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年少》基叔

9、九

　　王耀猛然发现自己除了身边那个命不久矣的晚清老头外与过去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的时候，他正在用着阿尔落在他家的钢笔写作业。
　　要说那也是一只蛮气派的钢笔，黑色的漆包裹全身，一副尊贵的样子。
　　王耀看着那半斜式的笔尖飞舞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个英文字母的轮廓，不禁怀念曾经拿着柔软的毛笔在铺陈开的雪白宣纸上挥毫的情景。
　　那时他几岁？
　　仿佛是三岁，那时他正在画正对自己窗子的翠竹，在庭院中微微摇曳的翠竹。
　　不知道那些竹子现今怎么样，还有爹娘，还有弟妹。
　　小名叫港的弟弟不怎么爱笑，尽管比自己小一岁却总是摆出哥哥的架势，而大家常称作湾湾的小妹则是一家人宠爱的对象。
　　他多希望时光能倒流，倒流到他们一起度过的夏天和冬天。王耀还会在大暴雨来临时去淋雨，还会在大雪天去买糖葫芦，然后笑着看弟弟妹妹吃完。
　　时光走路总是没有声音与脚印的，直到你蓦然发现时光他在你面前笑吟吟地挥手时，你才能感知他的进程，遗憾的是你已成为历史。
　　时光铸造了多少历史，而历史又印刻了多少时光。
　　正当王耀感叹自己已经成为历史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的时候，伊万敲了敲他的房门。
　　王耀回过头刚想说“进来”，伊万早已自觉地霸占了王耀房间中心的地板。
　　每一次伊万和阿尔一来总是一个人占床一个人占地板，而王耀就会很悲催地乖乖坐到自己小书桌前的椅子上。
　　“有事吗伊万？”王耀疑惑地看着一脸认真的伊万，不明白他突然来找自己干嘛。
　　“小耀，你说……你觉得我当团支书合适吗？”停顿了一会儿伊万继续说：“他们说我不配，说我连团员的资格都够不上……”
　　“哈……”王耀叹了一口气，接道：“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别人怎么说呢？你是团支书，你是你自己，这就足够了。”
　　“你知道吗小耀，我真的很想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都插上共产主义的大旗，种上向日葵，带着受苦的人们一起，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地方留给他们，即使上帝抛弃了他们，也还有布尔什维克如救世主一般救他们远离痛苦，到充满向日葵的温暖世界……”
　　王耀不可置否地承认向日葵是温暖的代名词，而提到他，他总能想起伊万一脸的笑容。王耀知道笑容是可以礼貌到一种程度的，像亚瑟那样；他知道笑容是可以美丽到一定深度的，像弗朗那样；他也知道笑容是可以耀眼到一个境界的，像阿尔那样。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笑容可以这么温暖，这么得让人想哭，即使是在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情况下。
　　伊万的笑容让王耀快速地想到一个词：希望。
　　“小耀，我想在这世界种上向日葵。”
　　“我们一起。”王耀笑着说。
　　总以为只要面向太阳，就能收获全世界的温暖，所以得到一朵向日葵，就拥有了整个世界。王耀告诉伊万不要失望，因为希望如同头顶的灯，会一点一点亮起来，即使你失去了天空，什么也不用怕，因为还有世界，坚定不移地在你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