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番外一 太子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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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太子的生活
“唉，怎就这么无趣，烦！”太子赵德叹了今天第九十九口气，把手上的青瓷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扣，整个重华殿的人都抖上一抖。
这都一个多月了，重华殿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众人都不好过。
“太子殿下，要不……今儿个赏花去？”重华殿领头的内侍小心上前询问，这时节，人下人的头也不好当，好处得了，责任也得替底下人担着。
“赏花？这御花园的花，从我还没当上太子之前就赏过八百遍不止了，再赏下去，恐怕是你脑袋开花吧？”赵德一听这馊提议就来火，明黄袖子一扫，青瓷茶杯就倒了霉，哐当一声砸内侍跟前，还真是开了个粉身碎骨花来。
“奴才…该死，那…不赏花，咱让宫里几个歌姬来跳个舞，唱几个曲怎样？”内侍心里一抖，暗想小命可不能交代在这里了，哆哆嗦嗦回道。
“不是赏花就是跳舞唱曲，你们这群废物还能想出点新鲜花样不？”赵德越听越憋闷，人都道宫里好，可宫里来回就几样好玩的，还都是他玩剩下的，这生活怎能不无趣呢？
“是是是，奴才是废物。不过这宫里就只能这样了，奴才也是实在没办法啊。”内侍哭丧着一张脸，跪在地上诉苦。
“好，这宫里没好玩的是吧？我出宫总行了吧？妈的，这太子当得还不如世子呢！”说完抬腿就要走。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内侍眼看心急，忙到赵德跟前跪下拦住，重华殿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下，眼见就跪了一屋子。
“哟，还真是造反了！我烦闷你们不能解忧，我要出宫你们拦着，还真当我这太子当假的不成？还是说我治不了你们了，啊？”他先前几次三番要出宫都给拦着，早就心里不痛快了。
“奴才们不敢，不过想太子殿下可怜可怜我们，不是我们要拦着，实在是皇上下了命令不能让殿下出宫，若是殿下私自出宫，追究起来，我们这一屋子的人，可都活不成了！”内侍的苦瓜脸拉得更长，还开始哭了起来。这重华殿的其他人也开始抽抽泣泣，一时间重华殿就哭得更阎王殿似的。
“哭哭哭，你们还给我哭！”赵德在门前来来回回走不出去，又不好真蹬开下人们踩着过去，实在被烦得无法，只得回椅子上坐着，叹道：“这太子还真不是人当的，老子他妈的还真想不干了！”
底下的人见太子不走，都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这么说道，都心里暗想，你不想当太子，我们还不想摊上你这么个主子呢！真该祈祷皇上早一天开眼，把他给废了才安心啊，要不将来这天下交给他，还真难说会不会给他玩残了。
其实，皇上也是被逼的。
事情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这皇上已逾不惑之年，朝臣们又开始没事瞎操心，上朝就老念念叨叨立储君的事情来，充分体现了皇上不急那啥急的敬业精神，次数一多，皇帝就毛了。
能不毛吗？是个人都得毛。你说这立储立储，要有人选才可以立吧？可这皇上生的全是公主，他有什么办法？你叫他立储君，他情何以堪啊？
皇上终于被惹火了以后，心里一发狠，暗道：好啊，你们逼着朕立储是吧？朕就如你们所愿，但是朕倒是要看看，到时候是谁着急？你们让朕不痛快，朕也不让你们好过！
第二天，圣意就下达了，皇帝一生气，内容果然很惊悚，朝堂上立马就炸了窝，奏折跟不要钱似地，雪花般飘进了宫。
其实那圣旨也没说啥，大意就是说他皇帝无子，但储君不好没人做，灵王恰巧有一子，也是皇室子弟，过继过来给他当个太子，好让江山大统有后继之人。
这群臣能不共愤吗？灵王世子赵德的名声人尽皆知，有下臣甚至还说，让赵德当太子，还不如让一只猪当呢，起码这猪还不惹事。
