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youko

1、追·寻

　　小时候我们常玩捉迷藏，他躲起来，我来找。
　　曾试过有一次，我们在树林里玩，我找了半天，还是找不到他的影子。后来，天也黑了，我被妈妈硬扯着回家。
　　第二天他气冲冲地出现在我面前，不由分说便向我屁股狠狠地一脚，“该死的！害我等你半天！”然后他扔下我头也不回地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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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读书的时候，和一向懒散的我相比，聪明而认真的他一直保持着成绩优秀，只有在运动场的跑道上，我才不用看着他的背影。
　　我喜欢开玩笑地说：“学习上我也会追上你的。”
　　“你认真了再说吧！”他总会不以理会地回复我，把他刚看过的我的成绩单塞回我的抽屉中，“不要拿出来现眼了，拜托。”

　　从小学，到初中，然后高中，我们一直是同班同学。
　　甘心吗？永远在他后面，有时候我会这样问我自己。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在后面追赶，不管追不追得到，我追逐着一种感觉，我和他之间的感觉。那到底是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我不自禁地追，一直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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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前夕，他把志愿表扔在我的书桌上，“我要考X医科大，你有本事就再跟着过来。”
　　我不喜欢学医，可是我接受了他的“战书”。于是，开始了废寝忘餐的奋战，夜夜梦里也不忘抱着擦拭着那双金灿灿的佛脚。
　　当我扬着录取通知单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那惊讶掺夹着欣喜的表情，非常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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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都喜欢你！我想制止这样的想法，可是我怎么都做不到……我考医科大，是因为知道你讨厌那样的麻烦事，那我就可以看不到你，可以把你忘记，可是为什么你偏偏要跟着过来！而且还是我的室友？”
　　认识他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这样向我吼道。那是一个雨夜，他刚和他的女朋友分了手，原本我想陪他喝酒，去安慰他。没想到却成为了这样的表白。
　　“我……”我像木头一样呆在那里，不晓得是要作出反应，也不晓得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算了，你就当我没有这个朋友吧。”他转身就要走。
　　那刻，我下意识伸手拖住了他，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来寻觅追逐的是什么？”
　　不知为何出口的语言，多少年来追逐的那感觉，在我伸手的刹那得到了答案。
　　“你这么多年来，追逐的是什么……”他转过身，一下将头顶到我的胸脯，“哈哈……哈哈……”他在笑，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苦涩，自心底而发。

　　其实，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酒醉不等于误事。整一个晚上，他背靠着我，躺在我怀中。而我也搂着他，直到天亮。就像以往那样，他在我前面，我在他身后，只是从来没有试过如此的贴近。

　　“我终于捉到你了，所以我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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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那次捉迷藏我找不到你，那天你到底藏到什么地方了？”
　　“你现在要不要找找看？”

　　风和日丽的周末，如果可以选择，我们不会再回到那个树林里，所谓回忆往昔。

　　“老习惯吧，你藏，我找。”
　　仍像小时候那样，他在我闭上眼睛后消失。

　　这次我找到了他。
　　寻遍了树林，在林中的一个早已荒废了的小屋子里，我看到他晕倒在地上。
　　屋子里的一堵墙因为日久失修早已倒塌，在他身旁的砖瓦中下埋着一具白骨，是个小孩。
　　白骨身上破烂的衣服刺激着我脑海深处破碎的记忆……

　　原来我一直以来所追逐的，早在十年以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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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意外死了，如果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死了，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或许奇迹会让他再活一次。

　　我偷偷地埋掉他过去的身体，把晕倒的他抱了回去。我注意到，他已经没有了重量。
　　我告诉自己，那时一场梦。等待他醒来的时候，告诉他，我和他都做了场奇怪的梦。

　　那是天制造的谎言，谎言破灭的时候就得回到现实。

　　他在睡梦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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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失踪了。”
　　周围的人这样子说。
　　报了案，警察也因此来找过我。
　　日子一天天地过，始终没有他的消息。
　　我真的很希望那些警察能把他带回来。

　　我一直都在追，在寻，他忽然不在我前面，我有点失去了方向。
　　他的路在十年前已经终结，但我的仍得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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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梦吗？

　　“峻，我们还要继续那游戏吗？”他微笑着，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我拒绝了，你会感到寂寞吧？”我说。
　　我会追到你的。

　　（完）

　　2006年5月23日凌晨，学校的床上，峻，猝死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