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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阴阳冲破的新生 ...

  •   一色被轻而易举的扔在了地上,这是独臂人的老巢,不过是几间不起眼的茅草屋,而河流到了这里,分成无数溪流从面前岩壁渗出去——

      岩壁那边,不知是否就是出谷的法门?
      难不成,这就是出口了么?

      虽然对自己怎么来的死人谷已经毫无记忆,但是既然来了,总归是要想着出去的。出口就在眼前,不出去简直对不起独臂老头了!
      独臂人似乎看出了一色心思,冷笑了几声:“没错,这就是出口,可惜,没人能从这里出去——因为你永远打不败我。”
      说罢,独臂人将一色踹到石碑前,那石碑上刻着几个粗犷的大字:至阳至纯。
      下面似乎还有三个磨损的小子,一色定睛一看,却写着“一念间”三个字。还来不及咀嚼这些字的涵义,一色又挨了那老头几脚。说来也真是倒霉,她从来也没招惹过这老妖怪,也不知他看她哪里不顺眼了,不禁打骂不断,而且还总是口口声声的要“宰”了她不可。

      譬如此刻,独臂人又掏出那根比手指还长的银针,慢慢对准了她——
      这一回,对准的却不是太阳穴,而是手臂的血管。
      对一色来说,这比从太阳穴直接扎下去还恐怖。她一时紧张得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明没有被点穴,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这种折磨,她从小到大已经不止经历了多少次。可是那么奇怪,她对鞭打、对毒药、对那些见不得人的刑具都已经麻木了,却对这抽血的银针有一种无法摆脱的恐惧——

      她总预感到会有那么一天,她的血,将一滴一滴的流干。那是个很慢很慢的过程,慢到她可以把这一辈子的每一天都再好好回忆一遍——
      不知为何,她会有这样懵懵懂懂的感觉,仿佛回忆到了某一天的时候,突然间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仿佛有一些很重要的人不记得了,仿佛有一些很重要的事也不记得了。
      即使不记得,一色却笃定,那一定是美好的记忆。太过美好从来都不属于她。

      她不记得了。
      但她笃定,这失去的美好之中,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明明不会轻功,却追出来十几里山路,把鞋子都跑飞了的人。
      他一身汗味,总是傻兮兮的笑着,总叫着她,猪猪。

      银针探入皮肤,引起一阵不自觉的痉挛,听着远远的传来了他撕裂长空的喊叫:“猪猪——等我——”
      一色无奈的闭上眼。

      奇怪,好奇怪,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对她这么好。
      奇怪,好奇怪,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的人,她偏偏记不得了。

      “傻小子,别那么气盛,最好不要打扰我,否则一针刺入骨髓,可是会伤及性命的。”独臂人胳膊上青筋暴起,似是用了很大的定力,一直将那针头,稳定在血管之中,竟没有引出一滴血来。

      “——你成为圣器,已经多久了?”
      “什么?”一色不禁一晃,心中一沉。这没人会知道的秘密,这老头怎么会说的这么轻巧!独臂人看了她一眼,“你最好别动,否则我上了年纪,手一抖,伤了你,可别怪我。”
      一色瞪大了眼睛,不知这老头又在耍什么花招。那日与马帮混战,这老头不由分手招招致命,今日怎么又卖乖?
      哼,肯定是非奸即盗!以为她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一色狠狠剜着他,独臂人看着海天已经在几步之遥了,突然转过头,“你们倒是也有些法子,能让这么乖张暴虐的丫头服服帖帖的,可惜被我打回了原形。”
      海天拳头紧握,满眼是火:“你在对猪猪做什么!”
      独臂人翻了翻白眼,“你没长眼睛么?”
      “你要是敢打猪血的主意,我不会放过你。”海天发狠的说:“我会让你和林老妖一起去下油锅不得超生!”

