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晨音》红字

16、隔阂

　　刘晨和杨静俩人一路安静的到了医院。医院里的人形形色色，有的人庆祝康复出院，有的人痛哭着送走亲人。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人的嗅觉，也似在尖锐的提醒着人们要清醒，可是，只是想要更健康长久的活，这算是贪念吗？

　　杨静出生在春夏交替之际，但她时不时的总会有些忧愁的类似伤秋的情绪，在速食文化下，她就像徐志摩时期的新月诗人，带着周期的感伤的近似消极的思考。见到孙毅的那一刻，孙毅的状况冲击着她，把她强行拖入现实世界。

　　孙毅瘦的只剩皮包骨，原本丰润的脸庞深深凹陷，严重的黑眼圈全然看不出往日的神采，靠着床背说话也会很累。看到这样的孙毅，杨静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泣不成声。在看到孙毅之前，他的病，他的一切，存在却不完全真实，杨静对自己刚刚表现出的冷漠感到痛心疾首。

　　“同学，别哭了，有你们关心孙毅，我很感激。”孙毅妈妈看到杨静哭得如此伤心，忙安慰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阿姨 。”杨静也不知说什么，只抽泣着叫了声阿姨。

　　“阿姨，您别太伤心，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孙毅会没事的。”刘晨安慰着孙毅妈妈，看到杨静哭得泣不成声，与刚刚的冷漠派若两人，刘晨实在无奈。

　　“你不要安慰阿姨了，我也做好了失去小毅的准备，从小毅得这个病开始，你就一直尽心尽力的帮我们，阿姨不知要怎么报答你，谢谢你。”孙毅妈妈越说越激动，紧紧握着刘晨的手。

　　“阿姨，这是应该的，您太累了先休息下，我守着孙毅好了。”

　　“从你上大学开始，总是隔三差五的来看他，之前总是没少的寄钱给我，我怎么还好意思……”孙毅的妈妈听医生说可能就在这一两天了，要她准备好，她虽有心理准备，可是，有那个母亲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变得冰冷呢。

　　刘晨和杨静一直呆到太阳快落山才起身离开。回去的路上，杨静还是止不住的哭着，她想她是幸运的，健康就是最大的财富了。

　　“我想死忙对孙毅来说是种解脱，你不要太过伤心，现在的你和来时的你反差太大，我有些不适应。”刘晨只是实话实说。

　　“你别笑我了，原来你一直都在帮孙毅，和你比我太渺小了。”杨静觉得自己永远只会杞人忧天。

　　“每个人都很渺小，但又相对高大。”

　　“刘晨，有没有人说过，你就像是一个模板。成绩优异，家境优越，长相也很儒雅，处事周到妥帖，偏又心地善良。你完美的不像人。”

　　“你太夸张了，论成绩，我不如赵乐廷的平稳；论长相，我不比陈峥的苍健俊朗。我没有那么善良，我对孙毅的关心，就像是对待每件事情一样，只是希望能做到最好，而我也只是拿着我爸的钱，做人情罢了，远比不了陈峥心甘情愿的帮了别人，却能在需要钱的条件下，却拒绝了来得高大。”刘晨不想在杨静眼里只是完美的模板，他想让她明白自己是有血有肉，会累，会疲惫，会想要依靠，可这些都说不出口。他还是要遵守恋爱的规则，在她是陈峥的女朋友的时候，他不能夺人所好。或许，这才是他最大的不完美，太过循规蹈矩，按部就班。

　　“我们是朋友，可我并不了解你，看来我也不是个称职的朋友。不久前，我责备自己不是称职的女朋友，然后努力地对陈峥好，现在，我想我又要再努力的对你这个朋友好一些了。”杨静听到刘晨这样说，觉得他是个豁达且谦虚的人，对比自己，不免嘲讽。

　　“你呀，对待事情，要不就懈怠，要不就一板一眼，不论是做女朋友还是好朋友，感情怎么可能会有规则，怎么可能会有框架。”刘晨之前对杨静产生的那点点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他真的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因为他自己也被规矩束缚着。

　　“你这么一说，我又糊涂了，那我要怎么做。”刘晨的理论让杨静一团浆糊。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我可不想看到你刻意对我做好朋友的样子。”刘晨劝解着杨静，也因为我习惯了对你好。

　　“我是看你们都这么大无私的对待别人，关心别人，有感触也想要做的好些，其实啊，我现在说的信誓旦旦，过不了几天就会懈怠了，我的本质就是个懒人啊。”杨静把头靠着椅背上，脸上的泪痕，干干的发涩。

