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樱墓（伪盗墓中日版）》章*哥

34、第三十四章：换位

　　龙雅合上了手机，叹了一口气。

　　方才他接到了池胤的电话，电话里池胤问他忘在公寓里的物品是否还在原处。
　　而龙雅几天前就早已目睹了自己公寓火灾后的惨状，目前流离失所自身难保，不得不寻找新的住处，哪还有什么心思顾及他人的损失。而且他现在被监视着，根本没有余裕对池胤解释一切。

　　他抬头望了一下天花板，内心一阵烦闷。
　　此时此刻，龙雅和阿龙现在正身处警视厅调查署接受询查。
　　说起来，事情发生在昨天，阿龙突然接到来自久下检察官的联系。说是伊势神宫宇治桥下的尸首经过鉴定已经查明了身份，而那人——正是隶属池田组内的一员。
　　久下推测这次的盗窃和人身事件和池田组脱不了干系，即刻召来龙雅和阿龙要求进一步进行查问。目击人的池胤和当事人的小政都已经不在，龙雅和阿龙作为唯一的证人，自然也难以推脱。

　　龙雅站在警署的走廊里，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
　　他刚接受完久下的询问，从询问室走了出来。转而阿龙也被叫了进去，正在里面会谈。
　　龙雅想这些天连续发生那么多事情，要说心烦意乱，还真是有那么一点。
　　他微微闭上眼，从鼻子里缓缓吐出烟来。

　　面会室内久下和阿龙对面而坐，肃穆而视，室内气氛紧张。斋藤警事直直站在一旁，不动身色，活像一个护卫在监视着他们。
　　久下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桌上，推倒阿龙面前，低低地说，
　　“这个人——名叫田村啓。31岁无职，隶属于池田组，也就是说…你的手下。你有没有印象？”

　　阿龙不做声响，像木头人一样坐着纹丝不动。

　　“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过这样只不过就是拖延时间，对案情调查一点帮助都没有，而且反而不能证明你与此事没有干系。”久下略显威吓地陈述道。

　　阿龙看了看照片，隔了一会，回答道，“有印象，不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在那儿，我就不清楚了。”
　　“依你之前的证言，你说你便是遇到这个人袭击的，没有错么？”
　　“嗯。”

　　“同一组内的人员，而且你是上层，为什么他会袭击你？”久下追问着。
　　“不知道。”
　　“能推测到什么？（心当たりはありませんか？）”
　　“组内时有矛盾，不排除有人对我心存怨恨而趁机图谋暗算。”
　　“你是说，很有可能是你的手下背叛、借机暗算你，没错吧？”
　　“嗯”阿龙点了点头，回答得口是心非。

　　阿龙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慧黠的男人，想到自己过去在几次事件中，确实与眼前的这个久下检察官确实有过素面之识。然而毕竟黑白两立，就算其实上头有勾结合作，这种关系也不过停留在池田和高官那一层。阿龙作为杀手，见到警察和检察官不会有什么好感。在他们眼里，警察和检察官这类就像是政府和高层手下任人摆布的棋子，活像行尸走肉。对于这样的人，他完全没有说真话的道理。

　　久下即刻看透了阿龙是在敷衍了事，他接受这样的案例，也不在少数，他清楚这种情况很难从正面得到什么坦白。于是他改变战略，决定旁敲侧击，寻找新的突破口。

　　“那你当时和立花政宗先生，又是为什么进伊势神宫？”他问道。
　　“参拜。”阿龙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确定是进去参拜？在近晚时分？”
　　“嗯。”
　　久下很清楚阿龙是在说谎，但是没有理由反驳指证他。伊势神宫即便在晚上也会亮起夜灯吸引游客，无法否定他们为了参拜而进入神宫的可能。只是当时正值淡季，傍晚人迹罕至。