      什么?
      一色皱紧了眉头。

      林老妖……林如风?那个当年害的她家破人亡的禽兽?!这杀猪的是怎么知道林老妖的?他居然杀了林老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色望向海天的眼神,明显放下了多日的提防。海天眸中依旧一片澄明,毫无隐瞒地对上她的目光:“别怕,不管是什么血魔姬,还是什么林老妖,谁都不能再欺负你!”

      “话说的真好听,凭你的修为,还想和血魔姬作对么?”独臂人仰面看他,“年轻人,你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罢,独臂人终于将银针抽了出来,那银针的头,不是中了毒的黑,反而是紫光。

      海天和无筝看着这紫光,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血蛊,以血养蛊。养出来的,便是圣药还魂。你注定是一个要带来灾难的人——当你成为血魔姬的圣器,你就从这天下最好的药,变成了天下最坏的毒。”老人家玩味的说,“所以,我真想把你杀死在这里,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那些人?”
      “你们入谷后,外面那些多事的人可没少折腾,一点也不给我这老头子面子。只是,我这扇门,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想要把你这害人不浅的祸害抢回去?门都没有!”
      独臂人眼睛一亮,突而手中银针狠狠向着一色刺下去,一色本能的蜷缩成了一团,紧紧闭上了眼,却是在一睁眼,那个又傻又笨的男人,呲牙裂嘴的出现在面前。

      一整根银针,就那么直愣愣刺入了他的脊柱。

      “你!”独臂人一脚将海天踢到了一旁,“你真是作孽!若不是看你的父母的面上,我定饶不了你!别动!”
      “……我,我不准你再欺负猪猪!”
      “傻小子,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女人,她是至阴之人,被选为圣器,体内的血蛊已经练好了七成,未来必将被那些被狗叼了良心的家伙们利用,届时天下就岌岌可危了!”

      “我才不管什么武林什么天下,我会带着猪猪去过好日子,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不管是你,还是那些被狗叼了良心的家伙们!”海天忍着难以形容的剧痛,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色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她完全没有什么印象的男人如此做、如此说,心中一阵阵的悸动。

      多想和他说一句,可不知该说些什么。
      恐怕此刻最应该问的,却也是最伤人的。

      ——喂,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一色只是呆呆坐在那里,看着他脊背上的银针,只剩一个小头。
      “他……他会死么?”

      独臂人皱紧了眉头,“一根银针,本是不致死的。插入骨髓,顶多半身瘫痪,可是沾了你的血——”老头漂了她一眼,“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了。”
      “什么——什么意思?”一色整个人脑子一团乱麻,突然间仿佛回到了她生命中最不愿回到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因她而死,爸妈,邻家奶奶,黑二哥,虎子——
      一个个都因为她而死了。他们成了她的血祭。
      如今,这个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男人也要这样去了么?明明不认识,明明没瓜葛,为何她会没由来的这么痛?

      “……求,求求——”
      “什么?”独臂人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求求你,”一色的眼,突然冲刷出两道泪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就流泪了,明明,她明明已经不会哭了,为何还会不由自主的落泪,“求求你,救救他——”

      海天头开始发昏,甚至有了幻觉。恍惚中,他看见月亮里面她哭泣的脸。她终于又肯对他哭泣了,不再逞强,不再寻死。她向他倾诉,她依靠着他,她信赖着她,她愿意为了他好好活着。
      “你会哭了……真好。”海天没有气力的栽在一旁,独臂人可实在看不惯这样的画面。他的世界,只有日复一日的孤独,只有非黑即白,只有他要守住的门和不能辜负的天下。
      这个女人本就该死的,现在傻小子替她一死,也算公平。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很是坚强的丫头片子,居然会泪流满面,求他。

      “……你倒并不是个坏人,只是可惜了。”这可能是这倔强老头说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迷迷糊糊的海天终于又清醒了些,挣扎着,抬起手,想要抹去她的泪痕。
      “猪猪……猪猪从不是坏人。”

      从不是坏人么?
      一色笑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我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人,你都被我害的要死了,居然还在说,我不是个坏人。
      怎么这么傻呢。

