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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差点死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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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微热午后,原本宁静祥和人烟稀少的村落,来来回回穿梭着官兵,推送着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草药。村头弥漫着浓黑的厌恶,大火熊熊,恶臭蔓延,一堆腐烂的尸体焚烧了一天一夜都还没烧完。
破旧的老庙门外,一个墨色长衫的少年颓然蹲坐在树下。苍白的面容显得憔悴无力,面上几道划痕,渐渐结痂。左手拿着馒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右手绑着纱带,隐隐渗透着血迹。
忙着给庙内病患送药送饭的王楚,在发呆晃神的陈德远身旁蹲下,拍了拍他的肩头,关切地问道:“还在想小赐兄弟?”
陈德远回神,眼眸转瞬一黯,默认一般地低下头。
“你要振作啊,这几天看你这么憔悴,为了小赐兄弟,要是小赐兄弟见到你这副伤心的样子不该自责死了。”王楚安慰道。
他才不会自责呢!陈德远暗自反驳。已经五天了,一点踪迹也没有。凛贤王也每天派人上山搜寻,时间过去的越久,心里就越不踏实。一想到小赐失踪,而且消失的如此彻底,陈德远无比自责愧疚,更是黯然伤神。如果当初硬是把他留在村子里就好了,即使会被凛贤王抢走,也比失去他要好。
这些天,每每想到小赐,心就隐隐作痛。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担心不已。
“别难过了,王爷每天派人找小赐兄弟,相信小赐兄弟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王楚安慰了一番,又拍了拍陈德远的肩膀给予安慰,便起身忙碌去了。
等人走远后,陈德远仰头依靠树干,透过树叶望着湛蓝的晴空,心中默默沉吟着那日思夜想的名字,苦涩惆怅缓缓荡漾起层层波澜。
这几天,村里的瘟疫开始稳定下来,再也没有出现染上瘟疫的村民,事态好转并没有继续恶化。宫里派来的御医昨天上午赶到莲池村,迅速加入瘟疫整治的队伍中。隐瞒疫情的知府被绳之以法,相关的包庇者也统统未能落马。
瘟疫虽然控制住了,但不管大夫御医们调制药方,都无法彻底根治。染上瘟疫的村民不知为何变得犹如行尸走肉般毫无意识,原先还会出现揪心般的痛苦哀嚎,现在却一副活死人的样子,一动不动一声不响,任谁都束手无策。
龙延秀无奈地环视安静地躺在地上的病患们,如今村民们和侍卫官兵哥哥人心惶惶,尤其是得知山上有狐妖精后,都不敢再上山,若不是凭着他的威信和皇室身份,是绝不会山上寻人。
视线转向庙门外,坐在树下的少年。自从那白发少年失踪后,他整个人消瘦不少,整日沉浸在自责中难以自拔。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连日来都派人上山寻找,却一点踪迹都没有,龙延秀也有些担忧怀疑起来。
脑中浮现起那晚一头白色短发的少年,焦急又不知所措地喊着“我喜欢你——”的模样,稚嫩的脸上满是期待与不安,额间的红石熠熠生辉,煞是可爱。龙延秀不禁嗤笑起来,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心微微慌乱起来,立即收了笑容,不再想下去。只是眼底不自禁地晕起淡淡迷惑和怅惘。
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来?……
“王爷!王爷——”庙外传来急切地喊声,龙延秀收回思绪,漠然地瞥向声音的主人。
王瀚满头大汗地跑到跟前,双手抱拳跪下,气喘吁吁地禀报道:“王爷,属下刚从一上山采药的大夫口中打探到他曾在一座泉池边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
余光感觉到庙门外的身影颤了一下。
王瀚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道:“想必刘小赐他还活着,属下已经派余下的侍卫朝泉池边寻去,所以特地前来禀告王爷。”
“带本王前去——”
王瀚一愣,连忙阻止道:“王爷还是留在村子里吧,属下已经……”
“让我去吧!”庙外的少年一脚踏了进来,激动地打断了谈话,自告奋勇道,“王爷,让草民去吧!你万金之躯,若有个意外,也不好交代,就让草民去吧!”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王瀚看了一眼陈德远,不屑地冷哼道:“你还是留在村里吧,别过来添麻烦了,身上的伤没好,万一有个闪失,也是个累赘!”
少年语塞,说的也是,自己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去了也只是添麻烦。右脚的伤,多走几步就会作痛……
湿热的山林里,树影斑驳。几个身着官服的士兵停在树下歇息,即便是再累,每个人也保持着高度警惕,毕竟这片林子里存在着惊世骇俗的可怕妖怪。
树丛一阵猛烈晃动,立即叫几个侍卫警觉起来,纷纷拔出佩刀,朝躁动之所望去。半晌,那片树丛没再动静,众人才松懈下来。
其中一侍卫边收起佩刀边提议道:“咱们还是别休息了吧,早点把人找到,也好早些离开这鬼地方!”