　　“那为什么立花政宗也会受到袭击？”
　　“不清楚，当时我不在神乐殿内。”
　　“不在殿内，那是在何处？”
　　“我在殿外留守。”
　　“神乐殿写明禁止一般人进入，当时为何立花先生会进入里面？”
　　“不知道。”
　　“你与他同行，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图？”久下毫不松懈地追问着。
　　“……”阿龙又是一阵沉默，守口如瓶。
　　久下皱了一下眉，看来眼前的阿龙丝毫没有配合调查的意思。

　　“经过我们的调查，死者的死因是自杀，致命伤是在颈动脉，面目全毁。你对于这个，有什么头绪么？”
　　“不清楚。”

　　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询问持续了很久，不论问什么，回答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清楚，面前的阿龙一问三不知。久下拿他没辙，思索起目击者龙雅的问答，也是朦朦胧胧，没有一句触及本质的证言。查问进行了许久，再也没有突破和发现，久下只得作罢。

　　“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合作。”

　　阿龙这才站起身，缓缓地走出了询问室。

　　廊下等待着的龙雅抽着烟，烟云便沿着廊下的天花板往窗口烟烟袅袅地飘去。
　　“别抽！”阿龙一个箭步迈上去，猛地一把用手拽住了他的臂膀。

　　龙雅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恶声恶气地说“干你P事”
　　久下也随后走了出来，看到这幅场景，警告道
　　“藤原先生，这里是警察局，请不要抽烟。”

　　龙雅露出些许狡黠的神色，见势把烟头灭了。
　　“今天也不早了。我们能走了么？”龙雅漫不经心地说。
　　久下虽然不甘心，也只得点头许可。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的合作，辛苦了。”

　　随后龙雅和阿龙两人的背景消失在廊下。

　　龙雅和阿龙走出警署，见外头已经暗下来入了夜。
　　道路两旁不时驶过的车辆，车前灯光把他们脸色打得斑斓。
　　龙雅只是漠然看着前方，眼眸反射着一丝光，看起来格外冰凉冷漠。阿龙试图想跟他说些什么，然而龙雅却急速迈着步子，丝毫没有能够对话的余地。阿龙不知道龙雅在在往哪个方向走去，亦不发问，只得默默地跟在后面。

　　两人疾步走了好久，来到一个无人的街口公园。
　　公园设施老旧，被修建中的筑地包围，空荡荡的地面上叠着砖垒和沙堆，看起来颇有些凄凉。周围一片静谧，毫无人迹，除了几缕寒风和草丛的虫声，便再听不到其他动静。

　　龙雅这才缓缓转过头，“龙，你到底干了什么？”
　　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的脸孔，看起来朦胧黯淡。龙雅的口气里似乎带着愠怒。

　　“龙雅，我……”阿龙立刻会意。踱步上前，看到龙雅嗔怒的样子，却停下了脚步。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小政？！”龙雅的愤怒让他的声音近乎发抖。
　　“我…”阿龙欲言又止，皱起了眉头。
　　“是‘他’指示你干的？”龙雅诘问道。
　　“嗯”阿龙点了点头。
　　“当初指名的应该是我，对吗？”
　　阿龙愣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龙雅悻悻地说
　　“龙，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从你们没有来四川汇合那时候起，我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事到如今，你tmd居然还想骗我。”
　　“唔……”
　　“你转发了邮件给我，也转发给了池胤。说是小政的委托任务，让我们去四川黑龙潭，对么？”
　　“嗯。”阿龙被说到这份上，不得不坦白。

　　“狗屁什么任务。四川黑龙潭根本没有接到小政的联系，我们彻底掉进了你设的骗局！”龙雅厉声骂道。
　　阿龙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一开始压根就不是小政的委托？！对不对？！”
　　“龙雅…”事情已经被拆穿，阿龙满脸尴尬，表情难以名状。

　　“tm池田让你带着我去‘神乐殿’做‘贄’。而你却试图让小政代替我？！你捏造了小政的委托，用调虎离山计把我支开让我去黑龙潭，还让池胤过来给我做看守人。安排好这些以后，你又发消息给小政，告诉他神宫出了大事，神乐之巫（就是指龙雅）已经不在，让他义不容辞的同你一起去了神乐殿。”

