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相望几许凝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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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知是什么特殊日子，来桃溪寺上香拜佛的人似乎比平日里翻了好几倍，人流错杂很是拥挤。
“哎呀！……”一声突兀的娇嗔从人群中传来。
青蓝回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年方十六七岁的漂亮姑娘貌似崴了脚，立马疼得呲牙咧嘴地原地蹲了下来。
“哎哟……”她的表情像是十分痛苦。
那姑娘身旁看似与她同龄的年轻公子急忙拨开人群，搀着她来到一边的台阶上。
“萱萱，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柔和的目光中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疼……”她轻皱眉头指指自己的脚，船儿般小巧玲珑的绣鞋里疼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脚尖不受控制地动动，脚踝却是一点也动不了了。
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他似乎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环顾了四周见并没有人注意，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将她的脚轻轻抬放到自己的腿上，脱下鞋解开袜子，专心地瞧起伤势来。
“释之……”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是这里吗？”他却没有注意到她微红的小脸，只一心专注于她的脚伤。
“嗯……哎呀！”她的脚踝突然钻心地疼。
“咔”的一声，他已经娴熟地将错位的踝骨接了回去。
“对不起，萱萱……”他的口气听起来十分自责，”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她毫不介意反倒感激地笑笑，试着转动脚踝，惊喜地说：
“好了哎，真的不疼了，不愧是释之！”
姑娘纯真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
亲眼目睹这个温馨画面的青蓝心里蓦然涌起一股暖流。
他们的感情真好，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谈场真正的恋爱呢？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只求能实实在在地触摸到彼此的真心——
但现在的她却已无法看清自己的心意。
夕沐，还是……林风？
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倏地攫住她的心。
怎么回事？自从到了灵山之后就总是毫无缘由地流泪。
青蓝深吸一口气将脸高高地扬起，凝在睫毛上的泪珠如同清晨的白露，勇敢地拥抱了太阳。
“请问……”那姑娘在那公子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了青蓝的面前，”乞巧阁该怎么走啊？”
见她走了神，对方又补充道：
“我们是第一次来。”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青蓝终于回过神来笑笑说。
“是吗……”她看起来像是有些失望，但仍微笑着说，”那我们再问问别人吧，谢谢你。”
她的口气那么真诚，青蓝真想跟她同行。
“请问……你说的乞巧阁，是做什么的啊？”
“咦……你不知道吗？乞巧阁是女儿家必须去的啊，今天可是七夕耶！”她说着便露出了活泼开朗的笑容，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甚是可人。
七夕？……青蓝这才恍然大悟地四下看看。
怪不得来了这么多同行的年轻男女。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个婉转悦耳不辨男女的话音在旁边响起，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只见那吟词者似乎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书生，俊眉修眼，唇红齿白，巧的是在他面前正是他们刚才苦苦寻找多时的乞巧阁。
但是谁都没有去注意什么乞巧阁，而是无一例外地都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有长的这么美艳的男人！难道他化了妆吗？
这书生身材苗条，穿着普通儒生常穿的白色长衫，外罩紫色纱衣，按理说应该是男子，可他的容貌真的比好多女子还要美，用貌美如花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而且他举止中好像也有些不同于男子之处，不由得让人怀疑他是在女扮男装。
“原来这里就是乞巧阁啊！亏我们找了这么久……”
刚才的姑娘见大家似乎都看呆了，气氛有些尴尬，便轻声呵责同行的公子来打破这沉默，那公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错，此处应该就是乞巧阁了。”那书生回道，诚恳的语气中透露出他谦虚腼腆的性格，也让大家最终确定他是一名男子。
他的目光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青蓝，她冲他友好地笑笑，他也温柔地笑着。
这温和的笑容，和夕沐一样令人舒服的笑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请问姑娘们是要去乞巧阁吗？”那书生笑着问青蓝道。
“对啊，公子你呢？是和妻子一块儿来的吗？”青蓝还在思索，并未答话，那漂亮姑娘却主动接了下去。
“哦，说来话长，小生并无妻室，只是此番上京赶考时路过此地顺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还凑了个巧，遇上了七夕。”他终于移开了目光。
“哎呀！真是巧了！”那姑娘拊掌道，”日子巧，地方巧，人更巧！既然这么巧，大家不妨自报家门交个朋友，我叫祝萱萱，今年十六岁，他叫莫释之，二十一岁，我们从凉州来，公子你呢？”
“小生姓吴名桐，云州人氏，今年虚岁二十……冒昧地请问这位姑娘芳名？”吴桐说着就又看向青蓝。
“我……”
“对了，都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呢！”萱萱笑道。
“鹤青蓝，十七岁。”林风不知打哪过来，一把将青蓝搂到身侧用力箍住她的肩，怒视着这个在他看来居心不良的陌生男子。
“呵呵，今天可真巧……”释之笑着向林风行了个礼道，”慕容公子，好久不见了。”