可是皇帝存心要众臣们瞎担心，软硬不理，这赵德就当真成了东宫太子，入主重华殿。
赵德郁闷的太子生涯，也就此展开。
皇上也知赵德不乐意，怕他跑了，所以下了死令不让他出宫，心里意思是非要玩够了再算。
“唉…”赵德把玩着屋里的玉如意，又给重华殿的气氛往下沉上一沉。其实他也不只是烦闷生活无趣，最主要是出不得宫，就见不到那人，这相思之苦，最是难耐。
想得紧了，便偷偷拿出那张画像出来看看摸摸，以聊慰相思之情。
“这么些天没见他，也不知他过得怎样，有没有想我？”赵德一边看着画中人，一边撑着下巴想着，“可怜我连宫都出不得，唉！”
“不过，我是出不得宫，但把他弄进来，也是可以的吧？”突然间就福至心灵，灵光一闪，赵德突然想到个法子。
“来福，过来。”他勾勾手招了个内侍过来。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本太子突然想看戏了，这京城的长生班不错，今儿个你就替我出宫带过来，我重重有赏。记住，特别要那个叫苏月的进宫来，本太子就爱看他的戏。”
“这…太子殿下，宫中也有戏班子，您要看奴才可以去梨园那边叫人来搭台。这外来的戏班子，恐怕不大妥当吧？”叫来福的内侍有点为难，这外边的戏班子，若是里面安个刺客什么的，他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你是聋了是不是？我说我就喜欢那个戏班子的戏，其他的我一概不要！不妥当？哪里不妥当？难不成这皇宫大内的，还怕一个戏班子不成？叫你去就去，少在这里废话，小心你的脑袋！”赵德怒目一瞪，拍了拍桌子，大声喝道。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给您办去。”来福被吓得够呛，赶紧起来去办事了。
赵德心情顿觉舒爽，靠回椅背翘起二郎腿，想着就要见着苏月了，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来福办事也算利索，到了晚上，把他引去梨园，果然长生班给带了进来，等着他点折子。
赵德扫了一眼，怎么也见不着苏月，眉头一皱，正想发难，亏得这来福机灵，立马就说：“这苏公子在后台扮装呢，呆会就上台。”
赵德心想怎么他还没点戏就扮装了呢？不过戏班子的事他也不怎么懂，想着有来就行，遂点了点头随便点了场戏。
戏一开场，别人依依呀呀的唱什么他都没放心上，只专心等着苏月上场。
终于到苏月上场了，不过在场的人都傻了。赵德也郁闷，他点的是明明是《百花亭》，怎么苏月的扮相，却是《宇宙锋》？
《宇宙锋》这戏文讲的是：秦二世时，赵高遣人盗匡家所藏“宇宙锋”宝剑，后持剑行刺二世以嫁祸。二世震怒，抄斩匡门。匡洪子匡扶逃，其妻赵艳容回赵家独居。秦二世胡亥见艳容貌美，欲立为嫔妃。艳容既恨父亲诬陷匡家，又恨二世荒淫无道，断然拒绝。在使女哑奴的帮助下，赵艳容假装疯癫，以抗强＆暴。【注】
这苏月以《宇宙锋》中赵艳容的扮相出场，这分明是在向他暗示什么，戏班的其他人也看出来了，都给吓得停住了，唯有苏月仍波澜不惊，自顾自得唱起赵艳容的戏词来了。
来福哆嗦着上来请示是否要暂停，他摆摆手说不用，便且看下去。
等戏唱完，苏月便自己下去径直去了后台，连礼也不施一个。赵德见惯了也不在意，偷偷跟了过去。
推开后台的门，里面却只有苏月一个人在卸妆，赵德一想，许是来福那小子刻意安排的。
“在你眼里，我竟然是秦二世那种人？”一进门，赵德就摇着头问道。
苏月撇了他一眼，就跟没看到似的，仍旧对着镜子卸着妆，半响才回道：“是或者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苏月，我何曾有逼迫过你？”赵德找了张椅子坐下，自觉有些冤枉，这自从认识苏月以来，虽然说多有纠缠，但也不过表明心意，哪里有做过什么强求之事？
“你虽不曾当面逼迫，可是暗地里使人来，又有何不同？”自从这人来纠缠，班主就几次三番来说他，这次进宫，更是打了算盘要留他一人在宫中，其中用心，他怎会不知晓？
赵德一听就知道底下人做的好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便说道：“我待你是真心的，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哼！你这种话还是留着以后哄别人好了。告诉你，从前你是世子的时候小爷我不怕，今日你成了太子，也别以为我会怕了你！”苏月转过身来，双目一瞪圆，指着赵德鼻子就开骂。
