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十七章 兄友弟恭(合并章节) ...
-
进来的两人似是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石伶珈,石伶珈方起身见,目光便被胤禛的腰坠吸引了过去——那块勾玉,看来佟佳氏是完璧归赵了,胤禛似也注意到了石伶珈的视线,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一时,相顾无言,李佳氏看着两人间有些微妙的气氛,正想要打圆场,还没开口,就看到方才一直愣在一边的小十三爷“哇”的一下冲了过来,一把冲进石伶珈怀里。
“狐狸精姐姐,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了。”看着怀里瞬间哭糊了的小团子,石伶珈真不知道应该先敲他一顿——当然她不敢,人保父还在那看着呢,还是应该改摆出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安抚下这个粘人的小家伙,小十三爷一年多不见,身量长了不少,石伶珈为了掰开他,费了老大劲,期间斜瞪了被眼前这一出逗得有些崩不住的、干咳了一声的某保父一眼,终叹了口,弯腰拿出手帕帮眼前的十三阿哥擦了擦脸。
“前段十三爷不是课业繁重么,我哪敢去打搅您啊?”其实这也不能全算她胡诌,其中一半是从与十三阿哥同在阿哥所的十二阿哥胤裪那听来的。
谁知听她这么一说,十三阿哥忽地跳开,抖着手,满脸惊恐的指着她:“你你你你!狐狸精姐姐!你竟然会说话!”
死小鬼左一个狐狸精右一个狐狸精!不是听说天资聪颖么!谙达的礼教就是这么教你的?
石伶珈额头青筋直冒,却觉着就算要发作,这时间地点人物都不太对,终还是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是啊,狐狸精姐姐病好了,自然就能说话了。”
话说出口,石伶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不是太久没说话的后遗症啊,怎么最近说话老说串呢。这天底下哪有自称狐狸精的!
这下李佳氏和胤禛都没忍住,一时乐不可支,李佳氏还只是掩嘴轻笑,那个号称冷面的四阿哥已经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十三阿哥没觉得那话有什么不对,也不顾他人反应,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忽又开心的嚷嚷起来。
那嚷嚷声掺杂和笑声掺杂在一起让石伶珈一个头两个大,此时却听门外有人说道:“今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喧闹的宫室瞬间安静了下来,石伶珈抬眼望去——五龙锦袍,九旒衮冕,石伶珈忽的想起,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胤礽着朝服的样子。
小十三看样子跟胤礽非常熟,也不见礼,一蹦一跳的跑到胤礽身边,拉着胤礽的手,指着石伶珈就问:“太子哥哥,狐狸精姐姐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围猎么?”
十三爷您这又是唱哪出?您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围猎了?还顺道把我也带上了?
胤礽看了看明显被蒙在鼓里的石伶珈,蹲下身来,帮胤祥理了理刚才跑来跑去弄得有些皱的衣裳,微笑的说道:“她可以去,但是你不行,你还小。”
胤祥皱着眉头,好像对这个决定不太能理解。
“可是阿玛说,只要太子哥哥肯带着我,我就可以去的。”
想来十三阿哥在成年的阿哥里除了胤禛,便是与胤礽最为熟络,而这两位哥哥向来对他有求必应,于是他也就省去他阿玛提给他的前置条件,直接决定了,只是现在看到胤礽似有些犹豫,便又往胤礽怀里蹭了蹭,一副你不答应就是坏蛋的表情。
胤礽询问的看向站在一旁的胤禛,胤禛苦笑摇头,这小家伙被这宫里大大小小给宠坏了,今天说是要来看小侄儿,但心里怕是老早就打上了这主意。
胤礽叹了口气,捏了捏胤祥的脸,柔声说道:“那这样吧,你要答应太子哥哥以后都不叫狐狸精姐姐,要叫伶珈格格或者伶珈姐姐,我就带你去。”
胤祥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对石伶珈说了句:“伶珈姐姐也要一起。”
改口倒是快,可石伶珈并没有晃过神来,她有些被刚才那副兄友弟恭的场面镇住了,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温情脉脉的开端,才越发显得之后那场储君之争的悲凉。
不过石伶珈没能感怀多久,去了良久的奶妈终于把那位小皇孙抱出来了,一时,殿内所有人的兴趣便都被那小孩子吸引了去。
石伶珈象征性的给小皇孙手上缠上了佛珠,便把小婴儿还到了他父亲的手中,两人目光相处时仍有些戒备的疏离,但很快孩子的呀呀声,便让胤礽从石伶珈身上移开了目光,看向小婴儿的目光满室初为人父的喜悦。
石伶珈静静打量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既然现在的他,可以是仁兄,可以是慈父,那么将来是不是也可能会成为一个明君,而不是坠入癫狂,那样他的弟弟们都可以成为很好的辅臣,没有九子夺嫡,没有兄弟阋墙,只要.....
