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土耳其记事 ...
-
攒到一小笔钱，便开始了土耳其之行。
我要寻找的人，被称为“慈悲的基路基”。
至于是否名副其实，说实话，为了死后可以不受打扰地得到永恒的安息，我还是暂时不对这位曾经的牢友做出任何评价比较好。
大体上每座监狱都有着欺负新人的传统，第一监狱也不例外。那时如果没有基路基的救助，我大概早就成了第一监狱外的沼泽里又一具无名尸体了吧。
基路基出狱的前几年，不少犯人都在找由头想要干掉他——在被释放前经受嫉妒的牢友们的洗礼，也是第一监狱的一大传统，而这时候已经在监狱里小有名头的我也投桃报李地帮过他几回，使他在出狱前保住了性命。
一回生二回熟，我们渐渐混熟了。
出于这样的交情，截止到我有意愿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我想我们将一直维持对彼此的友谊。
寻寻觅觅了好几个月终于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的兴奋和喜悦却在我走进他破破烂烂的帐篷的瞬间烟消云散。
“混蛋——！！！让我死啊啊啊——！！”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乱糟糟地摊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尖叫，而我忠诚的朋友基路基正站在桌子前面，专心致志地给那堆不停叫嚷着命令他停下来让“它”去死的东西进行治疗。
没有打扰基路基，我走到一边拉了张残破不堪的地毯一屁股坐下，对着空气发呆。
“慈悲的基路基”，向来是个从不顾念患者是否想死，都执意解救性命的“好”医生。他曾被判处在第一监狱服役二十年。原因是救活了一个篡位失败而自杀的皇子，并以那位皇子的名义向次元的魔女欠下了一笔八辈子也偿还不完的债务。
第一监狱绝少有刑期低于五十年的犯人，基路基的入驻，多半还是托了这位皇子的某位在长老院占有席位的长辈的福。传说这位长老的先人身上，混有某个不知名神祗的血统。
找到基路基后反倒没花多长时间待在他身边，毕竟想要身体恢复到入狱前的状态是件急不得的事情。
请他帮忙在身体里种下一颗特别培育过的种子并且花了好几个月确保其稳定性，我就离开了土耳其。
不得不说，给基路基打短工的日子真是糟透了。
不知道“让我死”这句话听多了，听者的潜意识会不会也被催眠或是同化？
非要把寻死的人救活，这样的恶趣味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将他人置于求死不能的悲哀里，不知道是否算是某种对世人的独特报复？
“你可以考虑去日本。”临行前，基路基建议道，“三沟耕平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基路基，我知道你只是想称赞自己曾经患者的彪悍体质，也的确觉得这个由五个人拼成一个的男人很神奇，但拜托你不要用这种拉媒的语气说这种令人误解的话啊口胡！
一边腹诽，一边用平淡的语气回答着“我明白”。唔，日本是要去的，但在那之前，要先去趟德国。
入关的手续十分庞杂，体内的“种子”仍在沉睡，因此，造成麻烦的其实主要来自那团从土耳其硬跟着来到德国的……肉泥君。
肉泥君就是见到基路基那天被他在桌子上摆弄的那坨烂兮兮臭烘烘不停尖叫的奇怪东西。
它原本是个普通人类，但在我达到的两周前因为当地游击队计划的自杀式爆炸袭击被搞成了这幅德行。
将心比心，换做是我被炸成了肉泥一睁眼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死还只能保持着肉泥的形态继续生存，估计一时间也很难接受吧。
不不，作为一个并未游览过第一监狱的普通人，崩溃才应该是相对正常的表现。
和基路基住在一起维护“种子”顺带给他打下手的日子里，某坨脏兮兮的肉泥天天都在叫嚣着要自杀，奈何只要是经过了基路基之手的患者，想死也是需要实力的。
与有严重厌世倾向却偏偏死不了只好整天靠发出歇斯底里的非人叫嚷来排遣自己的家伙一起生活，是件极郁闷的事。
于是在某个夜晚肉泥君再度毫无公德地鬼哭狼嚎打扰他人睡眠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一个不小心把一平底锅稀糊糊还没熟的煎蛋扣在了某坨会说话的肉泥上。
红红白白的肉泥和黄黄白白的未成形煎蛋混在了一起呈现出某种酷似米田共的土黄色，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坨，咳、我想大家都知道的。
一阵莫名的沉寂后，一声高度赶超韩红且音色极度嘶哑刺耳的尖叫在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卡帕多西亚上空响起。
从此以后，它就跟我对上了。
仇恨可以激发人类的求生欲，先贤们诚不欺我。
由于身体状况在基路基的调养下逐渐有了起色的缘故，我的心情一直很好，也就没对肉泥君下狠手。可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向基路基表露出想要辞行的意思之后，成天被换着花样虐了好几个月的肉泥君居然说要跟我一起离开。
我当然没鸟它。
但之后的几天里肉泥君总能在我休息的时候赶上我的脚步。
这算是成为一滩肉泥的附加技能？
下飞机的时候，当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团黑不呲咧活似《宠物小精灵》里面臭臭泥的玩意儿从机翼上慢吞吞滑下来的时候，那一坨落地时“啪嗒”的一声脆响，似乎也直接击在了我心头。
好想灭了它。
但在第一监狱的条例前，我还是退让了。
肉泥君虽然很恶心很废柴，但从它跟我拌嘴时的反应速度来看，它的智商绝对超过50了。
超了50的智慧生物动不得……
这时候，一声熟悉的嚎叫将我拉回了现实。改名臭臭泥君的某坨所发出的，是只有我还有基路基这种可以实施心灵手术的人类才能听得到的类似超声波次声波一类的求救声。不必回头就能猜到，臭臭泥君被入国管理局的家伙们堵上了。
在当今这个超自然现象的存在被各国政府全力封锁、隐瞒的世界里，官方所具备的非常力量也是相当强大的。对于各国来说，出于多种因素的考量，许多特殊的民族、种族是被列入禁止入境名单的，而面对非法入境的非人类，政府的手段一向铁血。
如果妄想变成了臭臭泥就可以无视人类的法律，那么最后承担后果的只会是天真的它自己。
没有人认领的话，臭臭泥君不出24小时就会被丢进德国官方的秘密研究所吧。
研究、实验、最后销毁。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非人也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土耳其记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