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台 [丕云]》白鸪

1、战台

　　记不清多少次了，战火染天、血溅山河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变得那样的伤怀了？赵云立在旷野上，风无止歇，连天边的云彩也映出一片血红。他曾无数次的骑着战马让风撩起耳边的发丝，只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似如今这般的，孤独。
　　孤独。赵云的嘴边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微微弧度。似乎在很多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挑着狭长俊朗的双目，懒懒的道：“子龙你其实很孤独吧？”

　　那是赵云都难以相信的事。那日在长坂，人多得一直望不到边。同样是风在刮，猛烈得如刀割一般。面前的人一个又一个冲上来，赵云几乎是本能的扬枪、挑开，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一个动作。一支箭顺着风就射来了，似乎能听见从空气中划过的“嗖”的声音。赵云在无尽曹军中厮杀着，几乎就是那一瞬间，一个身影毫无犹豫地冲了上来。等赵云回过神来，那人的手臂已被箭射中，力道之狠，鲜血横流。
　　“赵云，你欠我一命。”那人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疼痛的感觉，只是孩子般地向他扯了一下嘴角。

　　然后呢？再然后呢？风越刮越狠，不亚当年长坂。赵云的身影在旷野中犹如一粒随时会被吹走的沙砾。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很久。

　　“你为什么救我？”赵云问。那人，分明是曹军的人。
　　“因为 —— 我觉得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那人有一双好看的狭长双目。
　　风烈烈的过，身旁的马蹄人声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无形。两双清明的目光碰撞，不言中已明了。

　　其实赵云一直都记得的，他记得那天，那人转身的时候，指着被箭射伤的手臂，对赵云说：“你要小心，不要像我一样被伤着了。”
　　四周是撕杀血溅的战场，那人立在混乱的人中朝他笑，说，你要小心，不要像他一样被伤着。
　　我，答应你。
　　后来，赵云杀出去了，毫发未损。因为他在心中答应过那人他要小心，不要被伤着。

　　旷野里似乎又出现了那样的情景。赵云嘴角轻喃：“好，我答应你。”四野空旷。无人应答，只有，无休无止的风声。

　　不是没有寻找过，当阳之后，他曾经背着主公和军师叫人去探过那人的消息。回来的人，都说，那人是曹丕。
　　可是赵云不在乎，曹丕如何？他也依旧是那个在战场上替他挡箭叫他小心的人。
　　于是从今以后的赵云，每战必胜。曹丕，你看到了吗？那个你救的人，不是个窝囊废……那日，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

　　夕暮落在赵云身上，把气氛渲染到极致。赵云的目光，定格在北方。袖中一卷锦帛掉落在地。
　　“曹魏文帝曹丕逝于昨日申时。”
　　我还欠你一命，怎么能就走了？赵云很想很想问曹丕，只是，阴阳两隔，从此永别。

　　“见了那么多次面，你怎么不劝我归顺曹操？”似乎是在很多年前的夜晚，赵云问曹丕。
　　“我说过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信念。”
　　明明知道自己绝不会同意，可其实还是希望他能劝自己跟他走。原来，他们都已，陷得太深。

　　曹丕死了，蜀营上下欢腾。不断地邀酒放歌的声音隐约传到了赵云耳边。但是为什么，心像忽然空了一块？白衣于风中翩然，映得脸颊愈加的苍白。
　　子桓，我想你了。
　　风骤停，如同那个人的生命，停止无息。一瞬间的眼花。
　　面前恍惚出现了曹丕的身形，狭长双目，左臂上还遗留着箭伤的疤痕。“子龙，你还欠我一命。”一若初见。
　　“子桓。”赵云嘴角轻扬，温暖而幸福的弧度。四目相对，一切皆明了，一如既往。

　　即使，只是黄粱一梦。

　　公元226年，曹丕逝。
　　公元229年，赵云逝。

　　==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说

　　一个短篇，首发于丕云吧和原创文学吧。
我是很爱子龙的，也很萌丕云，所以写点东西希望寄托点什么。
大家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