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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报复社会系列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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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七夜一直以为沈宁会回来的——难道不正是因为这种信心,他才能说出那句话的吗?
“你走了就别再回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固然很解气,却根本没有想到后果。
那一天他对沈宁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而沈宁却没有像平常一样马上将他的话呛回去,或者用各种想都想不到的手段报复他,看他抓狂——他只是很平静地看了聂七夜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从容得就像是出门转转,晚上还会准时回来吃饭似的。
事实上,聂七夜也以为他还会回来。
但沈宁就真的再也没回来过。
聂七夜偶尔之间也接到过几次有关于他的消息,多半是有人在名山大川,风景旖旎之处,看到那位白衣公子翩然而至,又很快再次消失。他每一次都匆匆赶去,却又都失望而归。
那个人既然要走,就不会再让他找到。
而聂七夜唯一可以知道的是:沈宁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聂七夜活得一点也不好。
沈宁总是在最大限度内替他将各种事务处理好,也很少像别人那样以魔教重任为由对他诸多要求和限制,现在这些事情虽然最后也会有小江和林仲帮他打理好,但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他再看不到那个人半带了讥诮和狡黠的笑容,也再没有人陪他赏月喝酒吃大闸蟹。
其实聂七夜的生活一直是很多姿多彩的,就算是少了一个人,也不过是在那众多色彩中少了那么一缕。
但他却发现,仅仅是少了那一缕色彩,便再也拼不出曾经那种五彩缤纷的调子。
他后来常常会想,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么错误的时间,说了那么一句错误的话。
沈宁也是刻薄的人,他嘴又毒,反应又快,常常一句话能把人噎得无言以对。从很年轻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吵架,为的理由也千奇百怪,但常常赌气跑出去的那一个却是他。
他每次跑出去的时候,沈宁也从来没有拦过,但是无论他躲在哪里,最后总是会被沈宁找到。
是不是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他才会以为,既然他会回来,沈宁也一定会回来,既然沈宁可以找到他,他也一定可以找到沈宁?
他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快一年,总坛的桃树枝头从春花换成了秋实,再从秋实换成了白雪。
有一天聂七夜走进魔教总坛,突然发现少了些什么。
他站在庭中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对了,玫瑰,那株玫瑰。
魔教总坛的庭中,总有一株常年盛开的玫瑰,这本是很奇特的现象,因为玫瑰的花期也只有那短短两个月,这一株却偏偏永远盛开。
而那一抹永远明艳的红色,却在一夜之间消逝在寒风中,只余下深褐死灰的枯枝。
他走上前,小心地抚摸着枯干的玫瑰枝杈,突然,手指一阵刺痛。
花虽然死了,刺却还在,即使干枯,依然刺得人痛彻心扉。
这株花是三年前沈宁栽下的,他记得沈宁还对他说过,常年开花的玫瑰很珍贵,如果不细心培植,冬天的严寒便会将它杀死。
他每一天都对着这株花,熟谙玫瑰盛开的每一种娇艳与芬芳,却从来没想过花也是需要照料的。
现在照料它的人已经不在,花当然也只能枯萎了。
望着这株花,聂七夜突然懂了!
他放肆,是因为他从来没想过,沈宁也会有不在他身边的一天。
再珍贵的事物,如果熟视无睹了,往往便也忘记了珍惜。
或者说,直到失去了,往往才会发现那曾经拥有的是多么珍贵。
比如这株玫瑰。
比如……
“七夜。”
聂七夜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这声音熟悉而陌生,简直令他难以置信。
然而那个身影是那么真切,仿佛他从未离开,这一年的空白不过是一朝一夕间的梦。
现在梦已醒来。
聂七夜整个人已经在颤抖,但嘴上还是忍不住逞强道:“你……你到底去哪里了?”
沈宁微微一笑:“我去散心了呀。”
可恶,这世上会有人出去散心一整年吗!
他看着这个笑得无辜的罪魁祸首,又想冲上去揍他一顿,又想抱着他痛痛快快哭一场,这情绪太过强烈而复杂,聂七夜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只是呆呆立在那里,看着沈宁慢慢走近,白衣红麾,踏着纷纷扬扬的落雪,然后说出那句已经在梦中听过无数次的话。
“七夜,我回来了。”
后记:
其实沈宁是(顺便)出去找那种常年盛开的玫瑰了,因为那种玫瑰虽然美丽异常,却只能活三年。
其实沈宁一直在生聂七夜的气,并且至今都还没有原谅他。
但同时沈宁也明白,聂七夜是一个多么单纯而直爽的傻瓜。
不过这些,我们的七夜都不知道,沈宁也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因为他真的只是一个可爱的傻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