　　“原来你也知道。”刘晨心下已经很满足，能和杨静这样聊着天，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是种幸福了。

　　“哎呀，我下午的课都完了！”杨静突然反应过来，瞪着大眼珠，看着刘晨。

　　“不关我的事啊，我是情急之下拉你去的，不是有意耽误你上课。”刘晨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说话也好委屈。

　　“你委屈什么，又没怪你，我还要给陈峥送饭呢。”这是杨静这些天养成的习惯，也是她给自己的规定，和下午的课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陈峥饿一顿又不会死，再过几天他就不需要我卧床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原来是为了陈峥，刘晨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不在乎真的很难。

　　“你是医生吗，知道的那么清楚，明明是学土木工程的。”刘静抢白道。

　　“我原来是想当医生，最后却学了土木工程，你也知道我是保送，我也没有勇气为了梦想放弃这么好的学校，不过，房屋也是有生命的，总算是殊途同归吧。”说话间已到了学校附近。

　　“这也能算是殊途同归。”杨静虽和刘强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可是杨静并不真正的了解他，和刘晨交往的越深就越会发现他的好，遇到这样的男孩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

　　“好了，你在这先下吧，我还有别的事。”刘晨把车停在道边，想必杨静也不想太过招摇。

　　“那你小心，下次去见孙毅的时候带上我啊，对了，清华想认识你来着。”陆清华除了军训那次说长得不错之外，之后什么也没提起过。

　　“那找个机会大家一块吃顿饭。”刘晨知道她打什么注意，也不在意，开车走了。

　　杨静连嘘带喘的跑回宿舍，要先洗把脸。到了宿舍，付清妍一个箭步蹿到杨静身边：“你上哪去了，打电话也不接，你哭啦，怎么回事？”

　　“我去看孙毅了，和刘晨一起，说来话长。”杨静呼哧着，拿起水杯猛灌一口，又摸了变天，电话应该是落在刘晨车上了。

　　“孙毅！他不是找到骨髓配行了吗？”付清妍不解。

　　“上周出现了排斥现象，高烧不退，机会渺茫了。”杨静越说声音越低。

　　“怎么会这样！”付清妍不敢相信，忙扶住椅背。

　　陆清华本来想数落杨静两句，看到俩人这个神情，也知道不会是好事，她平时虽大大咧咧，其实是极有主意之人。

　　“静儿，你今天不去看陈峥了。”陆清华忙转变话题。

　　“啊！对了，不多说了，买饭去了啊。”结果脸也没能洗。

　　到了陈峥宿舍门口，杨静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唐宁和陈峥在争吵，她停了停没有继续。杨静倚在墙上，头发乱蓬蓬的，额上流着汗，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在男生宿舍门口站着。途径的男生看到这种形象的女生，统一设定为弃妇，肯定是和男朋友分手，死气白咧的给人送饭结果连门都没见去。

　　唐宁上午没去上课反倒跑去给陈峥抄笔记，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疯了，中午给他送来，他一句谢谢也没说。下午看杨静没来上课，又担心他吃不上饭，跑过来给他送饭，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她也猜出陈妈妈应该来过了。唐宁请同屋的人先暂避一下，她要和陈峥好好谈谈，面对唐宁这样的大美女，哪个男生好意思说不，心里暗骂陈峥这小子好福气的走开了。

　　“陈峥，你生什么气，你幼稚不幼稚！”唐宁开门见山，劈头盖脸。

　　“什么叫我幼稚，是你这个人太世俗。”陈峥也不示弱，俩人从认识到现在从没有这样大声的争吵过。

　　“陈峥，你难道还不了解，这个社会，没钱寸步难行。”她倚着桌子，试图心平气和的开导他。

　　“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情，你不了解，也不懂。”陈峥也放低了声音，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唐宁这么说，他还是失望了。

　　“我不懂，谁懂，杨静会懂，你不要太天真了。”唐宁她受不了了，这两年来，她自问是最了解陈峥的人，陈峥虽在自己眼前提过杨静几次，可她相信早晚自己会和陈峥在一起。可陈峥自打见了杨静，就不像以前那般果断干脆，做事也优柔寡断。她在心里不服气，她不相信那么久的事陈峥还是会忘不了。

　　“她懂，她当然懂。”陈峥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真的懂，还是你想让她懂，陈峥，你真的相信杨静会和你过苦日子吗？”唐宁在寝室和杨静并不亲近，事实上，她和谁都不亲近，她也并不是想要诋毁杨静，她只是想陈峥能看清事实。“杨静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但一看就知道没吃过苦。”