最终,小孩子的哭声打断了石伶珈的思绪,哭闹的小皇孙被胤礽轻轻送到了李佳氏怀里后,竟然又咯咯笑了起来。胤礽苦恼的抱怨着小家伙还是跟额娘亲,却又忍不住伸手去逗弄。
温婉贤淑的母亲,君子端方的父亲,活泼可爱的婴孩,这一派天伦之乐看在石伶珈眼里,徒留心头一声叹息。
她放开了落子天元的时机,掩盒退局,又哪有再执棋的道理。
向胤礽转告了苏嘛拉姑的祝福,石伶珈起身告辞,胤禛看着天色不早,也拉着胤祥跟石伶珈一道出了门。今日正好十五,是是石伶珈回府的日子,十三阿哥也央得了母妃同意去胤禛府上小住,三人正好同路,待到宫门外,胤禛拉着胤祥准备上轿时忽然想到个问题,便又退了出来,问立在一旁恭送自己的石伶珈。
“冒昧问一句,伶珈格格是江南人,不知骑术如何?”
“啊?”
石伶珈被这没头没尾的问话问得有点愣神,等想明白这问题的由来,石伶珈有了不祥的预感。
“敢问四阿哥,方才伶珈似乎好像没有说要去围猎吧?”
一大一小两个阿哥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石伶珈。
最终大的那个开口道:“但是伶珈格格好像也没说不去吧?”
“或者伶珈格格现在可以自己回去跟太子说?”
被刻意咬重的“自己”二字和那胤禛眼中看好戏的神情,激得石伶珈咬牙切齿。
“十三阿哥诚意相邀这么大的恩典,伶珈怎么好推辞。”
嘴里说着应承的话,石伶珈心里却只能自我安慰的想着:不就是骑马么,大不了在堕一次,把自己再摔回去得了。
后来每每想到这一节,石伶珈总觉得那会怕是正巧天上有哪路神仙过路,这场围猎之后,她还真的是“回去”了,虽然无论哪种意义上都不是她以为的那种。
“唉,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骑马么。”
庵堂里,来访的佟佳氏听了石伶珈把围猎的事情一说,便心情颇好地跟苏嘛拉姑打趣起石伶珈来。
“我听你玛嬷说你堕马那事,那也是师傅不好,这次找个好师傅重新教,保准了没事。”
石伶珈本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连一旁的苏嘛拉姑也说木兰天和气清,去走走也好,便没再多言,只是告了假,只说那自己便去找石府上的骑师学几日。佟佳氏摆手道
“那骑师鲁莽,不合适,我啊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算你半个同乡,明让四阿哥给你张罗张罗,这虽没了连理的缘分,怎么着这名分上还算得上兄妹不是,你后天直接去马场就是了。”
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两骑,石伶珈认命的整了整衣冠,走了过去,今日她思量再三还是穿了男子的装束,出门还叨念着四阿哥千万别来亲力亲为,不然免不得又要旧事重提,可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的,胤禛看石伶珈过来,别的虽没多说什么,但一声笑意满载的“戎公子”,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与胤禛同来的是个柳眉白面的年轻书生,年约弱冠,看到石伶珈,拱手为礼,只是到了称呼上却犯了难,四阿哥告诉他是要教一位和硕格格,来的却是位小公子,而且很明显,这位小公子对“公子”这个称呼,不太高兴。
不过他本就聪颖,又细细想了想这小公子的眉眼,一会便明白过来眼前原是位假凤真凰。
“伶珈格格,失礼了。”书生说着稍稍退开一步,又是一拜。一举一动都践律蹈礼。
石伶珈今日着了男装本是为了若见着这先生不用那么拘束,却不想反而弄巧成拙,这书生看着应是汉人,尊礼重仪得几近刻板。
石伶珈看了一眼在一旁明显不打算施以援手的胤禛,没办法,只好自己再做一次豪放女“先生既是四阿哥知交,又何须如此见外,小女也算是四阿哥义妹,您唤我作伶珈便是,您说是吗,四阿哥?”
