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风流才子倾城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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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鹤府总管陈川蹑手蹑脚地走进老爷的书房。
“老爷，外面有个名叫‘吴桐’的公子求见。”陈川说着便递上了吴桐的名帖。
“吴桐？老夫不曾识得此人……”正立于案前挥毫泼墨的当朝太师鹤秋生气沉丹田，运笔如飞，没有去接。
于是陈川小心地将那名帖放在案上一角，又道：
“他自称是云州商户吴员外家的二公子。”
“哦？原来是贱商，怪不得没听过。”
写完”鹏程万里”四个大字，鹤秋生终于将笔停在一旁，一手拭着额际的汗水一手扶着自己的腰说：
“唉……人还是不得不服老啊，才写这么几个字就直不起腰来咯……”
“老爷您说到哪儿去了，这满京城谁不知道朝廷里的事都得您亲自经手？尤其是这些年来您虽朝里朝外地忙着，身子骨却还是这么硬朗，真个宝刀未老，羡煞旁人啊！”陈川接过丫头端来的玉观音双手奉上，满面笑容地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你呀，就知道拍老夫的马屁！”鹤秋生喝口茶润润嗓子，又道，“快些去把这幅字裱好，不日徐大人就会派人来取。”
“哎！”陈川点头答应，又问，“还请老爷示下，吴公子那边小的如何回他？”
“他嘛……就是在户部挂名的皇商，老夫也从没放在眼里，他又算得了什么？”鹤秋生放下茶盏，闭上眼睛挥手道，“就说老夫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打发了吧。”
鹤秋生虽为人正派却也免不了有些腐儒习气，对商贾从来没有好感，所以一直未曾与吴家这样的富商打过交道，如今也不打算结交一身铜臭的商人。
“可他说有要事相商，老爷若是不见，他就不走，而且……”陈川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依小的看来，这位公子仪表谈吐皆在常人之上，不但不像是普通商人，倒更像是博学的儒生——此人必定是人中龙凤啊。”陈川一脸的笑意，躬下了腰。
“哼哼……陈川，这么多年来，老夫还是第一次听你夸人。”鹤秋生埋头欣赏自己的大作心情还算舒畅，便大方允道，“罢了，就让他到厅里候着吧。”
“是，老爷。”陈川高兴地应着，快步退出房去。
能让身为鹤府总管又是鹤秋生心腹的陈川另眼相看，并且不遗余力地在老爷面前说好话的人，这二十年来，的确只有吴桐一个。
这当然不仅是因为他相貌俊俏，而是在陈川看来，这书生人虽年轻说话却很得体，是个极懂事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答应给他的好处——永生钱庄百分之一的红利。别看只是百分之一，对于京城里最大的钱庄来说，这就相当于一座金山。从今往后，即使他陈川离开鹤家甩手不干，这笔钱也足够让他下半辈子吃穿不愁。对待下人出手尚且如此阔绰，倘若老爷跟这样的富商有来往，鹤家就不至于总给人一种贫寒破落的印象了。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频频摇首。
鹤家虽是书香门第，诗礼名族，仕宦之家，族中还出过皇后和太后，按理说应该不缺银子，可实际情况却恰好相反。由于一家之主鹤秋生过分严于律己，勤俭节约，省下来的钱都为给念不起书但又一心向学的贫苦学子们提供免费的求学之所而在各州兴办了书院，鹤府的庭院年久失修，下人屈指可数，毫无贵族府邸的奢华气象，比之普通大户的宅院还要不如。
当然付出也有回报。
世人皆道，当朝太师鹤秋生乃国内第一鸿儒，朝廷第一廉官。他的高风亮节在苍龙国中有口皆碑，每逢国试之时或各大节庆期间，鹤府门前必然车马盈门，几无隙地，各方有识之士及文人墨客进京无一例外统统趋之若鹜，前来拜见。
此人便是为着秋试而来。
吴桐稍显紧张地步入这间虽宽敞却不知为何显得晦暗的大厅，刚一进门，他的目光便被主墙上那幅吴道子先生的《孔子行教像》和一旁高悬着的先皇御赐象征高洁的七星龙渊宝剑给深深吸引住了。
儒学出身的在朝为官之人，毕生所求也不过如此……太师真不愧是我朝第一宰相，国士无双啊！
“咳咳！……”
吴桐还在感慨之际，鹤秋生就已手抚长须从里间阔步而出。
这种大人物才会有的咳嗽声……
“学生吴桐拜见太师。”他急忙收回心神低头作揖。
“吴公子不必多礼，请坐吧。”鹤秋生说着便将吴桐让至八仙桌旁，自己也在一边坐了下来。
“谢太师。”
