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初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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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讲完晚会的所有台词，礼堂里强起他的掌声，响亮而空灵，在空旷的礼堂中回荡，引出一些回声，竟也显得热烈。
“还有谁在里面？胡闹什么？”突然一声呵斥尖利地穿破黑暗中的美妙气氛。
保卫科的老师来查楼了，带着手电扫射着漆黑一片的礼堂，让我想起了抗日电影中日寇军事基地里不断移动扫射的探照灯。
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噔！”的一声，一个脚步跨上舞台的声音。
然后一双大手拉起我已经被冷汗濡湿的手，然后我几乎没有思考地就跟着这双手的主人在黑暗中狂奔起来，穿过舞台，穿过化妆间，穿过小后门，穿过一片松树掩映的操场，然后闪进女生公寓一旁的花坛后。
狂奔之后，是两个人的气喘吁吁，冬日里嘴中呼出的热气在公寓里投射出的微弱灯光下显现出来，迷蒙扩散，这样的微弱灯光还是不够我看清他的脸。
看到彼此狼狈的样子，我们忽然都笑了起来，而我终于笑出了我今晚最发自内心的笑。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然后松开了我的手，顿时一股温暖就骤然流失，心底顿时升腾起一种强烈的留恋。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两个人都无话。
“叮铃铃铃……”公寓要熄灯闭门的提示铃声响起，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
“哦，这个点公寓要关门了，我差点忘记了，你赶快回去吧！”他看着突然黑掉的一幢公寓对我轻声催促道。
“是哦，那……我……先回去了……”我有些尴尬地笑笑，心底开始诅咒起那个讨厌的铃声。
他好像很熟悉我们学校的公寓管理制度，难道和我一个学校的？
我知道校庆会晚会有很多外校的人包括一些以前的校友过来观看，最初看到他没有穿校服，还以为是外校的，可是他却对学校如此熟悉，尤其是礼堂的后台。
我边想着边往公寓门口走，就要踏进公寓的时候，心底像是有什么感应，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刚才我们一起站着的地方。
果然，他还在那里站着，原来他一直望着我回公寓的背影。
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轻轻地颤抖起来，然后不可抑制地有一种莫名的欣喜蔓延全身。
也许因为从来未被别人如此注视过，也许因为我刚刚经历一场剧烈的奔跑“逃生”，总之，我就是站在那里回看着他，虽然彼此都静默着，但却感觉我的世界里敲锣打鼓，热烈地像一场春日里沸反盈天的庙会。
“呵呵，希望还能再见！”看到我回头，他忽然爽朗一笑，对我挥挥手喊道。
然后不等我回应，就转身跑开了，一边跑着还一边回头向我挥着手。
这是我和李烁的第一次相遇，虽然起初我并不知道。
很久以后，当李烁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我常常回想起这个夜晚，那个在树影下静静看着我离开的身影，那个奔跑着并回头向我挥手的身影。
然后我望向天空，此刻，他还会在天堂中静静看着我吗？他还会在天堂中向我这样挥手吗……
自那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但我却从此迷上了红色鸭舌帽，并关注任何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从冬天到春天，再到夏天，直到我拿到S大的录取通知书并最终踏入这个令人艳羡的大学校园。
其实，校庆晚会以后，我常常有种错觉，甚至是一种偏执，我总想逃离齐晓娴，任何她会出现的地方我就不光顾，任何她会喜欢的事情我不碰触。
就连上大学，我也选择齐晓娴绝对不会选择的S大，因为她多次向人表示过非常不喜欢S大所在的城市。
我后来仔细分析这种偏执，也许是源于竞选校庆主持失败后，我对齐晓娴的一种畏惧心理。
而这种畏惧心理催生了一种扭曲的希望，如果我去到一个没有齐晓娴的地方，那么也许我的才能我的闪光点可以光明正大地被人看到，被人赞赏，而不是只能在黑暗中一个人独舞，只有一个观众。
所以，当我在S大的校园里排着队去报名校园广播站的主播竞选时，一个脆亮的声音打断我的纠结犹豫，我抬头看到那张熟悉到无奈的姣美脸庞时，忽然有种眼前一黑的幻灭感。
那天是开学后一周，各个社团以及校内各学生工作部门都拉开招新序幕，最吸引我的莫过于校园广播站的主播竞选报名。
几乎毫不犹豫地我就凑过去领取了报名表，然后找了个干净平整的地方开始填写，我记得当时心里的激动让拿在手里的笔都不停地在颤抖。
在填到“以前在播音主持方面的经历”时，我停住了，我可悲地发现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写。
有人凑过来一起填表格，我忍不住瞟了一眼，看着一个个逼仄的表格逐渐被填鸭到饱满，到流溢，原来自己好天真，以为没了齐晓娴，我就可以……
直到报名处站起了长队，我才终于艰难地催促自己加入到排队的行列，看着手里已经被手汗濡湿并被捏得皱巴巴的报名表，看似饱经风霜的样子，其实却基本没有填写什么内容，因为我没有什么可以写。
我忽然想逃，真的不想再一次自取其辱。
就要决定逃开的时候，我再向前望了望已经排成长龙的报名队伍，由于交报名表的时候会被现场提问一些问题，相当于第一轮面试，所以队伍行进比较缓慢。
忽然，一顶红色鸭舌帽，抢夺了我所有的思维。
我的脚再也移不动了，就那么木木地随着队伍一步步地向前缓慢移动着，眼睛却一直定定地看着那个鸭舌帽。
这个鸭舌帽的主人也是在排队应征吗？
我好像找到多年前的一股力量一般，心里重新下了一个决定，如果他在这轮面试中通过了，那我就坚持排下去，也去尝试一下，如果他没有，我果断放弃，马上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以这顶红色鸭舌帽为基点，根据它与面试台的距离来判断队伍行进的进程：
鸭舌帽现在在第一根廊柱那里……鸭舌帽到了第二根廊柱，队伍前进了一点，一部分人面试结束了……鸭舌帽到了第三根廊柱，队伍又前进了一点，又有一部分人面试结束了。
多年以来，直到现在，我在排队的时候还带着这样的习惯，甚至可以称为强迫症，喜欢在前面的队伍中寻找一个基点，作为支撑自己坚持排队的信念和标杆，随着基点的移动，让我知道队伍在行进，让我知道所排的队是“有前途”的。
也许这个习惯就是来源于那个时候，记忆中的鸭舌帽总是带给我无限力量和信念的来源，不管是对于主播的竞选报名，还是对于坚持排着长队的毅力和耐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初恋（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