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车》悔迟

10、第十章

　　“呵呵！那年我落榜了，在家闲的无聊时，同样落榜的一个同学从广东忽然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想不想去她那里上一个半工半读的学校，我家庭条件不好，分数又低，听到这个消息当然很高兴，于是很决绝的就去了，我还记得那个地方叫花都，很漂亮的一个地方，可是等我去了之后我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半工半读的学校，知道被骗了，我清楚的记得跟我一起被骗去的还有一个湖南湘潭的学生，很斯文的，知道被骗的那天正是他们那个所谓的主任给我们讲课的第一天，我心情很差，他也是，但是他心情差是因为他不确实是不是被骗，而犹豫要不要问家里要钱，当时的情况又是我无法挑明这是个骗局的，因为身在狼窝我必须装糊涂，在那里我们没有人身自由，新人不允许私下交谈，于是第二天晚上我装作化妆，用眉笔在我带去的书签上写了一句‘我们被骗了，明天一起逃。’趁端饭的时候偷偷塞给他。可是意外发生了，谁知他看了我的话以后逮了个机会就报警了，但团伙里的人还是得到了消息，只是消息知道的有点晚了，所以那天晚上我们被堵在了楼道里，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警察用警棍打人，第一次感到无助，第一次感到没有亲人在身边是那么的可怕，第一次感到生命可能随时消失，第一次感到我只要活着，什么爱情，什么车子房子，都一文不值，我要的只有活着。后来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是个传销窝点，所以只有那个男孩被警察带走了，但他的身份证衣服行李都因为被锁在房间而没有带走，他上警车前经过我的身边轻轻问了我一句跟他走不走，我没有跟他走。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舍不得我那些行李和里面的几百块钱。当天晚上，我们在外面游荡到凌晨三点才回去睡觉，我生命中第一次失眠，说实话我当时并不害怕，整个晚上都在思考如果逃离狼窝，早上六点，我起身去洗手间，房间里的十几个人都睡的很死，也许是因为昨晚折腾的太久，看到这种情况我当时特别激动，心想这不就是我要的机会么，于是我轻轻提了行李箱，拉开防盗门慢慢走了出去，走下三四层楼，我就开始狼狈的狂奔，那个小城不似北京，早上六点人并不多，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该怎么走，更害怕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会追来。我问路上的一个老太太火车站怎么走，可是她说的话我听不懂，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走到一个网吧的，在那里面我待了一个小时，找到一个高二退学后去惠州打工的同学，她不在线，还好□□里面有她宿舍的电话，记下了电话，我就在公用电话亭给她打电话，她告诉我让我去广州车站买去淡水的车票，下车后到大亚湾，我记下了。我问好了网吧老板车站如何走，他把火车北站的走法告诉了我，后来才知道我要找的车站不是那一个，我出去后，找到那个火车站，可是很不幸，在火车站那伙人找到了我，我记得当时一个女孩威胁的拉着我的胳膊逼我跟他们回去，还好车站虽然不大还是有几个摊位在营业，他们也不敢乱来，我站在公用电话亭旁边威胁他们说，如果带我走我就报警，对方一个为首的人制止了那个女孩对我的挟持，但是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走到哪他们跟到哪，我无意中看到几个当地开摩的的人，灵机一动，就问其中一个很壮实的人能不能带我去广州站，我说我出200快，对方有些许的趁火打劫，张口要400块，我只好答应，因为我只有靠着当地人，才能摆脱那伙人。就这样，我就跟那个人上了车，他送我到广州站，帮我买了票，告诉我在哪里等车，现在想来，虽然那个人黑我几百块，但我还是很感激那个人的。到了以后，看见我同学，我腿一软，就栽倒在她怀里，是真的栽倒，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装的，那种恐惧别人是无法体会的。等我站稳了，哇的就哭了出来，也渐渐开始害怕。说实话，当一切危险都解除了以后，我才感觉到害怕，我身处危险的时候反倒十分冷静。到了同学哪里，我才敢将一切告诉爸妈，爸爸听了吓的半死，非要来接我，我没让，只让他帮我打了五百块钱买回去的车票。因为来时带的一千块钱已经花没了。就这样，我就回家了。不过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这两位同学，一个是我的罪人，一个是我的恩人。”我讲完了，周旭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我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仿佛又经历了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我讲的很轻松，可是那段经历却很刻骨，刻骨到在我脑海里和离婚一样清晰。
　　“你的经历可以写本小说了。”周旭看我神色不对故意轻松的说。
　　“呵呵，这只是我生命中一个很小很小的插曲，甚至可以忽略，但那次真的让我懂得了生命的可贵，我听那个广东人说，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因为不配合而被□□后杀害。现在想来，我是多么幸运。”我叹口气。又一次陷入深深的回忆中。有些人对自己被传销组织骗过的事讳莫如深，可是我却认为我要说出去，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传销的存在和存在形式，以免别人上当。
　　周旭见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长久的沉默。

　　“那个，其实今天叫你来，本来是想顺便帮你过一下生日的，咱们俩不是差三天吗？正好我生日是周二，大家都没空。”周旭试着打破沉默。
　　“啊？我生日不是今天，上次说的是阴历，还早呢，还一个月呢，我们老家习惯过阴历。”我歉疚的解释。
　　“啊？是这样啊？还好我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周旭直视着前方。
　　“我是从来不过生日的，有时候想起来的时候生日都过去了，生日这东西都是有钱人吃喝玩乐的借口。”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吗？”
　　“没有！”我依旧讲实话，和江宏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过过。而且我也并为此觉得遗憾和委屈。因为我对过生日看的很轻，甚至可以忽略。假如有人给我过，我会受宠若惊。
　　彼此不再说话。
　　车依旧开到胡同口，我住的地方是平房，类似四合院，有一扇大门，忽然想起房东每天11点准时锁大门，心下一惊，如果大门锁了可如何是好，这附近又没有旅馆，总不能跟周旭回去吧，想到这，一瞬间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些电视剧和小说里的情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几乎没几个是清白的。不管了，先把周旭打发走，我自己再想办法。
　　“你先走吧，这段路没事的。”
　　“我还是看着你进去吧。”他偏偏不走。于是我只能祈祷房东忘记锁门。
　　可是上帝没有听到我的祈祷。还好我有房东电话，可是不幸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