一旁看戏的胤禛没想到忽然自己会被点到,一时没看回过神,转头看石伶珈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索性应了声转了话题。
“啊,伶珈妹妹说的极是,衡臣什么都好,就是啊..”说到这,胤禛才记起自己好像还没有引荐这位好友,连忙补道:“差点忘了介绍,这位是大学士张英张大人家的公子,张廷玉,字衡臣。”
石伶珈几不可察地变了变脸色,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在见过那么多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后,她已然淡定了,不就是配享宗庙的小张相么。
胤禛引荐完,就离开办事去了,石伶珈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小张相虽然家教太好了点,礼数太多了点,总的来说,还是位好相与的人,温文尔雅,君子端方,想来佟佳氏为了石伶珈找来这么位老师也是看上了这点,可是教骑马,不是教琴棋书画。
从小家教严苛的小张相对“男女授受不亲”这点贯彻得好到让石伶珈头疼,言传身教言传身教,有站在两尺外言传身教的么?要不是石伶珈自诩还基本算得上四肢灵活,这都快大半天估计还在为上马苦恼。
可这端坐马上后,麻烦就来了,石伶珈好不容易坐直了身子,按照指示的一夹马肚子——不动,再来——还是不动,可她一个新手也实在没狠扬鞭的勇气,只能继续轻轻用马鞭拍打,折腾了大半天,马大爷总算给面子的缓缓走了几步,可是他们是去围猎啊,不是去踏青啊,这种走法,还猎什么啊?
一旁的张廷玉也很苦恼,他为人本就腼腆,可恁是被四阿哥赶鸭子上架,这会近不了,退不得的,爱莫能助。
胤禛陪太子户部听职完,临到府门,还是不放心地决定去马场看看,刚到马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尴尬情景,石伶珈骑的马是他的爱驹——惊雷,来之前,佟佳氏对他的嘱咐是,安全为上,而惊雷并不是如它名字一般的烈马,只是性子傲慢得可以,除了胤禛,其他人基本很难驱动它,胤禛想着的是完这一天,把石伶珈安然无恙的送回去,自己也算交差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马上愁眉苦脸的石伶珈,便玩心忽起。
而这边,石伶珈觉得已然不能靠张廷玉,小张相把骑马窍门口头传授了五遍有余,石伶珈实践了十遍不止,毫无成效。
到底是该跟佟佳氏说要另请高明呢,还是干脆硬着头皮走一趟毓秀宫,石伶珈正在心中盘算着,忽就听到一声悠长哨音,本来还在原地撩蹄子的马大爷转身疾驰起来,绕过张廷玉朝马场外围跑去,马背上石伶珈被这突生的变故吓得够呛,手忙脚乱中也抓不稳缰绳,只能抱住马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可这畜生跑得太快,眼瞅着就要颠簸得抱不稳坠下马去,却觉得马鞍忽的一沉,身后就有温热靠了上来,腰被人从后扶直,马缰也重新握稳在交叠的手上,耳旁有人笑着说:“我还以为这世上没什么你不会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