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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二章:出潜龙入风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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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夜,无鸡鸣犬吠交相闻,唯寒气满溢,夜夜无眠。
与世隔绝之地,常叫人忘了时辰,忘了日子。恰如居安则不思危。
两三天下来,旖晗墨的伤已尽好,这渊底并不是他与岑洛嫣能长久呆的地方,应当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的。聚少离多,正如月圆不过那么几日罢了。
“洛颜姨娘,嫣儿要走了,嫣儿回去见了娘亲定会将这一切告知于她。姨娘与姨丈在这渊底要一切保重了。”岑洛嫣边说着边有眼眶微红。
洛颜看多了离别,尝多了分离的滋味倒也释然了,她既已知晓自己的姐姐如今生活的很好,也就安心了。将岑洛嫣揽入怀中,是道别亦是安慰。
旖晗墨与他二人并没有多话,言语总不能将所有涵盖了。“晗墨走了,若不到情不得已,不会再来叨扰。”
君逸清微微点头示意,他心中清楚旖晗墨是何意。
君逸清与洛颜,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相依偎,欲言又止。
他们心中明白,六年的安逸清闲应该快要到头了,等了六年,奢侈的活了六年,逃离了六年,终还是要不能将过往的一切都埋葬在这无人知晓的潜龙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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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晗墨不是第一次从这里离开,他知道如何走,随着溪流或是逆着溪流,要么找到源头要么走到尽头。源头,一年前他曾经到过,那里有长湖平如镜,有长河落日恢宏之势,那个冬日,他险些死在那恢宏的气势之中。
尽头,旖晗墨不曾到过,那次死里逃生之后,他在《荆洲志》上读到,“潜龙渊所在处,凡人鲜有到者,据笔者查,潜龙渊应是东西走向,东接长河之水,西连风漠。唯有此二种绝境连之,才有世人难测其所在,不敢近观其颜。”《荆洲志》所言只是一家之言,而在旖晗墨看来,他已说对一半,那另一半的可信度也不会小。
依照现下的局势,旖晗墨若要带岑洛嫣走源头之路着实是件困难的事情,由此观之也只能穷其尽头了。若是依《荆洲志》所言,那尽头就是风漠,哈坦答一族正是处在风漠边,他二人也可顺道往哈坦答一探究竟。哈坦答新王呼延弘止向来野心勃勃,即位之后突然低了声响,必然是有所谋。定了主意,这就往尽头走去。旖晗墨不晓得是否能有意外收获,但是确信,他能走出去。
岑洛嫣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她自知,能做的除了跟随再无其他。
纯粹的赶路,并不能带来太多的乐趣,也给不了惊心动魄,唯独前方路上的扑朔迷离,让他们对于意外有些忐忑。山林之中不缺食物,亦不缺藏身的地方,两人轻装而行,负累少了很多,走的也自然快很多。
五日,整整五日,眼前的景色竟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乔木的模样或许各异,野兽见的或许不同,大致却还只是个山林应有的模样,除了依然的杳无人烟。
又是三日,周身的景物开始有些幻化的姿态,不知是秋渐渐过,还是本身如此。乔木不再高大,灌木处处可见,稍微高大些的树木已经没有了繁茂的枝叶,似乎他们正朝着另一种地方走去。而这另一种地方正是——风漠。
从灌木丛生时起,岑洛嫣就一直精神不振,呼吸急促不匀,越走下去越是明显。她不愿再麻烦旖晗墨,也不说,只是默默忍着,直到……晕了过去。
岑洛嫣脉弱的几不可闻,却也不至于危及生存,就如那慢性的毒,一点点渗透。
此时旖晗墨才发现,这灌木丛生的树林有些诡异,虽随处可见青绿丛生,却一丝活物都不见,甚至是鸣虫。再细看这灌木,笼统只有两种而已。