      “不是说我的血是还魂灵药么?不是说我的血能增进功力么?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一色几乎要发狂,起初的悲伤已经悉数被愤怒锁代替,她不敢去抱那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痛苦万分的男人,只能握住他不断在发抖的手。
      “怪就怪你们的宿命如此。”独臂人停了一停,“你是至阴之人,继承了至阴魂杀。他的父亲就是至阳之人,他继承了他父亲的血,又在他母亲传授的内力下,至阳之气更胜一筹,本是至阳魂杀最好的继承人。你们阴阳初遇,好比魂杀交融,一时间阴阳二气在体内融合,又恰是交汇在人最脆弱的脊柱,内力不同,经脉不畅,不知会不会闹出个走火入魔,经脉自断——”

      “你说的什么玩意儿!我他娘的一句也听不懂!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一只胳膊也不剩!”一色满眼通红,摩挲着被那独臂人扔在一旁好似废物一般的神鞭,那神鞭仿佛能感应到她的悲伤与愤怒,竟然连那铁丝,都在共鸣的颤抖。

      “人是好人,兵器也是好兵器,可惜生不逢辰。既然你不珍惜傻小子替你争取来的机会,那老夫就不客气的,送你上路,免去武林的一场浩劫!”
      独臂人刚要上前,突然脚腕被死死箍住,一低头,那海天不知何时竟匐于他的脚下,明明已是浑身颤抖神志不清,却是死命的抱住他的腿脚。

      “你这副没骨气的模样!如何对得起你那顶天立地的父母!”独臂人狠狠骂道,海天嘴唇开始颤抖,“我……我只知道,你不可以——再伤害——她……”

      说罢,竟一口血喷在独臂人身上,昏死过去。

      “海天!”一色破口而出,竟浑然不知何时记住了他的名字。仿佛那两个字一直就在嘴边,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老娘我和你拼了——”

      一色狠狠抽了上去,那神鞭年华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一层层卷来。被困在其中的独臂人,因海天死死抱住他动弹不得,竟一时之间只能勉强抵挡。
      那神鞭之上的至阴玄铁,发出了低沉的哀鸣,仿佛是愤怒的鸟儿,不顾全身的羽毛,哪怕是再也飞不起来,也要冲破牢笼一般。一时间,独臂人和一色都已经分不清,是一色在进攻,还是那鞭子自己在飞舞——

      阳兮阴兮,阴兮阳兮,一分为二,合二为一。

      独臂人身后的石碑开始发出近乎和旋的颤抖,他连连回头,那里镇着的,就是那一块至阳魂杀。
      仿佛沉睡千年,终于苏醒。终于石破天惊,那一块祥云玄铁,与年华共鸣发音,便是突而将海天背上的银针,活活给吸了出来——

      海天向后一仰,仰天长啸,竟活活把那堵住山口的巨石,喝出裂痕来。
      门,裂了。

      流水至此而起,朝阳的金红冲破缝隙,扑面而来。那是自由的气息,那是谷外的世界——
      那是死人谷的尽头,也是另一端征程的起点。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看独臂老人不会给你们太长时间,你们还是快快上路的好,以免这阴晴不定的老头再——”马洪一抱拳,“马洪在此谢各位救命之恩,来日如若再相见——”
      “别,这死人谷来一趟便足够了,马帮主,我看还是从此再也不见,各安天命吧。”沧海挠挠头,看着这昔日的敌人,如今的朋友,也不禁心中有些感触,却是强作豪爽,“等我百年,必让后人把我的骨灰撒在死人谷,到时候就随着高山流水,再来探望也不迟。”

      “生的时候就闹得人家不得安生,死了也还要来污染环境,沧海一笑可真是罪大恶极。”鬼谷一旁依旧说着风凉话,小红忍不住一笑。
      “无衣的这位公子,你也真要与他们一并出谷么?你可是打小生在这里的,外面的人也多、也坏,我还真怕你有去无回了!”马洪拍拍小红的肩膀,“来,小兄弟,咱们也算是老乡了,一杯酒,换一个朋友,虽然过去我们两家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可我马洪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马帮再不会与无衣氏族为难!”