“是啊，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你们。”林风神色稍显平和一些，但仍用非常不友善的眼神瞟着一旁的吴桐。
“释之，你们认识吗？”
释之好像认识眼前这位英俊非凡风流倜傥的公子，萱萱感到很好奇。
“哦，对了。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家经常提起的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称风一样男子的慕容家大公子。”
“慕容……公子……！”
天哪，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仅次于轩辕皇室的慕容家族的大公子耶！不仅相貌英俊，貌似人也很好的样子……萱萱不禁想入非非。
“叫我林风就好。”林风又拿出了那种对待漂亮姑娘的温柔态度。
青蓝对此已经有了充分的抗体，可还是试着悄悄从他的手下逃开。
他不快的表情一闪即逝，却将她揽得更紧了。
“慕容公子，这是……”
“我叫萱萱！”萱萱笑着打断了释之的话。
“是吗，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记得我七年前寄居凉州时，你才这么高。”林风浅笑着比划道。
自称吴桐的男子一直注视着心情低落的青蓝，想安慰她却又不得不顾忌她身边的林风。
她的脸色很不对劲，是病了吗？可是又不太像一般的体弱之症……
“青蓝，怎么到这儿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林风故作亲密的样子实在让人感到别扭。
可是她现在也不想过分介意什么。
“只不过到处走走，不想却在这里遇见了你的朋友，也是应了一个巧字。”青蓝超乎寻常的亲和力给萱萱和释之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同时两人都感觉到她和林风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那正好陪我一块去乞巧阁吧，不然就我一个女孩子多没劲。”萱萱笑眯眯地捉住青蓝的衣袖，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透着十二分的精明。
“好啊，其实我也难得见识这样热闹的场面。”
看见青蓝终于稍微打起点精神，吴桐也宽心地笑了。
“吴公子，你呢？”萱萱问道。
“抱歉，进京的日程实在很紧，小生不得不提前告辞了，改日有缘再会吧。”吴桐说着打了个拱，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匆匆离去。
最好马上在我面前消失！林风瞪着他用眼神说。
慕容林风？
莫非此人便是闻名京城，现在朝中担任枢密使的慕容一族嫡系长子，当今圣上最为器重的左膀右臂？
吴桐离了众人之后，不服气地抿紧了嘴唇。
今日一见可知果真如传言所说——慕容公子年轻气盛，仪表不凡，很有贵族风范，但也为人倨傲，风流纨绔，刚愎自用……
是个不容小视的对手呢。
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加快了步子。
“好可惜啊，这就走了。”萱萱似乎对吴桐的离去感到很是遗憾。
“不是还有我和释之在这里吗？祝姑娘，那种男人还是少惹为妙。”林风话里有话。
“慕容公子是专程陪鹤姑娘前来的吗？”
萱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是说京城慕容家和鹤家势同水火，绝不相容吗？
“嗯。青蓝，今天是七夕。”
林风柔和的目光让她稍觉安心一些。
无论什么都等回了京城再说吧。
“农历七月初七，俗称‘七夕’，又称‘女儿节’，‘少女节’。是传说中隔着‘天河’的牛郎和织女在鹊桥上相会的日子。这天的活动主要是乞巧，所谓乞巧，就是向织女乞求一双巧手的意思。乞巧最普遍的方式是对月穿针，如果丝线从针穿过，就叫做巧。”
乞巧的仪式一直进行到很晚。
“累了吧？”林风将青蓝送至门外，依依不舍地话别着。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像她随时都会离开自己。
他觉察到这没出息的想法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还好……穿针好费眼睛喔……”她轻闭双眼食指用力地揉着太阳穴。
“早点休息吧。”他的话还是像往常一样有着让人不能抗拒的力量。
“好，你也是。”
林风抬脚往回走了几步，不知为何又突然转过身来，她却还是站在那里固执地凝望着他，消瘦的身影在这清冷的夜里显得那样孤单……
他的波心微澜。
“我舍不得你……”青蓝的双眸好似河堤溃决，泪水源源不断地滚将下来。
他没有片刻的犹豫，快步上前拥住她深深地吻着，而她亦积极地回应着他的热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抛开一切顾虑主动吻他。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不要，不要让我离开你，林风……
我听到了，青蓝。你的心——是为了我而悸动着。
“那么，晚安了……”最后他还是轻轻地放开了她，吻掉她残留在脸颊上的泪水。
不能再这么沉沦下去，这样只会伤害她，会让她恨自己一辈子。
她是鹤家的人，是母亲绝对不会同意他娶进家门的女人。
可是他也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妄想着也许她可以为他抛弃一切，只留在他的身边。
青蓝低下头，林风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你走吧。”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来笑着说。
“你先进去。”
“不要，我要看着你离开。”
她的口气不容分辩，他自知拗不过她，只得转身独自离去。
总有一天会是我一个人的。
林风，就算是你，也不能永远陪着我。
青蓝看着林风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收拾了自己碎了一地的心情，独自回房。
为什么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可一旦知道要失去，却又毫无缘由地倍加珍视。
若不是文惠夫人的一席话将她的自尊自信打击得全然无存，她也许到了今天也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地不愿意离开他。
“偏偏今天是七夕……”
不会就这么认输的，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微弱的烛光一直亮到深夜。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相望几许凝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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