剩下的三个侍卫点头同意,一行人拍拍尘土,喝了口水,又继续上路。
离去不久后,就在那棵他们休憩片刻的树的最高处一根枝干上,站着两个一高一矮,同样有着银白的一长一短的头发的男子。两人姿势暧昧的缠抱在一起,纤长的男子拥裹着怀中的少年,赤裸着上半身,□□围着一块动物皮。
少年想挣扎,但害怕掉下去,所以只好紧紧攀着男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一定死得很难看。
“你失踪这么久,居然还有人在找你。”男子抱着瘦小的少年,手指摩挲着他白皙的面颊,一脸揶揄地笑道。
手指划到喉咙,轻轻点弄两下。
少年像得到释放一般,开口央求道:“放我下去吧,这里这么高……我们快点回村子吧……”
耳尖的玄罂,大老远就听到有人靠近,一声不响地抱着他飞到了树枝上,还施了法术,让他不能说话。
听到那些侍卫的谈话,刘小赐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他们还没有放弃找他。如果不是被玄罂掠走,应该早就找到他了。想到这,恨不得立马回到村子里,好让他们知道他还活着。
玄罂挑逗般地张开双唇,咬住少年的耳垂,“既然我说了让你回去,就一定说到做到!但在此之前……”他顿了顿,捧着少年的脸,邪笑。“你答应的事,可没忘了吧?”
少年身子一抖,微微推拒着男人的身体,嗫嚅道:“没忘……”
非常不习惯有谁如此靠近自己,而且还时不时亲他咬他,不明白玄罂为什么总喜欢做这么亲昵的动作。几天的相处,他的脸和脖子都被他咬了遍,还时常吻他,每次吻得他像是内脏都被吸走了一般,十分痛苦。
但每一回亲吻结束,身体里仿佛有什么要喷涌而出,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上不下的,弄得他非常难受,玄罂也为此很是苦恼。
因为实在受不了他的哭闹,被逼无奈的玄罂以条件交换为由,这才勉强让他离开了那阴暗冰冷的石洞。而交换条件则是——等玄罂伤好之后,就得跟他走,不管什么地方。虽然极不愿意,但他明白玄罂的命令是不容反抗的。即使他不答应,想必以玄罂的手段也有办法让条件兑现。
只不过他始终不清楚,玄罂到底是怎么变成人的,也不清楚他是何方神圣。那晚他看到躺在他身边的玄罂极其痛苦的模样,身上还散发着奇异的黑光,最后居然变成了原来的白蛇。
当时真是快把他吓晕过去,惊慌失色地拼命哭喊救命,可最后谁也没来救他,就这么哭昏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玄罂又恢复了人的模样,静静地抱着受了惊吓的他,不停地抚慰着。
他觉得世间最传奇最可怕的事都发生在了他身上,所以不管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奇异可怕的事,他都不回再感到恐惧害怕了吧?刘小赐如是想着。
“记着就好。”说完,玄罂从嘴里吐出一颗红色通透的晶石,递给刘小赐,“这是半兽的元神,里面有被吃掉的村民的心,你拿去救那些还活着的村民吧。”
少年惊愕地不可置信地望着面色变得有些苍白的玄罂。
从玄罂那里得知,他的伤之所以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可以变回人形,正是吃了那被他杀死的妖怪的元神。而此刻他居然把这元神交给他,去救村民,刘小赐有些难以置信。他把元神给了自己,那他不久又要打回原样了吗?不明白他这么做的道理,但却有股说不出的感动。
总是一副邪恶冷酷的玄罂,居然也有这么善良的时候……
“别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走了。”见少年低头不语,若有所思,以为他是在思忖着逃离计划。玄罂捏起他的下巴,愠怒地凝视着少年,威胁道,“如果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身边的人统统吃掉!”
少年闻言,一怔,战战兢兢地忙不迭点头应道:“我、我会听话……不要吃掉……我会听话……”
一点点感动,就差点忘记他是个多么冷血残酷的人。
玄罂颇为满意地勾起唇角,俯身一口封住少年颤抖的唇。
又来了!
那股强大的气旋又一次在身体里搅动。刘小赐痛苦地瘫软在男子的怀中,无力地任男人牵引。额间的红色越发妖冶艳丽,眸子氤氲着痛苦的水气。想要推开那令他如此难受的始作俑者,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忽然,那股气旋一下子停止,嘴唇亲吻地触感消失,虚弱无力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那邪魅男子不见了。刚想张望巡视,没有了围困住他的人,少年脚下一空,身体垂直坠落。
“啊——”从高空急速坠落,刘小赐下意识喊叫起来。
不能死!不可以死!村民还在等他救治!他还没告诉王爷他还活着!陈家二少爷还没教他骑马!他还没吃够天底下所有的美食!所以——不可以这么死掉——
救命!救命——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摔成肉泥,身体猛地被拽住,缓缓落于地面,少年惊魂未定地躺在泥地上大口喘息。
一道略重的力量压上他的胸口,映入眼中的是一条吐着红色信子的白蛇,一黑一黄的眸子望着他。
“真笨!”耳边传来熟悉的揶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