“好好好，你是那不畏强权的赵艳容，我这荒淫无道的秦二世拿你没办法，那总行了吧？”赵德苦笑不已，这个把月没见面，还是这种烈到辣的脾性，叫人吃不消啊。
“少在那里给我油嘴滑舌，小爷我可不吃这一套！快点放我出宫回去，以后也别再叫我进宫唱戏，要不然小心我拳头伺候！”说完苏月还真挥着拳头就想过来。
“慢着慢着，”赵德一边躲开一边四下瞧瞧，生怕哪里蹦出个影卫来把要威胁太子人身安全的苏月给一刀解决了，“恐怕你这戏班的人早就被送出宫去了，这夜里要再开一次宫门，也不大可能，要不你就在宫里呆一晚上，明天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放你娘的狗屁！你是太子你还没办法送个人出宫，我不管，我要回去！”说完脸上的妆还没卸完，就开了门径直出去了。
赵德怕他惹祸，顾不上说就跟了过去，苏月脚程快，一下子就跑到御花园那边去了。
“苏月，苏月！”赵德边跑边喘气喊道：“这里是宫里不比外面，连我自己都做不了主的，你不要随便乱跑！”
“皇宫怎么了，还会吃人不成？会吃人的话我更不能呆了！”苏月还是往前跑，完全不听劝。
不想二人追着跑着，同前面一队人撞了个正着，刷拉一声那队人刀剑都拔出来了，刀光剑影阴森森的。
“是什么人，竟然冲撞圣驾？来人，快把他拿下！”内侍总管用他那好似捏起来的嗓子吩咐后头的侍卫，后头的侍卫一下子全涌上来了。
赵德心道不好，苏月竟然冲了圣驾，连忙走他前面拉他跪下道：“皇上，是侄…是儿臣，在御花园赏月，不想冲撞圣驾，罪该万死。”虽然过继给了皇上，可是一时间还是改不过口，实在叫不出“父皇”二字。
“原来是德儿，赏月多雅兴，不知者无罪，快起来吧。”听说是赵德，皇上走到前头来，就看见他身后还跪着个人，便又问：“你后面跪着的，是何人啊？”
“哦，不过是个戏班的，儿臣喜欢看他的戏，今日招了他进宫唱戏，儿臣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说想逛下御花园，看看些外间没有的奇花异草，儿臣想没多大干系，便带着他见识见识。”见皇上注意到苏月，赵德捏了把汗，撒了个谎。
“哦？戏班里的角吗？抬起头让朕瞧瞧。”皇上见苏月一身戏服，俨然是个旦角，便叫他抬头看个究竟。
苏月闻言便抬了头，只见他脸上的妆没卸尽，像刻意淡淡抹了粉在脸上似的，月光下一照，竟生出几分妖娆妩媚来。
皇上一下子便看迷了眼，嘴上一不留神也说了出来：“还当真是好看。”
苏月脸色一白，暗叫不妙，忙低下头不再抬起来。
赵德也站到苏月面前，挡住皇上的视线道：“不过是个男旦，长得好看些也是自然的，皇上不必惊异，这样的还抵不上这宫中梨园那些呢。”
皇上也一下子回过神来，也不管赵德说了什么，指着苏月便说：“听德儿说，你戏唱得好，便留在宫中吧。”
苏月刚想开口拒绝，赵德怕他说出什么话来逆了龙鳞，便抢先一步道：“儿臣代苏月谢过皇上圣恩。”
皇上点点头，一大队人又浩浩荡荡往宫里深处去了。
皇上一行人一走，赵德立马就松了口气，拉了苏月起来，可惜苏月不领情，推了他一把，讨了个没趣。
“你安得个什么心，竟然要留我在宫中？”一起身，苏月就怒不可遏地喝道。
“不是我要留你，是皇上的意思，你刚才是不是想拒绝？你可知那是抗旨，是要砍头的？还有，你知不知道方才好险，他要是再多看你一下，怕是就要带你回寝宫了。被我看上你可以随便拒绝，但是那个人，”赵德指了指皇上走了的方向，又指指天，道：“他是这个，若是你被他看上，恐怕不得不从。”
“哼，皇上又怎么了，皇上…..唔….”苏月冷笑一声，还未说完，就被赵德上前捂住了嘴。
“小声点，别乱说话，这里是宫中，耳目众多，被人听见什么连我也保不住你…哎呀！”赵德一手捂住苏月的嘴，一边四处看看，生怕有什么人听见，不料却被苏月狠狠咬了一口，疼得抽回手来。
苏月喘了口气，回身下了旁边的莲池，也不管那水干不干净，泼了三两下洗干净脸上的妆，再爬上来连着把头上的珠饰一扯，道：“你给小爷瞧清楚了，小爷是男的！管你们是皇上还是太子，小爷纵是身死了，也不会给你们这些人得逞一分！”
苏月脸上还沾着水，那男子特有棱角分明的脸上，分明写着刚烈二字。
