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花开于蛇情》春樣

17、再遇白蛇（3）

　　闻言，陈德远一阵沮丧，还是不肯说啊……但看着他如此痛苦，又不觉心疼。

　　仿佛感受到陈家二少爷失落的情绪，刘小赐揉了揉眼泪，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菜叶，扬起笑容道：“呐，快吃吧，菜该凉了。”

　　陈德远瞧见那安慰般的强颜欢笑，虽不是滋味，但顿时也温暖了些许。尽管一再地不肯透露，至少还会懂得安慰自己。罢了罢了，既然不愿说，也不再勉强，以后多关照些就是。

　　他张嘴含住筷子，接过小赐喂他的菜，慢慢咀嚼着咽下。

　　“瘟疫治理的怎么样？王爷……他还好吧？”看陈家二少爷接受了自己的讨好，刘小赐又恢复了本性，将烦恼的思绪暂放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起略略在意的事来。

　　陈德远叹了口气，眉眼间又嫉妒又无奈，但还是娓娓道来。

　　刘小赐一边帮受伤的陈家二少爷喂食，顺便自己也进食，一边认真地听着。言谈间，他晓得了这次瘟疫的惨重性和不可思议之处。他忧心忡忡地听着陈家二少爷谈论着，投入地不知不觉间停下了手中吃饭的动作。

　　“明儿个一早，王爷派了几个侍卫同我一起上山寻找瘟疫根源……”刘小赐刚想喊“我也要去”就被陈德远截断，转而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明天你乖乖地待在房里，别乱跑知道吗？”

　　“不，我也要去！”刘小赐抗议道。

　　“乖乖听话，此趟上山不知凶险，你若有个万一，我可不该担心死，听话啊。”陈德远细心哄劝又带着不容拒绝地语气。

　　“既然危险你为什么要去！”刘小赐质问道，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担忧，“你怕我遇上危险，那你呢？你要有个闪失怎么办？”

　　陈德远窃喜，看来在小赐心里我还是挺重要的嘛。

　　“这是我资源的，为了不让更多的村民死于瘟疫，只有铤而走险了。等找到瘟疫根源，或许就能找到解救村民的方法。”

　　“那我也自愿，我也要山上，找到瘟疫根源，也好替王爷分担一些……”

　　方才还偷偷暗喜，这一个陈德远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苦涩不已。

　　“你乖乖待在这哪儿都不许去！”陈德远语气不由重了些。

　　刘小赐顿感委屈，凭什么不让他去，说好了要替王爷治理瘟疫的……

　　陈德远自感说了过了点，略带歉意地软声道：“小赐听话，万一你有个什么，我我……”

　　“知道了……”刘小赐妥协，“这瘟疫会传染吗？”

　　“据王楚大夫他爹讲，这瘟疫暂时不会透过肌肤接触而感染，但目前还没找到真正传染的原因。”陈德远据实回答。

　　“是吗……”刘小赐淡淡道，望了眼窗外，天色已经黑暗。不晓得现在已是几时，忽然想起傍晚与白蛇的约定，他又急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陈德远看了看天，回道：“快亥时了。”

　　刘小赐微怔，这么晚了！他匆匆忙忙甩了个借口，便拔腿就跑，“我去找王爷，你慢慢吃。”

　　陈德远想拉住他，怎料他速度实在太快，只好抓了个空。这个时候，凛贤王应该还没睡吧，为了瘟疫的事……他望着刘小赐离去的方向，那消失的身影，苦涩酸楚尽在不言中。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暗，白日那些个惨状应该会遮掩不少，小赐应该看不到恐怖的场景吧。这样想着，陈德远坐回凳上，不再追去，只是心有不甘地扫了眼桌上已冷却了的饭菜。

　　漆黑宁静的夜晚，只剩下虫鸣鸟叫，和微微的点点人声。借着零星光亮，摸索到一间仍亮堂堂的屋子，没有多少摆设，却站了不少人。刘小赐瞧瞧溜进门内，视线一下子落在了坐在高位的英俊青年，那张耀眼的双眸流露着疲惫。

　　青年正襟危坐，仔细聆听着底下的人各种议论和建议。游移不定的眼神，仿佛在思考。忽然瞟向一处定了下来，随即又转向别处。那痴迷而深情的目光像一道火焰一般，烧灼着他，令他凌乱。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莫名的情愫，又慌又乱，他强迫着自己不去注意那道视线。

　　刘小赐杵在门边，被那华衣冷峻青年不禁意地一瞥，悸动地血液微微翻腾。无法忽视的容颜，偏生生那眼底里怎么也散不去的愁丝，看得他又是欢喜又是心疼，犹如罂粟般令他难以自拔。

