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军（BL）》夜茶

45、第四十五章

　　晓军还是会在□□上不时地缠住我，我们在网上的时光已经单纯地从聊天变为在一个叫“可乐吧”的网站里打台球，那样我们不仅可以聊天，还可以娱乐。
　　刚开始，网上台球我并不会玩，总是输给他，每次他赢了我总是“哈哈哈”地高兴个没玩。后来渐渐地，我们互有输赢，而我却也有点腻了，他便说我们一起打赌，输一局就输一块钱，等我回国后兑付。于是，我们在网上玩了近两个月台球，每天打几盘，他一共输给我172块钱。他像个孩子似的在□□上不停地给我发着流泪的表情，让我觉得坐在电脑对面的晓军是如此的陌生。一度我都开始怀疑，对面的那个人，是某个别有用心的人在和我恶作剧。
　　我狠了狠心，即使上□□也不再上线，而是选择隐身的状态。隐身后的一个星期，晓军几乎没什么动静，只是偶尔在我中午上网的时候，会看到他发来的问候，“吃过饭了吗？我下班了”。后来，我隐身的时间久了，晓军便不耐烦起来，给我留言，“你死法国了啊？还是被法国女人拐跑了？”。我每每对着□□对话框弹出的话发呆，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回答他。有时候，我真想问他，“你还是那个我爱着的晓军么？”。

　　Ivan自那天酒吧后的夜晚过后，再也没提起过酒吧当晚的事情，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我们开着玩笑，带我们到各个地方参观、游玩。他也会从公司拿来一沓沓的法语资料，然后让我们分工翻译成英文和中文。他在带我们游玩和分配我们工作的时候，判若两人：一个是孩子，一个是老板。
　　相比Ivan，自从那晚过后，我倒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他，碰面了，也不敢看向他那双深邃得似乎能看穿人心的双眼，甚至在几个女生谈到他的时候，我也刻意地经常岔开话题，经常招致几个女生的白眼。

　　其实，我和其他的九个人一直不甚合群，倒不是因为我和他们关系不好或者是我生性孤僻，而是因为我知道我和他们的经济能力不能相比。
　　我们九个月的出国，虽然学校和AB公司各承担50%的费用，但是在法国的个人生活开支都是由个人支付的。我当时说要出国，父母当然是表示支持，只是我知道，他们能负担的费用实在有限，所以我在说出国的时候，刻意地说学校把出国的钱都付了，自己只需要带一点在身边零花。即便是这样，我出国的时候，父母还东挪西凑地借了两万块钱，又加上了家里拿出来的一万块钱给我带上。

　　宝根知道我要出国，在电话里兴奋的大喊大叫，说他终于也有一个海外的朋友了，说等我到了法国无论如何都要给他邮寄明星片，好让他拿着在同学面前炫耀一番。另外感动我的是，宝根不知道立了什么名头，从他爸那骗了5000块钱，硬逼着我把钱打到了我的卡上。

　　Ivan可能也知道了我生活的拮据，所以有意无意地给我安排了一些有额外报酬的活。有一次他介绍我帮巴黎市政府下属的一个单位翻译了一份稿件，当我拿到那个文件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工作是他刻意在帮我。

　　酒吧之夜后差不多有两个星期，巴黎一直在下雨，以至于我们白天就都被安排在工厂里参加着各种形式的小组讨论会，以及去识别各种只能在图纸上见到的汽车零配件。
　　巴黎的雨天倒是和国内的没有两样，气温会下降，人会觉得清爽，但是刚下雨的头一天，我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街道上的人拿着的雨伞都是长把的，很少有像国内的那种可以折成三段的便携伞。在一个讨论会上，我还说把国内的“天堂伞”卖到法国来是一个不错的商机，结果被Ivan夸赞了一番后又是一阵贬。
　　他说把折叠伞卖到法国比把皮靴卖给热带的人还难。他解释道：法国人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东西叫守旧，还有一种叫时尚。法国人民宁愿舍弃便利而选择麻烦，并固执地把很多旧物硬生生地给绑架成时尚。

