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玦帝》林可莞

1、如期而至的丧礼

　　“小姐”，昕儿在其后微微欠身，“大人和二夫人在等您回去。”
　　“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回去。”芩虞侧过头，瞥了她一眼，“不要跟着我。”
　　“是，小姐”，昕儿低着头，看不出情绪。
　　“对了，吩咐下去”，芩虞转过身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碰夫人的东西。”声音很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忤逆的凌厉。
　　“是，奴婢告退。”昕儿向后退去。
　　芩虞伫立在风中，她看着昕儿渐行渐远的身影，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闭上眼，空中游丝的清露打湿了眼睑，那种凉，侵入身体，无法动弹。“我这么受伤，不能陪我吗。”张开眼，一袭颀长的身影迎风而立，挡在她身前。
　　“芩虞”，靳昊看着她，俊朗的脸上凝重而深情。
　　“靳昊”，芩虞将头倚在他肩上，“娘走了。”
　　“芩虞”，靳昊张了张口。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知道你关心我”，芩虞将额头抵在他肩上，“只是你帮不了我。”
　　“离开这里，好吗？”靳昊眼神锁定她，不想放开。
　　“靳昊”，芩虞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就在这片山林，我上山采药，你随着大叔打猎，偶然相遇。和你们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
　　“我记得，当然记得。”靳昊诚恳地点头。
　　“从小娘就教授我医术，这是祖传的技艺。”芩虞顿了顿，抬起头看着靳昊，“只是我已身在官宦之家，娘因它而死，我很不甘心。”
　　靳昊皱了皱眉，“你放下一切吧。”
　　“不，我放不下。”芩虞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很有潜质，你不该留在这里，你应该出去闯，属于你自己的天地。”
　　“你能陪在我身边吗？”靳昊抓住她的手腕。
　　“不”，芩虞抽出手来，“我和你的路注定不一样。听我的，离开这里。”芩虞转身，向前走了几步，驻足，“谢谢你，靳昊，你是我的幸运。”侧过头来，一笑倾城，风吹起她的裙摆，似碎花漫天飞舞。靳昊一直记得，很多年后，他回到这里，还记得她动人心魄的笑容。

　　“父亲大人”，芩虞微微欠身，“今晚就让我独自守灵，祭礼不必铺张。”
　　“这样也好，你需要什么，只管说，府中的人手都由你安排。”高堂之上，大人轻抚斑驳的额头。
　　“父亲，哀能伤身，您释怀罢。”芩虞扬起头来，清丽的脸上无丝毫波澜。
　　“芩虞”，二夫人走上前来，“你也不要太难过，我和大人都很担心你。”一袭紫衣，煞是刺眼。“昕儿”，二夫人唤了一声。
　　“夫人”，昕儿递上一张木案。
　　“芩虞”，二夫人从木案中拾起一只玉镯，“这是我和你娘年轻时，小姐买给我的，一人一只。如今她去了，这玉镯应该留给你。”
　　“二娘费心了”，芩虞接过玉镯，倾耳变色道，“昕儿！”
　　“小姐，奴婢在。”昕儿声音微微颤抖。
　　“我不是吩咐过，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碰夫人的东西？”芩虞斥道。
　　“小姐”，昕儿倏地跪下来，“是二夫人她叫我.....”
　　“放肆”，芩虞打断她，“自己做错事还想把责任推给主子！”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昕儿伏下头来。
　　“你就一直跪着，没我的吩咐，不许起来。”芩虞抬眼斜睨了身旁的二夫人，“父亲大人，女儿先行告退。”
　　“嗯，你小心身子。”大人起身，二夫人急忙近旁相扶。
　　芩虞看着高堂之上二人，自己脚下的奴婢，不知是感怀，还是忿恨，拂袖而去。

　　灵堂中，清烛摇曳，素绫轻扬。夜凉如水，芩虞双膝已经凉透，她看着灵牌，面容仿佛凝固了般。
　　“姐姐，姐姐”，瑾宇小跑而来，“姐姐，你又生娘的气了吗？”他干净的脸上岁月还不曾留下痕迹。
　　“没有”，芩虞摸着他的小脸，“你怎么还不睡？”
　　“昕儿姐姐还跪着呢，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瑾宇双手扯着芩虞的衣袖。
　　“是她让你来求情的？”芩虞作怪地看着瑾宇。
　　“没有，没有”瑾宇急忙摇头，“是我，昕儿姐姐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姐姐就饶了她吧。”
　　“好，你叫她奉一杯菊花茶到灵堂来。”芩虞微笑看他。
　　“嗯，好。”瑾宇开心地点头。
　　“瑾宇”，二夫人匆忙奔灵堂来，抱住瑾宇，“你没事吧，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娘我没事，我只是来看看姐姐。”
　　“这么晚了，快随娘回去。”二夫人正色道，转眼看着芩虞，“夜深了，芩虞，你小心身子。”
　　“谢二娘关心。”芩虞微微颔首。
　　二夫人牵起瑾宇的手，匆忙回房去，瑾宇不住地回头望。真是心绪惊慌啊，芩虞不禁冷笑道，我若是狠心下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娘”，芩虞双手合十，看着灵位，“您太傻了，我绝不会步您的后尘，现在才刚刚开始，芩虞会让所有的人都跪在我的脚下”，顿了顿，瞥了一眼侧门，道，“进来吧，不是奉了菊花茶来了么？”
　　“小姐”，昕儿姗姗走来，“您的茶。”
　　“你不必担心，我是故意让你听见的。”我淡笑看着她，“主子跪着，你能站着吗？”
　　“是”，她不迟疑地跪下。
　　“你觉得二夫人很风光吗？”芩虞闭起眼，她不喜欢用眼睛看人，她一直都在用心去听。
　　“小姐，奴婢的这条命是小姐给的，奴婢不会背叛小姐。”
　　“二夫人以前只是我娘的一个侍女，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不想吗？”
　　“夫人乃大家闺秀，二夫人出身卑贱，两人不可相提并论。”
　　“你说这话，不怕我告诉二夫人，把你赶出府去。”
　　“小姐”，昕儿伏地磕头，“奴婢一生只为小姐效命。”
　　“我罚你，骂你，你不会心存怨恨吗？”
　　“小姐心中是有奴婢的，那只是做给二夫人看的，警示她罢了，奴婢明白。”
　　“我舍不得你”，芩虞睁开眼来，“但是我娘就是因为错信了身边的侍女而落得如此下场。”
　　“小姐，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的！”昕儿看着芩虞，“我昕儿对天起誓，若有朝一日背叛小姐，定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好，我信你。”终有一天，人去花落，就是这个丫头誓死追随。“过几天，我就会从那个贱人手中夺回济世药铺，你见机行事。”
　　“是，小姐。”两人相视一笑。是主仆的契合。

作者有话说

　　芩虞不知道，多少年后，自己的身边就只有昕儿这么一个知心人相伴，终是真情，奈何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