　　到底为什么会如此恋慕？仅仅是那次人群中的仰望，似乎不足以形成这般的痴恋啊？刘小赐不解，甚至迷茫。但这一切在这刻，似乎都不再重要了。喜欢便是喜欢，为何要让自己如此费解？

　　刘小赐痴痴地一点一点地朝那人靠近……

　　被忽然地触碰惊扰，一身着官府的侍卫不由蹙了蹙眉，低头一看，愣了片刻，随即一副厌恶地甩了甩被触碰到的衣袖，人也朝后退了几步。

　　倘若不是看在王爷的面上，这白发少年早被村民当成妖怪抓起来烧死，没想到正商量着明日上山寻获瘟疫之源之事时诡异地冒了出来，这行径不得不让人鄙夷。

　　“若无他事，就散了吧……”察觉到屋内轻微地骚动，龙延秀镇定而带着些许倦容淡淡道。

　　在场的侍卫和村民均摇了摇头，该吩咐地事早已商量妥当。看着屋内多出来的诡异少年，众人拱手告退。才不愿与这妖怪多待一刻，仿佛这白发少年会突然做出什么吃人的行径一般退避三舍，临走时也不忘恶狠狠地扫一眼鬼祟祟的白发少年。

　　众人陆陆续续散去，厅堂内只留下两名贴身侍卫，同威坐上位的华衣男子。

　　刘小赐一步一步靠近，龙延秀起身好似无视地走过他身旁。

　　见状，刘小赐急忙上前拦住，慌张道：“王爷……王爷……我、我有话要说……”

　　其实并没有话要对他说，只不过一番私心，想多看他一会儿。不曾想凛贤王竟无视了他的存在，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让他好不失落，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本王累了！”冰冷地拒绝，刚要抬脚跨出门槛，一声落寞却关心十足地声音响起：“是瘟疫的事吗？”

　　龙延秀一顿。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并不全是瘟疫之事，心中自是有些烦闷，但没必要告诉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刘小赐望着那高高挺立的背影，晃了晃神，坚定道，“我一定会找到解救瘟疫的方法的。”这样他就不会这么累了吧？刘小赐暗想。

　　龙延秀不再继续，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一个愣头小子，有什么自信能找到解救瘟疫的方法！龙延秀可笑地想。身旁的两个侍卫心中更是鄙视那自不量力的白发少年。

　　刘小赐呆呆地望着那决绝的背影，一点答复都没有，就这么走了……他失落，更多的是难过。想起出门目的，刘小赐赶紧收拾了心情迈着沮丧的步子朝村头走去。

　　微光之下，村头石碑上刻着红色的“莲池村”三个字，石碑斜斜地嵌进泥土中，窄窄地泥路旁，一棵枯木上挂着一盏照明的灯笼，像是指引着或是等待着迎接归来的村民。

　　刘小赐蹲在石碑旁，捂着口鼻，微弱的光芒若隐若现的高耸的尸体堆。当被一阵阵难以抑制的腐臭熏灼时，他才想起白天那一幕。恐惧害怕渐渐从内而外涌出，静得可怕，臭得可怕，黑得可怕。怕得他环抱住瑟瑟发抖地身子，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不多久，他感觉右脚一股冰凉的触感，由下而上地匍匐上来。

　　他吓得“啊——”了一声，跌坐在地。

　　蒙着头不敢看四周的刘小赐，自以为是那些死掉的发臭的尸体，当看到胸口一大坨白色时，不由得安心了不少，却没好气地骂道：“你那么喜欢爬到别人身上吗？你真是吓死我了！”

　　“我来了半天，见你像个石雕一样蹲在这，若不提醒你，到天亮都不知道你会不会发现我来了！”白蛇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这么黑的天，再加上不远处的死尸堆，是个人都会害怕的不敢乱看吧！不过刘小赐也不辩驳，仍是气闷闷地质问道：“大半夜的，你叫我到这干嘛！”

　　“跟我来。”留下话，白蛇不多说，匍匐着从他身上下来，游动着在前面带路。

　　刘小赐犹豫了一下，又惧又怕，但还是低着头跟了上去。

　　没多久，一直低着头看着白蛇的刘小赐，见白蛇停了下来，自己也停住脚步，缓缓抬起了头。尽管天色灰暗，那股恶臭，和那比他个子还高的东西，他自是知道是什么。当即面如土色，惊骇地呆愣了片刻，刚想拔腿跑开，就被一道狠力绊住。

　　“死……死……死人……”刘小赐哆哆嗦嗦道。一阵轻风吹拂，瞬间一股刺鼻的味道猛烈贯入鼻喉，刺激地他忍不住呕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