      小红掩面喝了酒,便是淡淡一扫,眸色依旧是桃花一片。“那我就先带无衣氏族谢过马帮主。”
      如烟还不放心,再多嘱咐了一句:“红公子,外面不比谷里,你心地善良单纯,虽然聪明过人,却敌不过那些卑劣的心,务必还是与这些人同行,待你习惯了谷外的生活,再独自闯荡也不迟——另外,很多事在谷中很是平常,譬如说一念仙,譬如说魂杀神器,可这些到了谷外,都是绝密,可能会带给你杀身之祸——如不是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暴露身份。”

      “我明白,我不会带给死人谷灾祸的。”小红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如烟一提点,他便明白了。如烟也不狡辩,便是会意点点头。
      “死人谷是这天下难得的避难之所,归息之地,当年一念仙他老人家选中了这个地方,大概也是不希望被人打扰,可惜总归是事与愿违。”

      “倒是马夫人您,知道那么多秘密,还是多加小心才是。”小红颇为忧虑的说,“现在无衣氏族元气大伤,祭祀坛坍塌,神器不在,出口也成了妄谈,如若再有人来闯,必将是毫无阻拦的到了下游来。马帮经此一变,人心难定,看来帮主和夫人也还有自己该头疼的事。”
      “还真是个人小鬼大的聪明人。”如烟不禁一笑,小红也眠嘴一笑,无衣和马帮多年恩怨,竟就这么一笑泯恩仇。

      马洪和如烟与这些人一一喝了酒,算是送别,那厢一直没有好脸色的一色和病恹恹的海天依旧被独臂人拉着不放,不知在说些什么。
      “想不到独臂老人竟然会放你们一马,还是海天福大命大,竟然能撼动沉睡多年的至阳魂杀,连一念间的传人也不得不放他走。”如烟叹了一声,“只是你们这样回到那边,必定又是一番血雨腥风,过着逃亡的日子了。”
      “马夫人不必过于担心,我们都有一技傍身,现在魂杀都在我们的手中,相信假以时日,勤加练习,不会再怕那些人。”冷楚寒恭恭敬敬的一抱拳,“还多谢马夫人将魂杀原委坦诚相告。”

      如烟打量了一眼他,想说些什么,却碍于众人,没有说出口。
      冷楚寒看出她的犹豫,便是又揖了揖,“马夫人,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如烟点点头,不禁赞叹冷楚寒不愧是翩翩公子,行为举止都如此大方得体,将来必将是武林大家。只是可惜……

      如烟随着冷楚寒到了一旁,几次开口,都说不出什么。冷楚寒一皱眉,敏感地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又惊又喜。
      莫非,如烟知道他的身世?

      “马夫人,楚寒自小孤苦,身边除了照顾我的几个仆人,再就是我的师父。我毕生愿望不是光宗耀祖,也并非天下第一,只是想问清自己的身世罢了。如若马夫人获悉一二,肯坦诚以告,楚寒将不胜感激!”
      如烟被冷楚寒这义正言辞的做派给惊到了,当下想说的,反而更说不出口。
      “公子多虑了,公子今年也有二十了吧——小女子那时还是个娃娃,怎么会知道公子的身世?”

      冷楚寒一低头,“马夫人固然不会知道,可是那客栈呢?岁寒之毒乃是天下奇毒,我不相信我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会凭白无端中了这样狠绝的毒。”
      “冷公子不要再逼问了。”如烟咬着嘴唇,突然话锋一转,“公子此生,最尊敬的人是谁?”
      “自当是我的师父,从小便是师父给我治病,教我功夫,楚寒这才小有精进——”
      “那也是你师父叫你下山入世的?”
      “师父承诺我,若成为天下第一的英雄,便将我的身世,和盘托出。”

