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要好好的》an好

31、有难同当3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那截袖子脱离了阿方的胳膊。莫筝看着那道伤口，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可是拿着棉签清理着伤口的血污，想着他的疼痛，她的心还是颤抖了，手忽然就发软了。原来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怕见人受伤，怕见别人疼的。­
　　“莫筝，我相信你！”­
　　觉察到莫筝的细微变化，阿方给她打气，眼里满是信得过的坚定。­
　　莫筝小心地清洗着伤口，蘸拭着血污，生怕弄痛了他。他说的对，他是她的　　第一位真正的病号。
　　阿方胳膊上的血迹都已乾坤大挪移到水盆里了，染血的棉球也堆了一小堆，莫筝开始给清理干净的伤口上药。­
　　专注的表情，轻柔的动作，阿方认真地看着莫筝的脸，长长的弯弯的眼睫毛不经意间的轻轻颤抖，像受了惊的蝴蝶抖动着翅膀。恍惚间，他全然忘了疼痛。­
　　手机铃声响起，莫筝像是没听见一样，还在那缠着绷带。­
　　“莫筝，手机响了。”阿方提醒她。­
　　“等一下。”她头也不抬，直到缠好绷带。­
　　逐渐冷清的大街上，夜雨又一次失望地合上了手机，焦急、忧虑挂在脸上。­
　　上完药，缠好绷带，莫筝松了一口气，揉揉发酸的胳膊，捶捶后背，对阿方说：“你先坐一会儿。”便走进卧室拿起扔在床上的手机。一看吓一跳，近十个未接电话，打开一看都是夜雨的，她既感动又愧疚，赶紧给回了过去。­
　　听到手机的铃声，夜雨好像知道是谁打来的。他一个急刹住车，掏出手机，急不可待地接了。­
　　“喂，莫筝。”­
　　“是我。”­
　　细如蚊呐的声音在夜雨听来犹如天籁。刚才虽然又急又气，但现在听到莫筝的声音，就像暖风拂面，把他的那些烦躁都吹得无影无踪了。­
　　“莫筝，你还好吧？”­
　　当头就问出一么一句，莫筝慌忙回答：“我很好啊。”好像这样，可以掩饰住她想对夜雨掩饰的东西。“对不起，夜雨，今天没有去接你。”­
　　“这倒是没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去干什么了？”­
　　“我……”
　　莫筝看向大厅里的阿方，刚好碰到他的目光，立刻避开了，低声说：“我在帮楼上的小胖同学补英语，九月份他就要升七年级了。”
　　“是吗？那为什么不带手机呢？”夜雨的口吻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怀疑。
　　“我想着离家这么近，就不用带手机了。谁知那小孩子太难缠，一直让我陪他玩到现在，不过很可爱，我一高兴，就忘了时间了。不信，你明天自己来问他。”
　　莫筝说的信誓旦旦，真实情况却是楼上确实有一位要上七年级的胖乎乎的挺可爱的一男孩，但是夜雨仅限于知道有这个人，却与他没有任何的交际。他当初只是了解了一下莫筝的邻居们都是一些什么人，就算和他们有交往，他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小胖他们一家外出旅游度假去了，白天有时间夜雨来找不到人，晚上他要上班，没时间。­
　　听莫筝都这样说了，夜雨的口气也软了下去，说：“你没事就好，累了吧，早点休息。”­
　　“你也是。夜雨，祝你做个好梦！”­
　　“我愿梦到你！”­
　　莫筝无话可说，沉吟了一下，道：“再见！”­
　　“再见！”­
　　莫筝回到客厅时手里多了一条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床单，她把床单展开披在阿方肩头，“你先披上吧，不要着凉了。”看到他复杂的目光，又关心地问：“还很疼吗？”­
　　阿方笑笑，他现在看上去已比刚才好多了。轻轻地，柔柔地答非所问地说：　　“你的衣服……”­
　　莫筝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上沾满了点点血迹，像朵朵红梅在一片苍茫中热情肆虐地绽放。她轻轻笑笑，说：“今晚你睡卧室，我睡沙发，你睡吧，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可是，如果疼得睡不着呢？”阿方玩味地看着莫筝。­
　　莫筝怔怔地看着他：“那我就一直陪你说话，陪到天亮。”­
　　“逗你玩的。你还睡你的小卧室，我睡沙发，我觉得客厅里宽大凉爽，睡沙发也很舒服。”­
　　莫筝还要说什么，却见阿方已侧身卧倒在沙发上闭起了眼睛。­
　　她只好从卧室里拿出一床夏凉被，轻轻盖在阿方身上，然后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小医药箱，把那些用过的棉球用纸包好扔进了垃圾袋，血水倒进了马桶里冲掉了。­