　　天放晴的时候，Ivan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一辆房车来，把我们一行十人都拉到了巴黎郊外的默东森林。
　　当抵达默东森林的时候，我们十个人无不赞叹起来。我们赞叹一座国际化时尚都市的近郊居然有这样一个被保护得完美的森林。那里有几人合抱的大树，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野鸟，有清澈见底的溪流，有开得绚丽灿烂的各色野花……
　　Ivan把车停在离森林入口很远的地方，然后命我们把烤炉和各种食物一步一步地搬到森林里的大树下。我们看着满地开得正艳的野花，自然也就明白了Ivan的苦心。
　　男生负责搭架烤炉和来回搬运各种食物，女生就都循着潺潺的水声跑到溪边作弄野鸭去了。
　　“你还没讲完你的故事呢”乘着回车拿食物的档口，Ivan和我说。
　　“从哪开始呢？很长的，你觉得今天这样的场合能让我把故事讲完吗？”
　　“有很多曲折吗？”
　　“也不是，其实就是一句话，我爱他，他不爱我”。
　　“这句话可以适用于人世间大部分的感情”，Ivan稍稍的侧了侧头，对着身边的我轻轻的一笑。
　　“呵，是啊”，我叹了口气，“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爱我”。
　　“Gay的感情多半都是这样，直男是Gay永远的毒药”。
　　“你怎么知道他是直男？”
　　“哈哈，只有直男才会把Gay折磨成这样”，Ivan刻意地大笑了一下。
　　“哪样？”
　　“你这样”，Ivan很干脆地说，伸手就搂住了我的肩膀。
　　“那Gay之间呢？就不会互相折磨吗？”
　　“Gay之间，就像男人和女人，目标可以有很多，每一段恋情都觉得是死去活来，可真的分手了，就会发现又有好多人扑上来，但Gay爱上一个直男，你也许永远无法得到他，你就会永远在那段感情里辗转、自我折磨，即使你觉得你们在一起已经无望，但是，你也会发现再没有人能给你那么深刻的快感，那些送上门的感情你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是吗？”我琢磨着Ivan的话，声音放在喉咙里轻轻地说。
　　“是的，比如你拒绝了我”，Ivan依旧说的很随意，就像是在说我拒绝的是别人，而不是他自己。
　　“对不起，Ivan，那天，我……”
　　“不，没有对不起，你做的没错，我也可以理解”，还没等我把话说完，Ivan就打断了我，“Gay之间的性，很多时候就是一种释放与放松，而不是因为爱。他们就像是两个赶路的人，各自有着各自心中的目标，只是走累了的时候遇到了，互相慰藉一下”。
　　“那你的目标呢？”我听明白了Ivan的话，顺着他的话问他。
　　“我的目标？哈哈，还没出现”，Ivan又笑了，“每个Gay心中都有一个完美的男人，但是很多人都不会把他设置成自己的目标，因为从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个目标不可能达到，与其辛苦的追赶，不如尽情地不设目标的游玩”。
　　“那你玩的人多吗？我是第多少个？”我尽量把这句话说的随意。
　　“哈哈哈”，这次，Ivan是放声地哈哈大笑，以至于引起了不远处的另两个男生的注意，“第N个”，Ivan压低了声音，在我的耳朵边说道。
　　“操”，我故意地说了一句脏话，其实我心里却相信Ivan说的并非实情。
　　“别说脏话，你看这里，多干净”，Ivan指了指周围的绿树花草，又抬头看了看碧蓝的晴天，“哇哦，要是能和一个心爱的男人在这共度余生，真是件幸福的事情！”，Ivan用法语说了后一句话，说完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拍了拍我的后背，“你说是吧？”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循着Ivan的目光，也看向了脚边、远处、天上。
　　……
　　晓军，这里是如此的美，你现在在哪？
　　……
　　我们在水声悠悠的小溪边烧烤，躺在花草间用法语聊天，看着野鸭旁若无人地从身边拽着身体慢慢地晃过，听着外出觅食的鸟儿叽叽喳喳地纷纷归巢……直到太阳在城市的方向渐渐落下，我们唱着著名的《玫瑰人生》，才一起踏上了返程的路。

　　回到繁华的巴黎市中心，Ivan又把我们一行十人拉到塞纳河边的一家餐厅品尝了巴黎人酷爱的鹅肝。鹅肝的味道吃完我就忘了，但却永远记得坐在装修得高贵典雅的餐厅里，透过三米多高的落地窗欣赏着窗外的穿梭于古朴与奢华间人行如织的那种令人窒息的美。
　　吃完晚餐已经是夜里十点，但是看向香榭丽舍大街，依然繁华。星罗棋布的各色精品店内人头攒动，电影院和剧院的门口也还排着长龙。想来，巴黎人的晚餐一向较晚，莫非是刻意为这样的夜生活找的借口？

　　回到酒店，洗完澡，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结果晓军居然还在线上。我抬头看了眼时间，国内应该已经是凌晨四点。
　　“你怎么还在线？是没睡，还是刚起？”我敲了一下ENTER键，发送消息。
　　过了一会，没有看见晓军的回复。
　　“在吗？睡着了？”我又对他说。
　　等了一阵，他还是没有回复。
　　我刚准备关机睡觉的时候，他的头像在电脑的右下角闪动。
　　“在啊，刚刚在玩游戏，没看到你消息”，他回。
　　“你玩通宵啊？你那天亮了是周一，不上班了吗？”
　　“我辞职了，在那公司没什么意思，一个月就800块钱，我打算重新找一家公司”。
　　“辞职了就玩通宵啊？”
　　“我和别人组队打CS的，赢了有钱的。”
　　“神经病，我没听说过玩游戏还有人给钱的。不会是赌博吧？”
　　“不是赌博，网吧赞助的。”
　　“你在网吧啊？”
　　“不在网吧能在哪？我又没有电脑”。
　　“……”我久久地看着他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最后硬生生地憋了一句话出来，“我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睡觉”。
　　“知道了，你睡觉吧”。
　　“晓军，注意身体”，这句话，我犹豫了再三，还是点击发送了出去。

　　忽然间，我发现我和晓军在分叉路口已经走出了好久，我居然连关心他的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也无力再说。我不知道我说了能改变什么，或者他会不会听进心里。那种想爱，却无力的感觉，久久的在我的心头，不肯散去。
　　我想到白天里Ivan的话，也许正如他所说，在追逐晓军的路上，我早已知道自己无望，只是因为一直在奔跑，即使筋疲力尽，但却停不下来。
　　有一天，如果我停了下来，我又能去爱谁？见到过了那么多的人，即使是众人口中英俊非凡、气质逼人的Ivan，我竟然也会在两人赤/裸相对的时候把他推将出去。

　　也许，我失去的，不只是爱他的能力，而是爱所有人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Gay之间的性，很多时候就是一种释放与放松，而不是因为爱。他们就像是两个赶路的人，各自有着各自心中的目标，只是走累了的时候遇到了，互相慰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