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锦时》林小瞳

15、Endless Story

　　I thought this is the terminal, but life is so long and there’s still much to go.

　　仁很想P，真的很想P，一直都很想，可是却不想再见到他。

　　他有自己的坚持，比起做那些见面礼貌地微笑的朋友，他宁愿不是朋友。

　　如果不能完完整整的得到，还不如彻彻底底的失去。

　　莫名的，仁觉得热血沸腾，仿佛进入了战斗状，面临着一个艰难的任务却满怀雄心壮志。

　　[再也不要理你，再也不要见到你，因为你从来不曾珍惜我。]

　　带点执拗和倔强，他在漫长的等待和纠结中，变得不能释怀起来。

　　在他们断了联系接近1个月时，P终于又一次出现在仁的面前。

　　看着P有些憔悴的神情，和不正常的瘦弱，仁觉得很心疼，狠狠地疼。

　　但是疼痛过后，那些往日的仓惶和不安却冲散了歉意，甚至牵扯出几分烦躁。

　　有一种，事到如今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以这种样子搅乱我心情的气愤。

　　既然不爱，那么就请放手，因为，仁真的已经很累很累了。

　　总是故作坚强，扮演好亲友的角色，一直一直看着他，不含欲望。

　　可是，却从没有被好好对待，没有被重视，没有被珍惜，明明是那么美丽干净的爱情，却被狠狠地糟蹋了那么多年。

　　他不恨，只是看不开，无法面对。

　　在仁的坚持下，他一句话也没有和P说，可是P却也没有离开，每天每天，准时来他家报到。

　　MAMA Chan 看出了他们之间有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调解，只能陪着他们沉默。

　　有的时候，P觉得很绝望，从没有想到，他和仁竟会走到这般田地。

　　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好的坏的都有，可是看着仁那张沉寂的脸，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很爱他，可是伤害了他，对不起。很想他，可是却一直让他等待，对不起。

　　这样的自己，居然被他爱着，很多很多年，一直到今天，感激不尽。

　　与仁在一起，都是些很普通的事，累计下来却慢慢拼凑出了心型，在心里圈出了一片地。

　　到现在，与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片刻，都变成了无比珍贵的曾经。

　　P看着身旁仁安静的睡颜，觉得心里安静而悲伤。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自己一直否定着与他的爱情。

　　大概是因为讨厌那种失去自我的感觉吧。

　　会为了他变得烦躁、不理智，软弱、喜怒不定，让自己讨厌的失控的感觉。

　　想想也是可笑，居然因为这样的心情，让自己和他走到了这般田地。

　　随着这样互不理睬却一直同居的日子慢慢增加，仁的心开始平静下来。

　　P每天都会来，和他吃一样的饭，用一样的沐浴露，睡同一张床。明明是绝交，却仿佛更贴近，完完全全地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夜晚时看着他的面容发呆，还是会有亲吻的冲动，却没了那种激情，只是平平淡淡，想吻，却不一定非要吻。

　　仁想，也许是自己终于长大了，明白了什么叫理智。

　　慢慢的，两个人之间紧张的气氛被缓解，也会偶尔一起去帮MAMA Chan 买东西。

　　虽然不说话，却似乎也不是在冷战，只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转眼，竟已是三个月。

　　在那年秋天接近尾声时，P鼓起勇气，邀请仁一起去祭典，仁答应了。

　　[就让我们，像情侣一样好好地约会一次吧。]

　　带点紧张地在浴衣的衣袖下牵起仁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便放开，像是初恋中的人，悄悄地脸红着。

　　仁看着P的神色，心里有几分甜蜜，但更多的是苦涩，一切，已经太迟了。

　　仔细想想这几年的事，其实，也不过如此。

　　爱上了一个人，想得到他，所以付出了那么多，即使是成全，也是渴望他看到自己。

　　最后，终于他爱上了自己，自己却已不敢再爱了。

　　早已经耗尽了相信幸福的那份天真，和等待幸福的耐心的仁，没有办法再爱下去。

　　[留给我们的恋爱时光，只有这一天而已。]

　　他伸出手回握着P，灿烂一笑，再一次松开，手上的，是想要记一辈子的温度。

　　走走停停，吃着东西，很普通地聊天，说一些不好笑得冷笑话，明明只是那样的行为，却带着暧昧，像朋友像恋人又像亲人。

　　会偶尔头凑在一起大笑，会偶尔靠近彼此的耳朵说一些悄悄话，会偶尔相视而笑。

　　那么温暖，那么美好，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

　　那一天度过得很快，还没有察觉，就已经濒临尾声。

　　他们坐在山坡上等待烟火，P看着身旁仁素雅的面容，心里淡淡地快乐。

　　张开口，想要对他说最重要的三个字，却被他悲伤的表情给怔住。

　　那样子的神色，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震出了一地的寂寞。

　　他抢在了P之前开口，声音清脆，他说，“P我喜欢你，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大亲友。”

　　一整日的甜蜜被一瞬打破，心碎了无声。

　　那天，P目送着仁离去的背影，深深吸气。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他们不会做情侣而已，只是，他们无法拥抱而已。

　　还不到哭泣的时候，真的，还不到，可是为什么，眼泪却布满了脸呢。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灰沉压抑。

　　衣服被浸湿，眼睛刺痛，从心里散发出阵阵寒意，就那样子，一直一直哭泣着。

　　不知何时，纷繁的雨不再浇灌在P的身上，眼前是那双和他一对的银色板鞋。

　　抬起头，对上了仁那双温润的瞳孔，有几分微红，似是哭过，仁身上也是湿着的，手中却拿了把伞。

　　他轻轻地对他说，“P，我们回家。”

　　那天晚上，P在仁的怀里一直一直地哭，嗓子都哑了也无法停止，好像这样子，仁就会收回他说过的话，他们就可以在一起。

　　在深爱的人怀里为了无法实现的爱情哭泣，那时的他以为那是人生最痛得一次分手。

　　直到很多年后，此时牵着他的手走过漫漫黑夜的人决绝地走进登机口，他连最后可以脆弱的避风港都已失去。

　　后来的仁，常常想，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样，明明深爱着P，却无法放开心结去相爱。

　　找不到答案呢，大概只是，长大了吧。

　　生命中那段素年锦时已经过去，那两个纯净的少年，怕是，再也找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