　　阿方在她背后悄悄张开眼睛，柔柔地看着她端着盆走进卫生间。隐约间，听到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是莫筝洗漱的声音。这是一个对他来说陌生的地方，他却枕着这些声音和一份别样的心情安然入睡了。­
　　此时的夜雨正纠结在一场梦里。­
　　在一个茂密的黑森林里，他迷了路。惨白的月光照出了四周奇形怪状的树影，更让他摸不着方向。他东跑跑，西转转，依然是晕头转向地找不到方向。抬头看着从树缝间露出的点点寒星，像躲藏在浓密的树叶间的怪物的幽亮的眼睛。他急得向热锅上的蚂蚁，却往哪跑都不能行。­
　　夜雨又一个不知所措的转身，忽然发现有人向他走来，是莫筝。一袭白裙，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安静地向他走来。夜雨又惊又喜，急忙向她跑过去。­
　　两人站定，四目相对，寂静无语。夜雨惊讶地看到，莫筝的白衣上出现了一个红点，好像是血从她的身体里渗出来，染红了衣服。血点越扩越大，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他忙担心地问莫筝怎么了。莫筝面容苍白，目光朦胧，欲言又止，她突然一转身，走了。不，那不是走，她的身体如蝉翼般轻巧，她是在飘，飞快地飘。­
　　夜雨奔跑着、追逐着、呼喊着莫筝的名字，伸长胳膊试图抓住她，两人的距离却是渐行渐远……­
　　睡在床上的夜雨，额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他浑身颤抖，紧紧拥抱着床单，嘴里不停地叫着“莫筝、莫筝”。可能是太累了，他的七魂六魄都丢在了那个梦里不能及时归位，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喊莫筝的名字，紧缩着眉头，他继续昏昏沉沉地睡。­
　　第二天一大早，莫筝就往药店跑，她要买那种最好的创伤药，她想让阿方快点好起来。­
　　夜雨昨晚太累了，等他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可他仍然感觉很疲倦。醒后在床上翻了个身，就不想动了。睁着眼睛，想起夜里的那个梦，一阵心惊肉跳。梦里他一直在跑，一直在喊，能不累吗？更重要的是，莫筝到底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夜雨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去莫筝那里，亲眼看到她，他才能安心。昨晚的事有点蹊跷，要不是自己太累，况且夜已深会打扰到莫筝休息，他昨晚就杀过去了。­
　　莫筝买好药，心满意足地走出药店门。­
　　夜雨也已把自己收拾妥当，急匆匆地走出家门。­
　　路过早餐馆，莫筝进去帮阿方买了一份热情腾腾的早餐。­
　　让夜雨高兴的是，他在快到莫筝的住所时看到了莫筝，让莫筝沮丧的是她在快到家时碰到了夜雨。­
　　远远地，莫筝看到夜雨，步子就沉重了，心跳是不由自主地跳快了一拍。她把手里提的药和早点悄悄别到了身后。夜雨远远看见莫筝，心情轻松，步伐轻快，快速向莫筝迎了上去。­
　　两人站定，夜雨上上下下打量着莫筝，看莫筝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他舒心地笑了，笑容就像此时落在他们身上的明媚而又不炽热的阳光。莫筝冲他不自然地笑一笑，紧张地捏捏身后的药袋子，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夜雨看出点什么。­
　　“莫筝，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夜雨喜形于色。­
　　听他这般没头没脑的话，莫筝一时不知他何所指，难道是昨晚的事夜雨知道了？她看着夜雨，脸上的表情呆呆的，幸亏夜雨在下面作了及时补充，才不至于让她云里雾里的胡思乱想。­
　　“我夜里做了一个很不吉祥的梦，梦见我在一片森林里迷了路，梦见你不理我，梦见你的白衣上流出了很多很多的血。我不想要那样的梦，它让我害怕，我想亲眼看到你是不是安好。”­
　　梦见我的白衣上有血？这梦还真有点靠谱，莫筝咋咋舌。但还是被夜雨的话感动的稀里哗啦，她想，幸亏昨晚自己是有惊无险，不然还真被夜雨的梦验证了。­
　　光做个梦就如此，幸好自己昨晚没事，否则自己该怎样来承受他更大更多的关心？她都还没办法消除因昨晚的事对夜雨产生的内疚感。莫筝看着静落在夜雨脸上的晨光，温和而不刺眼。­
　　莫筝还沉浸在一片感动中。夜雨看她别在背着双手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像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的模样，直觉得她可爱极了。可是，他也发现了莫筝身后露出的塑料袋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