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不知何处去》水木清莲7450

12、第 12 章

　　12. 奔丧

　　到了第二日，我们便启程前去临安。一路走走停停，倒也无事。
　　这日，我们在一家客栈落脚，正预备吃饭，却不想一个叫花子忽然走来，问：“两位可是桃花岛主和尊夫人？”我心中奇怪，点了点头。那叫花子自怀中摸出一封信来，又说：“临安府的冯姑娘托我们送一封信来，请验收。”
　　阿蘅见是姐姐来信，开心得满脸欢笑，打赏了那叫花子一些银子。我道：“想必你姐姐担心她，所以给你送来消息。”哪知阿蘅打开信一瞧，惊呼一声险些晕去。我慌了，忙扶住阿蘅的手臂，说道：“阿蘅，怎么啦？”阿蘅道：“姐姐说，她生了很重很重的疾病，已经命不久矣，要我赶紧到古墓里去，相公，姐姐怎么去了古墓呢？”我道：“这事恐怕要到终南山才能知道。”
　　得到这般消息的阿蘅再也无法安静，只是要启程。我担心她身子受不了，但又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好与她一道连夜赶路。好容易到了终南山脚下，阿蘅也顾不上休息，只是要上山去瞧她的姐姐。
　　等我们摸到古墓时，天已黑了。但阿蘅却不管，只是要往古墓里去，哪知到得古墓门前，却赫然发现一具女子尸体正躺在那儿。月影之下，竟是冯衍的小婢娟儿姑娘。阿蘅又惊又怕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哭道：“姐姐，姐姐。”一面哭，一面往墓门内闯。
　　我怕阿蘅有所闪失，连忙在后面跟随。到得主室，却见王重阳跪在地上，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冯衍，哭道：“妹子，这是为什么呢？”她的女弟子云儿也跪在一旁只是哭。阿蘅没想到姐姐病得如此严重，哭得更加伤心了，一下子奔了过去。
　　她见到姐姐满脸憔悴，不复当年的英姿，便知姐姐受了极重的内伤，一叠声道：“姐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打伤你的？”冯衍见到妹妹，垂死的面容里露出一丝丝温暖之情，说道：“妹妹，我真高兴死前还能见到你最后一眼。”我精通岐黄，忙道：“阿蘅，你姐姐伤得很重，让我替他把把脉。”冯衍还未等我将话说完，便摆手道：“不必了，我宁愿就此死去。”阿蘅道：“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啊？”冯衍冷笑一声，道：“你不懂，报复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就是死，因为这样可以让对方后悔一辈子。”阿蘅满怀伤心，连声道：“姐姐，你恨的人是谁？我叫你妹夫杀了她，给你出气。”冯衍仍旧只是拒绝，说道：“不必了，只要我报复的人，他心里明白就行了。”
　　我在旁瞧着他们，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说谎。”阿蘅不解，抬眼瞧了瞧我：“相公，别这么说我的姐姐啊。”我见阿蘅伤心，便分说给她听：“其实，她心里明明很喜欢那个人，却口口声声说很恨那个人，你说，我说错了没有？”冯衍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头来瞧了瞧我，又瞧了瞧一旁的王重阳，眼神里满是绝望痛恨。
　　我心中一惊，正想说不好，冯衍忽然扭过头去，扑到在阿蘅怀里，就此去了。
　　阿蘅伤痛欲绝，抱着姐姐的尸首放声痛哭。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却见王重阳满脸悔恨的转过身来，对我视若无睹，缓缓而去。我心中叫绝：“冯衍临死之时，瞧他的最后一眼又狠又绝望，已是可以叫这小子伤到骨头里去了，想不到她竟然还能想出背转身子死在阿蘅怀里的法子，那自然是永世不原谅王重阳的意思了。这老小子枉自夺得天下第一，却叫自己最心爱的人如何恨他，可也算是可怜复可笑。”
　　我想到这里，忍不住劝阿蘅：“阿蘅，你该高兴才是，方才，你姐姐不是说要让对方后悔一辈子么，她现在做到啦。”阿蘅却不答我，只是哀声痛哭。我怕阿蘅伤痛过甚，忙走去扶住她，道：“阿蘅，你姐姐既然已经身死，咱们多哭也没有益处，给她准备后事吧。”
　　一旁一直伤心痛哭的云儿这才开口，说道：“二小姐，师父说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古墓的，已经在后面的石室里准备了好多石棺。”我叹了口气，心想：“这才是冯大姑娘的行为做派呢。”又劝了阿蘅几句。
　　阿蘅这时全没了主意，只是道：“你们瞧着办吧。”于是，我们便将冯衍抱起，放到床榻之上，由云儿给她师父穿好衣服。我见阿蘅只是站在一旁垂泪，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将她抱在怀中安慰。待云儿给师父收拾好妆容之后，阿蘅却忽然挣扎着走了过去，在状台上拿过一把剪刀，将自己鬓边一缕青丝剪了下来，又掏出一个小荷包，将头发塞了进去。
　　她做好这一切，又将小荷包塞在姐姐腰带里，说道：“姐姐，我如今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相公，不能陪你，就让这包头发代我好好陪你吧。”我见阿蘅这般，心中也不禁有些难过起来。云儿在旁见我无语，便抱起师父的尸首，引着我们到后面石室内。
　　阿蘅瞧着石棺缓缓盖上的那一瞬，再也忍耐不得，哭倒在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