吴桐拘谨地在椅子上坐定，紧张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德高望重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师。
百闻不如一见，鹤秋生其人虽年过花甲却精神矍铄，老树一般的面容不怒自威，眼珠虽因年事已高显得有些浑浊，眼神却异常犀利，银灰色的胡须钢丝一样拖到胸前，一派儒家名仕的凛然正气让人无法不肃然起敬。
原来这就是自己做梦都想见上一面的鹤太师啊！
即使现在他就坐在对面，吴桐也还是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般。
正在这时，陈川沏来了今年的雨前龙井，放下茶盏后便靠边站着想要探听两人接下来的对话。
“寒舍简陋多有怠慢，还请吴公子不要见怪。不知公子此次光临有何贵干？”措辞虽然客气，鹤秋生的语气听起来却非常冷淡。
由于秋试在即，各州学子纷纷涌入京城，这两天府上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皆是为了通融提携等事，令他不胜其烦。现在对方既然声称是富商，很可能是想要从他这里用钱财打通进入官场的必由之路。
于是鹤秋生不甚爽快地用他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剜着跟前这二十岁上下的白面书生，只觉他生的好不白净，颇有些金闺花柳的千金之态。身体虽怯弱，骨子里却有种淡定自若的气劲。柳叶眉丹凤眼虽然天生妩媚，眼波虽阴柔恭顺，却分明暗藏着坚毅不屈的光芒。
怪道连心性驽钝的陈川都对他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哪里哪里，学生仰慕鹤太师已久，早就听说太师您高风亮节气度非凡，今日承蒙不弃得见尊颜，实在是三生有幸。”吴桐却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恭。
“公子同老夫一样都是读书人，有事不妨直说，不须如此客气。”
“那学生便直言了，”吴桐略低着头思索片刻，拱拱手道，“学生此番进京是为了参加秋试，而在此之前不敢不先来拜见太师……”
“省省吧，”吴桐话音未落便被鹤秋生毫不客气地打断，“老夫看你长得一表人才，才好意提醒你一句，少走歪门邪道，秋试是国家选拔人才的根本，容不得半只蛀虫！”
“太师请息怒，”见对方面带愠色，吴桐慌忙又行一礼，用比刚才更加谦逊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太师误会了，学生并不是为求太师协助而来。”
“是吗？”鹤秋生开始对吴桐产生了几分兴趣，“那公子此行究竟所为何事？”
“……学生首先想确认一下，太师对吴家上个月送来的礼物，还算满意吧？”他慢条斯理地说着，眼底似是闪过一缕诡谲的微光。
“礼物？老夫不记得有这回事……”鹤秋生满腹疑问地捋捋长须。
下级官员和京城大户为了讨好自己送来价值不菲的礼物是常有的事，但其他各州除了州牧之外，很少有人会来送礼，况且礼物都是由陈川代为处理的，他怎么会记得。
“贵人多忘事，太师日理万机，兴许一时忘了也未可知……”吴桐的嘴角浮起一丝值得回味的笑意，“又或许太师还不知道，京城中的当铺纳宝阁，是吴家名下的产业。”
不亮出底牌，看来你我之间是不能平等对话了。
纳宝阁？！
鹤秋生登时呆若木鸡。
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谦恭有礼的男子，竟敢跟他玩阴谋——
原来是他故意将康岑的瞳杀符送到鹤家的，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唉！康家灭门一案时隔八年之久，本以为此事早已被人们遗忘，没想到还是旧事重提，但他又是如何得知鹤家与康家还有联系的？
鹤秋生陷入沉思，不觉间已是汗流浃背，再抬眼去瞧吴桐时，只觉那原本谦和的笑容中藏的却是一把雪白锃亮的尖刀，将他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挑了起来。
“老夫不知道什么纳宝阁。近日身体有所不适，恕不能多陪，足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自便吧。”鹤秋生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去。
“太师请留步，”吴桐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立即起身叫住他深深一拜说，“失礼了，学生本无意令太师受惊。实际上，学生是来投靠恩相的。”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舞弊！”鹤秋生一掌重重击在桌上，并不在乎”舞弊”二字在这种时候听起来是多么刺耳，“别以为你抓到了老夫的把柄，老夫就会与尔等鼠辈同流合污！”