　　“我不会让她吃苦。”陈峥的这句话听在唐宁耳里，从心底涌起酸涩，像吃了话梅卡在喉咙一样，巨大的核在嗓子眼里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你不想让她吃苦，可是我甘愿做陪你吃苦的那个人，这些你可都知道；门外的杨静听到这话，捂住嘴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他们才刚上大一，陈峥就曾给过她一生一世的承诺，又在现在在别人眼前对自己的承诺，这样的承诺更是难能可贵。杨静没有在听下去，陈峥如此对自己，已别无他求了。她转身离开，迎面遇到陈峥寝室的人，也没打招呼，哭着走了。

　　“你凭什么，你也知道刘晨喜欢杨静，你拿什么和刘晨争。”唐宁毫不留情面。

　　“我相信杨静，他喜欢的是我，我也相信刘晨是正人君子。”陈峥也有了犹豫，只是不想就这样认输。

　　“我不是想说杨静坏话，她那样的个性，怎么可能跟你同甘共苦，这么久，她亲口说过喜欢你吗？怕不是你要求，她顺便作了肯定回答吧，这是爱吗？”唐宁一点一点的撕开隐盖着陈峥心底疑问的那层纱。

　　“怎么不是，她不是主动的个性，不要再说杨静了，我问你，为什么收下那个妈妈的钱？”陈峥他没有自信，他没有自信杨静真喜欢的是自己，也怕她的喜欢远不是爱。

　　“说了这么多，你还问我，叔叔阿姨那么辛苦，你在坚持什么，你的自尊到底值多少钱。”唐宁这话正中陈峥软肋，他一边在乎父母，一边维护着自尊。

　　“中午，我看见刘晨开着宝马X5来接杨静，我也知道杨静不是虚荣的人，可是长久下去谁知道会怎样，我也只是希望你能有所保留。”唐宁最怕的是陈峥到头来会受伤。

　　“我不想和你吵，你先走吧。”陈峥无话可说只能下逐客令。

　　唐宁也不多说话了，你是真的看不见我，还是假装看不见，转身开门离去。

　　杨静回到宿舍，付清妍和陆清华都吓了一跳，今天是和龙王杠上了吗？

　　“你快去洗把脸吧，你这个样子，有碍观瞻。”陆清华看着她的样子很是心疼，话到了嘴边就成了这样。

　　“嗯。”杨静也没和她争执，不知道她听到唐宁和陈峥剩下的谈话还会不会这样了，现在的她仍被陈峥的话感动着。

　　等杨静擦干脸在床上躺了不到五分钟，付清妍接到陈峥的电话，对杨静说：“陈峥找你呢。你不是去了吗？”

　　“谈恋爱真是麻烦，真真是没事找事啊。”陆清华闲人一个，当然不懂恋爱的人的甜苦。

　　“对了，我跟刘晨说把你介绍个他认识。”杨静想起自己做的好事一件。

　　“什么呀，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卖了。”陆清华可不是好惹的。

　　“你这不是害了刘晨吗？”付清妍也起哄。

　　“你们俩合伙欺负我，看我左右开弓。”陆清华也只会挠痒痒这一招了。

　　“我走了啊，不陪你俩疯了，对了，赵乐廷什么时候走。”杨静又想起来，她的脑容量有时真的不够。

　　“早走了，谢谢你的关心。”付清妍是习惯了杨静糊里糊涂的个性。

　　“这么快。”杨静惊讶着，觉得自己有糗了一回，匆匆的走了。去的路上遇到唐宁，杨静有些尴尬的打着招呼，反倒唐宁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打了招呼，擦身而过，杨静自愧没有唐宁如此的定力。

　　陈峥等唐宁走了就打电话给杨静，没想到是刘晨接的，他嘴上说着相信刘晨，相信杨静，可心里还是不愿意自己的女朋友和喜欢她的男生走得太近，尽管那人是正人君子，却因为他的优秀而更感到不安，他怕变成唐宁说的那样。

　　杨静这边满心欢喜的去找陈峥，告诉他白天和刘晨去看了孙毅，电话落在刘晨车上，回来晚了贩卖完了之类的话，下次决不这样。

　　陈峥看到杨静无邪的表情，也不想唐宁给的忠告，说好俩人晚上一起出去散步，正准备动身，就听同寝的人冲杨静说：“这么快就不哭啦，好的真快。”

　　杨静暗骂：你一个大老爷们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偏偏说的实话，杨静一下也不知作何反应，直愣愣的看着陈峥。只见陈峥的表情从明快到不解到担心，最后定格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