27、疑惑（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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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白羽半扶半抱的弄出了树林，便见不远处穆言正冷着脸对个五十来岁的矮个子男人解释着什么，估计那就是公墓的守墓人了。
他似乎也听见了动静，朝我们转过头来。我赶紧扯住白羽，将我的刀塞进他的大衣里，又错身往前走了半步，连同他断折的右腕一起都遮挡住，生怕万一被发现了异样，实在不好解释。
然而我却多虑了。那守墓人一脸警惕的看过来，却在目光落到我脸上时面色骤变，眉眼也温和起来，叹了口气，连连说了好几声“节哀顺变”。
我怔了怔，半天才想明白，人家估计是以为我是因为祭拜亲人而哭成这样的。
拜这个误会所赐，我们这三个从树林里钻出来的怪人没再受到什么询问便径直回了车里。坐稳后，我不经意的瞥了眼后视镜，这才发现穆言本就冷漠的那张脸此时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还没等我问话，他已先开口：“是我大意了。”这一句话，声音压得极沉，像是一字字咬着牙挤出来的，说完了，脸色更难看，我虽坐在后排，但也依稀能听见他用力攥着方向盘，骨节间隐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有点无奈，苦笑：“这种事情谁也料想不到。”
要是真能猜到了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恐怕其中才有古怪。
穆言半天没做声，面色仍然不见好转。许久，才干巴巴的问：“你究竟遇到什么了？突然就不见人影。”
“嗯？”我抬眼看他，心里突然有点疑惑，“你们完全没有遇到不对劲的地方？”虽然方才见到这两人都与进入树林之前没什么变化，但我也只当他们遇到的状况轻一些，比我更早脱身而已，却没料到……
“没有。”穆言声音里难得的带着火气。说完了，往左猛地一打方向盘，避过路上的浅坑，车子像是发泄似的剧烈晃了晃。
这么一摇晃，白羽右臂正好撞在车门上，大约是扯到了伤处，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很快，表情又重新平复下来，轻声对我解释：“我们刚刚走进树林就发现你突然消失，正好守墓人偶然走到附近，穆言便去应付他，我在林中找你。”
说到这，他的情绪似乎轻微的波动了一下，像是不愿意回想之后的事情，声音也跟着含糊起来：“我却未曾想到，一转身却突然见你出现在我身后，神志不清，仿佛很痛苦……”
“什么！”这下子我彻底愣住。
我一直以为是三个人走散了，或者是各自陷入了对手布下的迷局之中，现在才知道，原来竟然只是我消失了而已。
经历过公车上的事件之后，我倒不怀疑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拥有将人瞬间拖入结界的能力，但另一件事情，却太过蹊跷。
为什么单单是我？
虽尚不知穆言的实力，可对于那些家伙来说，多算计白羽一个应当也不困难。可他们为什么仅仅选择了我一个人？
同样的，我被卷入的那段记忆，虽然曾经从顾紫苏那里了解过部分片段，然而也只是部分而已。那么剩下的，那些同样真实而纤毫毕现的场景与回忆，究竟是来自于什么人的胡乱编造，只为让我陷入混乱，或者真的是当年发生过的事实？
……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让我头痛不已。尚未完全恢复的体力无法支持长时间的思考，我到最后也实在想不明白，只好问穆言。
他沉默许久，平直的唇角又向下压了半分，在路口红灯前停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扔给我：“我不是这方面的行家。给柳先生打电话，说有关于‘镜现’的事情要请教。”
我听的懵懂，但仍依言照办。
电话薄按姓氏搜索，柳与刘挨着。我正在寻找柳陌的联系方式，可眼光往上一扫，却不期然在相隔三四行的地方看到了刘佳意的名字，不禁怔了怔，心中灵光一现，隐约有了个念头产生，却没细想，在穆言的催促下先拨通了柳陌的电话。
那是个四位的号码，根本不像座机电话，更不可能是手机，然而却很快有人应答。
是记忆里那清亮的声音，正如其人外貌一般，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只是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我干咳了声，说：“柳先生？我是顾轻，前两天曾去贵店叨扰过……”
“哦？”对方没等我说完，很快变换了语调，听起来亲切了许多，“原来是顾小姐，我正想请你得空来店里做客呢——上次的事情，我和吴鸣都欠你个人情。”
“嗯……”我一时有些语滞，不知该怎么回答。且不论穆言原本说过他们已经离开B市，单是这个‘人情’就让我摸不着头脑，当天一番稀里糊涂的谈话下来，至少我这边丝毫不曾感到为对方提供了任何有价值或者有意义的信息。
柳陌或许感觉到了我的迟疑，轻轻笑起来，尾音卷着一股子男人少有的媚气，但却并不让人不适，反而连心神都为之一荡。