“太师真的误会了……”吴桐口气相当温和且不慌不忙，“学生已经说过在此次秋试中不会求太师插手，因为学生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把握，必能一举夺魁。”
十年寒窗苦读，他等待的就是这么一天。若是不能如愿考取状元，那他该怎么面对一直讥笑他弃商从文的亲戚们，怎么面对为了能让他专心读书而独自支撑家里生意以致恶疾缠身的哥哥，又怎么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呢？
“就凭你？哈哈哈——”鹤秋生如同听了平生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捋捋胡须不留情面地嘲笑他道，“汝不过一介商人罢了，再怎么家大业大，不过是行商走卒之辈，竟敢口出如此狂言！”
“太师勿要早下结论，”吴桐目光坚定地说，“还请拭目以待，如若学生侥幸得中，还望太师能够稍加提携，在此先拜谢太师了。”
说着他抖擞精神，朝自己无比崇敬的前辈行了个全礼。
鹤秋生的表情渐渐变得严峻，犀利的眼神看得吴桐很是紧张。
但他始终没有回避。
“哈哈哈！……”鹤秋生突然大笑着捋捋胡须，正色说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汝乃可造之材矣！”
说着他便扶他起身，又说：
“公子请起，老夫尚有一事不明。”
“太师但言无妨，学生不敢不直言相告。”吴桐站直了身子，脸上又绽出了温和的笑容。
“公子既然是饱读诗书的求学之人，适才为何要强调自己出身于商贾之家？”
“回太师的话，”吴桐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学生早就听闻太师您不喜欢结交商贾，而先贤教导学生们要以诚待人，所以学生不敢对太师有任何的欺瞒。何况太师虚怀若谷，学生并不认为自己的出身会成为您小看学生的理由。”
“唔……”鹤秋生手抚胡须点点头，“十年寒窗，孰不指望登上天子之堂？老夫看公子胸怀大志抱负不小，也是颇有气量之人，权听老夫一言——自信是不错，但过分自信就会变成自负，公子将来若真想在官场中干出一番事业，务必要做到脚踏实地，稳扎稳打，切不可再如此自负。”
吴桐听鹤秋生言语中有赏识自己的意思，又忙行礼，激动地说：
“谢恩相教诲，学生定当谨记！”
说罢他停了下来，面露难色，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
“……此外，学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有话直言便是，何必吞吞吐吐。”
“那学生就直说了。”吴桐咽了口唾沫，一鼓作气道，“家中长辈听闻恩相府上有一小姐闺名青蓝，如今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尚未许人，而学生亦到了加冠的年纪未曾定亲，所以特让学生前来拜求恩相，想要结为秦晋之好，还望恩相成全。”
青蓝？……
鹤秋生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个名义上的养女。
这孩子一直呆呆傻傻，避不见人，吴家怎么会知道。
不过看他自信的样子，搞不好真的高中头名，若非青蓝走失久寻无果，这倒是门不错的亲事……
“能跟吴家这么殷实的门第结亲原是一件好事，怪只怪老夫那苦命的女儿没有福气……小女青蓝已于半年前走失，直到现在还不知是生是死。”鹤秋生叹惜道。
“恩相不必悲伤心劳，只要您同意这门亲事，吴家就算倾尽全家之力，走遍天涯海角也会将鹤小姐寻回。不过到时候，还望恩相能够体谅学生的拳拳之心。”
“理当如此，只要吴公子能够高中状元，以后就是老夫的门生，更何况如果你将小女寻回，就是我鹤家的恩人，将小女托付与你再好不过。”
鹤秋生历经了大半辈子的宦海沉浮，是何等的老奸巨猾，他很清楚吴桐想要结成这门亲事多是为了攀附鹤家的权势，便对青蓝的痴病只字未提。
“谢太师成全。”吴桐终于露出了惬意的微笑。
鹤小姐，自灵山一见，吴桐就发誓一定要救你出来，无论是从鹤家还是慕容家。如今鹤家这边已不成问题，但君子不夺人所好，吴桐又怎么能强逼慕容公子放弃你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风流才子倾城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