　　龙雅这样说着，看到阿龙的脸色大变露出惊异的神情，龙雅才确证自己的推理应该是离真相差八九不离十。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叱喝起来
　　“你把小政当什么了？！他可不是替死鬼！你tm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阿龙沉着脸说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以为小政不会死，你以为他命大，你以为以主观力量让‘任务’失败，就可以避免惨剧的发生！”龙雅厉声呵道，这样失态的龙雅，还是第一次看到。阿龙觉得有些可怕，也无言以对，任它呵责下去。
　　“你tm做的这些事，只是想拖延时间。阿龙，你知不知道一时的心软和懦弱会带来多大的恶果？！”
　　“不是！”阿龙也扬起声来，突然试图辩解什么。然而龙雅并没有让他说下去。

　　“田村死了，小政也失忆了！连池胤都被卷了进来。还有比现在这个情况更糟的么？！”

　　阿龙很想反驳，但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他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因为确实是自己擅做主张，从一开始便策划了这一切。
　　阿龙最早收到了来自池田的命令——带龙雅前往伊势神宫神乐殿，并取出“八尺镜”。
　　龙雅为神乐之巫，进神乐殿祭祀本该是他的职责，而阿龙则担当一个护送和监视的职责。
　　然而阿龙有个习惯，便是在执行任务前做情报调查。正当他在调查伊势神宫的时候，才发现当时正值伊势神宫“式年迁宫”的时期。

　　式年迁宫，是伊势神宫的一个传统。即为每隔20年会进行一次的神社重建。
　　所有的神殿、鸟居、桥都必须拆除然后重新搭建。建筑全部重建之后，最后一个步骤，便是将神器移动到新的殿内。这对伊势神宫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仪式，代表将建宫的智慧世世代代传承下去，也意味着一种“再生仪式（再生の儀式）”。龙雅作为神巫，自然不可虚席。然而这个搬运神器的重要步骤也必须由神职来执行。
　　然而当阿龙在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才发现了背后的惊人真相。就在这个即将被举行的仪式上，作为神巫的龙雅——会作为‘生贄’而死。虽然阿龙并不相信神明的惩罚或者祭品，然而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直侵蚀着他。他没有自信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守护住龙雅。于是他终于决定支开龙雅，让他逃过这次劫难。

　　阿龙捏造了假象，告诉小政神宫出事，让他与自己一同前往。为了确保龙雅的安全，吩咐他们前往了四川黑龙潭。然而阿龙并不想害死小政，让田村担任了搬运八尺镜的角色。而不料田村中途像中了邪一般地暴走，对自己刀刃相见，而小政却也被困在了殿内，生死不明。

　　然而他没有想到在那事后，池田得知自己将小政和龙雅换位，导致仪式失败的时候，勃然大怒，顿时起了杀心。从这个时候起，阿龙就已经变得身不由己：自己的属下虽然是隶属于自己，却有不少人在暗中直接接受了池田的指示——暗杀龙雅的命令。
　　龙雅变得四面楚歌身处险境，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所以他迫不得已，只能拜托池胤代替自己赶去龙雅身边。
　　唯一庆幸的是，龙雅现在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龙雅得以获救。按理说池田如果真的想杀龙雅，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难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池田没能杀成龙雅、还是他突然放弃了杀龙雅的念头？这一切都成了阿龙满心的疑问。

　　“如果你死了…”阿龙低语地吐出一句话。
　　“你说我会死？！”龙雅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反问道。
　　“嗯…”阿龙点了点头，“龍雅，俺はまだ、お前に…死んでほしくない…(我还不想…让你死…)”
　　阿龙最后的话语几乎被风声吞灭。

　　龙雅睁大了眼睛，惊得发怔。
　　他转过头去，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只照着他嘴唇的弧线，却照不清他的神情。
　　“バカ”
　　留下的这一口恶毒的谩骂，轻得就像一句自言自语。

　　这更像是龙雅的自讽——就算我真的死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或许自己死了，这一切就画上了终止符。

作者有话说

　　伊势神宫的真相，基本上都说了。
其实就是阿龙安排，让小政和龙雅换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