旖晗墨为医者,博览医书,一眼便认出了这两种植物:血腥藤与天苜荨麻。这两种灌木向来不多见,更不可多见同时长在一处。这两种灌木长在一处便能形成一种无形的瘴气,一般人根本不能感受到,更加躲避不了,有毒的瘴气便如入无人之境杀人于无形之中。
旖晗墨自小与各式的草药做交道,又曾多次以毒供毒,对于这样的毒瘴自然不会表现的过于明显。由此看来,潜龙渊不是无人能近,而是无人敢近啊。
毒瘴虽骇人,却也不是无药可解,解药正是这两种植物的根。不久岑洛嫣就醒了过来,她心中着实庆幸了一番,若不是旖晗墨是医者,她应当会死在这莫名其妙的毒瘴之中罢。小女子的崇拜之情更是加了一层。只是她或许忘了,要不是为了旖晗墨,她怎么会面临这样的境地呢。
果真如《荆洲志》上所言,潜龙渊以西正是风漠,哈坦答是风漠最大的霸主。
哈坦答大王新立,新王与之前的大王是天壤之别。新王上位,大改法度,又大赦哈坦答,兴农商牧,使得原本在战后日益颓废的哈坦答有了久违的生机。
到哈坦答已是在新王上位的半月之后,哈坦答的一切皆已上了正轨,旖晗墨曾经到过哈坦答,昔日的哈坦答与眼前的哈坦答相比让他震惊不已,不得不说,呼延弘止很有治世才华。
旖晗墨虽不认得呼延弘止,却很清楚其弟呼延行止,呼延行止十五岁之时就被送到了凤岐都城作为质子,虽为质子,却还是受到一定的礼遇的,旖晗墨有幸与他相交,虽称不上知己,也算是酒肉好友。
呼延行止并不曾经常向旖晗墨提起他的兄长,只是难得说道他有一个胆小怕事酒肉声色的爹做大王,有一个与他爹截然不同的兄长。呼延行止像是大漠之中的儒者,不知是因为作为质子而磨光了他的锐气,使得让他恪守规矩,还是他本身就是一个举止彬彬的年轻人,没有年轻人的张扬不羁,多的是稳重冷静。旖晗墨猜想,应当是后者,正是因为他的性格,以及他与兄长完全不相像的为人,才会使得他成了质子而不是他的兄长。
旖晗墨与岑洛嫣换了哈坦答的行头,乔装成中原来的兄妹入住了客栈,他们以为新王刚即位,忙于内部整顿并不会有人注意到两个“寻亲的兄妹”。其实不然,呼延弘止做事,其岂是会随随便便的,他早已在其父暴毙之前的半月就已经整理好了自己所有的布置,在一切布置皆有条不紊进行之时才造成了其父的“暴毙”。一切竟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有备而来,在封府吃了一记无大功而返的亏,他怎能允许自己再经历一次?
自旖晗墨与岑洛嫣第一日从沙漠中出来,呼延弘止的人便已经盯上了他们,呼延弘止猜到旖晗墨要寻求这一切的答案必会往哈坦答来,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们会从沙漠中来,而不是从封府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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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坦答的宫殿之中,呼延弘止一声新王的锦袍,有王者的霸气,又有王者的稳重。贺兰祯向他报了旖晗墨与岑洛嫣的行踪。如今的他不会放过任何值得自己推敲的东西,包括他们为何从沙漠中来这一点。
呼延弘止思考时并不希望身边有人,“你可以下去了。”
贺兰祯却迟迟不走,“还有何事要报?”
“大王,景帝准许……质子……王爷回来祝贺您登位,可是,已过了半月,质子王爷到今天还没能到……难道……”贺兰祯有些不敢往下说。
“质子王爷?你这说法倒是奇怪,以后称二弟王爷即可。呼延行止以后不会再是质子,只是我哈坦答的王爷!”呼延弘止虽满是愤怒,却也憋住了。
质子,他哈坦答最大的耻辱,求和也就算了,还要亲手向人奉上自己的兄弟做质子,这样的耻辱他呼延弘止决不能就这么受了。
“是……”贺兰祯有些颤微,“只是……大王,要不要派人去寻王爷?”
呼延弘止并不担心二弟的安危,如今比他二弟回来更重要的事已经到了面前,他自然不会对其他多想。再者,他相当自信哈坦答在这四周的实力,有谁敢公然对呼延行止下手,不仅仅是对哈坦答的挑衅,也是对景帝的挑衅。
“也罢,这事由你安排,你下去吧。”呼延弘止只是草草结了此事,他对于这个弟弟,并不是不在意,而是他太过于轻重分明了。
贺兰祯退下。
若是算行程,呼延行止确实应该要到哈坦答了,只是在到封府之时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而这程咬金是谁,是他之后一直不能忘却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