“你不知道不重要，我和吴鸣知道就够了。”他又笑了笑，转而问道，“话说回来，你怎么和姓穆的那小子在一块？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提前穆言的时候，语气里含着不快，却又不像是真讨厌这个人。若有人是爱屋及乌的去喜欢什么人，那么，柳陌对待穆言的态度，应当是正好相反。
站在我的角度，不便去探寻人家的私事，只能装作没听到前半句，直接问：“今天我们按照你与吴先生的指点，去了M公墓，也拿到了那样东西，但在那之后出了点问题。柳先生，不知你是否知道‘镜现’之术？”
我说到“出了点问题”的时候，柳陌仍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然而，在他听到“镜现”两个字的一瞬间，即便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我仿佛都能透过电波感受到他猛然散发出来的戾气，压得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但很快的，这种错觉便消失无踪。
柳陌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两声，声音重新软下去：“真没想到啊，这年头还能遇见会这法子的人，真想会会他们，可惜……”
他没说究竟可惜什么，转而报了个地址，是个五环附近挺高档的住宅小区：“来找我吧。”
半小时后，我们走出电梯，正对着的门牌号便是柳陌提到的。
他托着下巴靠在门边上，身旁站着个高挑的女人，面貌相当清秀，但却略显冷淡，不好接近的样子。
柳陌冲我笑笑，偏了偏头：“我妹子。”说完便侧身让我们进去。
我心中纳罕。当初听他与吴鸣谈吐间透露出来的意思，这两人怕是早不知多大岁数了，怎么如今突然又冒出来个活着的亲戚？可再一转念，他们费了许多力气正是为了寻找让人回忆起前世的办法，这样看来，说不准事情已有了进展。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多看了那女人一眼。
或许与我一样，她也同时被前世与今生的错杂记忆困扰着。
可那女人和我目光相对时，却平静如常，冷冷清清的一双眼中看不出任何波澜，反倒让我觉得自己可笑得很。
我干咳了声，转回头去。
正在这个时候，那女人却突然开口了，声音也像是夜雨一般清凉：“他受伤了，不去医院么？”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白羽骨折的手腕，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合适，便将探询的眼神投向柳陌。
他目光转了一圈，懒懒轻笑：“妹子怎么今天管上闲事了？莫不是看这小哥长得和妹夫有几分像吧？”得了那女人淡淡一瞥，柳陌又笑：“没事，他这现在用的是寄魂之术。”
那女人便不再说话，转身进了旁边的房间。我听见里面有些微的声响传出来，也不知她究竟在翻找什么。
柳陌眼帘微微垂下来，弧度优美的唇角向上翘起，指了指沙发：“坐吧。”他自己也坐下，慢慢扯着茶几上一束鲜花，将淡黄的花瓣放在指尖捻着：“除了‘镜现’，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也都一起说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的是一种淡然却自信的神情，仿佛天上地下无论我问出什么古怪冷僻的问题，都会在他这里得到解答。
我下意识的瞄了白羽一眼，整理好思路，这才说道：“基本上，有三个问题。”
柳陌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散的“嗯”了声，示意我继续。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白羽的。”我吸了口气，尽量说得有条理一点，“上一次，虽然听说他可能机缘巧合而以魂魄之体修炼成妖，但却不知这样是否对轮回转世有碍。而且，他从千年前直到今日都并未曾转世，可记忆却仍然有缺失的部分，这又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
我本想问会不会是魂魄受损造成的，可一想到穆言曾经断言的事情，不禁心中一凛，话说到一半，却不敢再继续了。
柳陌歪了歪头，把手中那朵已经秃了的花放下：“人也好，妖也罢，都有三魂七魄，魂魄也都寄于体内。”他瞥了眼白羽，鼻子里轻轻哼了声：“他运气说好也好，说差也差的要命。说他运气好，是因为本该永不超生的，谁知道居然让他误打误撞——兴许是执念太深的结果吧，总之修成了妖身。可说他倒霉也不假，哪怕是一只耗子成了精也能自己跑，可他本体却偏偏是面镜子，还是面施了禁咒的镇魂镜，魂魄到了里面便走不得也动不了，满打满算也就只能暂时移魂到其他镜子里，想化形到世上来？门儿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疑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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