      如烟一顿,“哦,是么……”
      冷楚寒马上跟了一句:“马夫人也认得我师父么?”
      “怕是认错了人吧。”如烟慌忙低头,“我想的那个人,应该早死了。”
      “马夫人如此谈吐不明,晚生实在……”
      “冷公子,我便只再多问你一句,你此生最恨的,又是谁?”
      “自是——那无德无心的南宫楚。”冷楚寒目露凶光,即便只是一瞬之间,却让如烟不寒而栗,“这便是了,你打败了南宫楚,成了大英雄,得知你的身世,这便是你师父最希望看到的。”

      打败南宫楚,然后得知你的身世。这才是你师父最希望看到的。
      如烟万般无奈地看着冷楚寒,这就是眼前这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少年必须要走的一条路么?
      如果这气盛的少年有朝一日得知他的生父,正是那无德无心的南宫楚,又会是如何呢?

      如烟闭上眼,仿佛还能听见婆婆当年的话。她说,如烟,这天下人恶毒无数,可是行事最随性最怪癖的,还是药神钟无圣。
      如烟当时还懵懂不知,便是问了句,婆婆,你这么说,可是因为当年他执意要娶魔窟圣女清琊么?
      婆婆沉思后说了句,如烟,南宫楚害的他家破人亡,此人若是死了,便只是枉死冤魂,若是还活着,恐怕来日,武林必将有一场劫难。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客栈,像从地狱归来的亡灵,连见多识广的婆婆都吓了一跳,更不用说如烟了。
      那男人谁都不看,只说,姚婆婆,我把那个男人的儿子长大了,他来到这个人世间了。

      ——你需要客栈做甚么呢?
      ——什么都不需要了。我只想你和龙爷,还有闭不上眼的冷盟主,都能看到南宫楚的下场。

      人世间,痛苦莫过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而钟无圣,偏要南宫楚的亲生儿子与他反目相残。

      如今,这个经历磨难依旧正气凌然的翩翩公子,依旧眼中只有他尊敬的师父,依旧痛恨着那个生他的无德无心的南宫楚。
      如烟真的不知,这真像,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如烟突然明白了独臂人的犹豫。
      他也明明知道放一色出谷好比放虎归山。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都说斩草除根,都说不能留后患,大概他们还是心肠太软,明明看到这正在蔓延的毒,却无法真的斩断。
      因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哪怕是注定要为这天下带来劫难的仇恨的种子。

      “冷公子,如若这世上你最尊敬的是便你的师父,最恨的便是南宫楚,那么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忘记你现在说过的这句话。”如烟转身,冷楚寒站在那里,离出谷之路不过咫尺,不知为何,他却在如烟眼中看到了一条远比死人谷更漫长更曲折的路。

      那路,只能由他去走,那真相,也只能由他去找寻。

      正这个时候,一色和海天终于被独臂老人放了,便是听着她格外高昂地一声:“美人们,解放了!兄弟们,上路吧!”
      一句话,把那密云重重的惨淡、那离别不舍的伤情都一扫而光。
      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的梨可儿一直坐在树丫上,看着如烟和他们一个个喝酒作别,便是兀自举着酒壶,一倾而尽。

      酒壶摔碎在地上,梨可儿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第一个冲向了石壁的裂口,如烟急匆匆地唤了她一声,梨可儿连头也没有回,小姑娘一低身就消失在洞口,留下如烟一个人寂寞的眺望。

      很多人都会在此时此刻道一声再见,而如烟喊出的却是,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这些亲如手足的同伴们,再也不见,这些打打闹闹的少年少女,再也不见,死人谷的传奇。

      再也不见,这一走,不要回头。
      前方的路何其艰辛,有些人忘了,有些人还记得。有些人知道了,有些人还不知道。

      再也不见了,身后那慢慢关上了大门的世外桃源,那神曾经来过的地方,我们来过,我们走了。

      那就只是,遗忘在岁月中的,一个传说。
      传说啊,上古的时候,一个飞天成仙的大神,将绝世兵器留在天通山顶。

      后来呢?就再没有后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阴阳冲破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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