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不会爱你》戚少

1、时光让人蜕变

　　“萧佐回来了，你听说了吗？”王重光看似不经意的一句，却使顾永君伸向咖啡杯的手一滞。
　　“她，还好吗？”她在国外做了些什么，有没有生病，有没有难过，吃的好不好，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做什么，还，记得他这个人吗？
　　顾永君一概不知。在他人生步入正轨之后他也曾试图找寻，然而萧佐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若不是心中一抹痛楚时时提醒自己，顾永君几乎要误以为萧佐只是他的一个梦中人。梦中人，若只是梦中人，只保留美好的刹那，那该有多好。
　　“看上去不错，容光焕发，跟五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年应该也没吃过什么苦。”王重光见他目光涣散，本来打算吊他胃口的话冲口而出：“你知道我在哪见到的她？JP年会！这丫头摇身一变成了空降的创意总监了，看来JP的老何存心提拔她，还把她拉过来介绍我认识，你猜她怎么着？”不满意顾永君的沉默，王重光再一次卖起关子，才回过神儿来的顾永君笑了笑，恢复了一贯冷淡的脸：“她必然是装不认识你的。”“对，让你猜对了！果然还是你了解她。”王重光学着萧佐当时的模样，双目含笑，冷静自持，微微颔首，只不过同样的姿态却没有萧佐的“风姿”，却有“疯子”的嫌疑，“王台长，初次见面，久仰大名。”王重光细声细语的重复着萧佐当天的话，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做了她三年大学的师兄，这会儿怎么就变成初次见面了呢？“都怪你小子，当初那事儿我不清楚也不便问，现在搞得我跟你狼狈为奸一样，她都不待见我了!”
　　“当年……是啊，都怪我，自作孽。”顾永君苦笑，当年，他真的选错了吗？秦川是有名的研究生导师，他心里存了走捷径的想法，所以并没有拒绝秦川女儿秦岚的爱慕，反而处处给她错觉，但他并没有给予她任何承诺啊。他只是想靠自己走出一条路而已，他只是想跟当初的萧佐站在同样的高度而已，这样，也有错吗？
　　这时的萧佐已经回到暂时下榻的饭店，各种酒会把她折腾的疲惫不堪，却又偏偏要装作精神焕发的女斗士模样，只因她知道这些环节是必不可少的，她虽是海归一派，但毕竟关系都在国外，人脉这个东西，是她目前在国内最缺的，作为空降，想堵住悠悠众口，自然是要做出点成绩的，萧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可笑，人情冷暖她什么没经历过，现如今竟然还会有害怕的感觉。想起昨日王重光那痛心疾首却还要装作无事的表情，她突然也觉得自己做的过了，都是一个圈子的，自己早晚会有求于他的，只是王重光会让她一直一直想起一个人，天然的抵触情绪是怎么也盖不住的。
　　“顾永君……”萧佐闭上眼，五年前一幕幕还是如过电影一般出现在脑海里，欢喜的，心痛的，各种记忆，挥之不去。
　　烦躁的拿起大衣，萧佐今天还有最后一个行程。下楼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去新华街348号。’’大概是萧佐在意大利待久了，腔调有些变化，以至于司机没听出她是本地人，“来A城旅游的吗？”萧佐没说话，司机大叔也不介意，沿路介绍着各种风土人情，萧佐认真的听着，仿佛在听上世纪的故事。“对了，五年前啊我们城还出过一件大事儿呢，当时在任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陈年旧账通通翻出来了，按理说当官的都不是完全干净，怎么偏偏倒霉的是他呢！本来再熬几年就可以光荣退休，结果被送进监狱，听说没多久就自杀了！”说完还可惜的叹了口气，完全没注意到萧佐早已动作僵硬，手握成拳。指甲扎入手掌，渗出点点血迹她却仿佛浑然不觉。出租车还没停稳她便带着厌恶的表情扔下钱想走，司机本来觉得她态度恶劣很不高兴，但看到她随手扔出的数目便不再说话了。“不用找了。”萧佐头也不回的离开。
　　萧佐看着眼前的私人住宅，这栋宅子，大概早就被拍卖掉了吧，看来接手的人，也是个懂得生活的人，她记得父亲曾说过要在这里养老，还要有小外孙陪着他看书，当时的萧佐只是脸红着不肯说话，可她现在很后悔，她应该出声附和的，老人的毕生心愿原来只有这一点点么？为什么当时没有答应下来让他乐呵乐呵呢？等到人去楼空，再好的景色也只能衬出人心的萧索。宁静的院落里花开的正艳，跟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她盯着庭院中的老树，就好像看到了小小的自己，趴在爸爸的怀里睡得香甜，而现在，老树还是那一颗，而人，却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她的父亲，便是出租车司机口中的□□。她知道父亲做错事了，可是对她而言，萧一山这个名字就是她的天，她不管在其他人眼中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她只知道，父亲是那个在母亲早逝后痴情守诺的男子，是那个把她抚养成人的顶梁柱，是那个明知自己东窗事发无力回天却依然瞒着她把她送出国的父亲，她怎么可能允许别人说三道四，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
　　“爸，我回来了。”萧佐轻声道，眼泪终是夺眶而出。爸，我走了五年如今还是回到这里，你想我了吗？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来？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让我见！她默默的在心中念叨，儿时回忆淹没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先是小声呜咽，最后却演变成放声大哭，她静静地对自己说，再让我……脆弱最后一次。
　　夕阳正好，阳光如披肩一样罩在女子的头上，身上，而她只是一直哭，声嘶力竭，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在今天通通流干。刚刚下班的孟捷在自家门口便是看到这莫名的一幕,想上前劝慰却不知从何劝起，只好远远地站着，直到女子离去。当他看清女子面容的一霎那，心中突然有个奇异的想法，这种玲珑剔透的女子笑起来，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