赵德顿时明白，别说是当今圣上，便且是天皇老子来了，这人也不会卖他面子三分。纵是知道他性子烈，却不知原来连死都不怕。心中又是敬佩又是担心。
“好了，我知道的。先别说了，今天先跟我回重华殿吧。”赵德原想上前拉他，又怕他不肯，伸出去的手硬给缩了回来，见他不动，又补了句：“这大晚上的，你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吧？放心，你抵死不从，我能奈得你何？”
苏月这才神色不自然地跟了过去。
赵德领着苏月回了重华殿，众人心中哗然，却也对这位主子的奇行怪状早就见识颇多，也算见怪不怪了。
“你先去洗个澡，身上舒爽了再说。”
底下的人便识趣，领了苏月去沐浴去了，赵德在殿中等了一会，便见苏月换了身衣服过来了。
“说，我晚上睡哪啊？”苏月放眼望去，这重华殿主屋里可就一张床。
“这个…..”赵德倒是没想过这层，虽说这重华殿当然不止一间屋子，但其他地方都是下人们睡的，心里怎么也不愿意苏月睡下人住的地方。
“不要告诉我，你诓了小爷过来，却是没地方睡？”苏月又开始嘎啦嘎啦握起拳头来了。
赵德领教过他拳头多次，深知其中滋味，便忙指着那重华殿中间的那张大床道：“你今晚就睡那里吧。”
“那你呢？”苏月可不想和他睡一张床。
“我…...我睡地下。”赵德指了指地下。
“那好，我先睡了。”苏月一口答应，打了个呵欠便往床上一倒，半点不理赵德。
“哦。”赵德心中暗暗叫苦，他长这么大可还没睡过地板呢，面上却只能叫下人们拿过来棉被枕头给他在地上铺个床。
重华殿众人也觉着新鲜，这太子睡地板，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真不知来的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让这么难搞的太子心甘情愿睡地板。不过众人素来不喜这赵德，见他睡地板自然也不心疼，反而都幸灾乐祸，暗道活该呢。
头一回睡地板，又冷又硬的，当然睡不着，翻来覆去的都觉着不舒服。但是又想着苏月同他一个屋子睡呢，心里又高兴得不得了，呵呵地就在被窝里笑出声来。
听得苏月直皱眉头道：“你这人是有病吧？半夜不睡觉翻来翻去吵死人不说，睡个地板还笑得那么开心？”
“地板又冷又硬我睡不习惯，不过想着能和你在同个屋子，又觉着心里头高兴。”夜深人静，赵德不知怎的就把心里话照直说了出来。
“有病！”苏月嘴上骂了一句，可是心底却不免一点触动，想这人恐怕自小连地板都没睡过，自然睡不舒服，却因为只是同自己一个屋子，而觉着高兴，这人是傻子吗？
过了一会，又听见赵德在地上辗转反侧的声音，苏月终于受不住了，背着身低低说了一句：“上来睡吧。”
那声音竟然停住了，不过不见回答，也没见其他声响。
苏月心想，难不成这就睡着了？罢了，算他自己白好心了一回。正要睡觉，却听见赵德坐起来，小心翼翼问了一句：“真的吗？”
“少废话！小爷都被你吵得睡不着了，”苏月被吓了一跳，心情不好：“不过先说好，各睡各的，不许动手动脚，要是你做什么龌龊事，小心我的拳头！”
“那是自然，”赵德搬着枕头棉被上了床，笑嘻嘻问道：“那要不要学学梁祝，中间也摆上一碗水？”
“最好！”苏月没好气干脆回了一句，拉了棉被挪了位置自顾自睡去。
“苏月，你又不是祝英台就免了吧？”赵德找好位置躺好后，心里美得都飞天上去了，和苏月同床共枕，那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啊，他真有些怀疑在做梦。
“再多说废话我就把你踢下去！”苏月闭着眼睛回答。
“苏月，我喜欢你。”苏月说不可以动手动脚，但没说不准说话，苏月说不能多说废话，但这不算废话。
“闭嘴！”苏月已经有些后悔叫这个脑袋有病的人上来了，特别是那人还在被窝里呵呵笑的时候。
“苏月，我想总有一天你也会喜欢我的。哎呦！”赵德捂着眼睛嗞嗞叫疼。
“都叫你闭嘴了！”苏月转过身去，喃喃说道：“你晚上发梦也要睡着了才发不是？”
赵德眼睛很疼，可是听着苏月说话，闻着苏月洗完澡的味道，心里头欢喜得很。
他闭上眼睛想，或许，以后太子的生活也不是那么无趣了。
【注】《宇宙锋》解释来自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番外一 太子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