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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翻手为云覆为雨 ...

  •   第六十一章翻手为云覆为雨
      少帝刚刚回到自己的寝宫,就有无数的御林军奔上前来将整个上阳宫团团围住,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海公公朝那御林军的首领怒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要反了不成?你们这群御林军,不去护卫皇庭,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他尚未说完,就被人一把推来,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朝海公公身后的少帝抱了抱拳,语气强硬,“皇上恕罪,臣等也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还请皇上不要为难臣等。”少帝脸上一片阴沉之色,他年纪虽幼,但并不傻,已经猜到了太后是为了什么,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名御林军统领,声音十分阴沉,“太后娘娘?你们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他话音刚落,一个青衣太监就已经带着一群人到了上阳宫,那青衣太监环视了四周一圈,冷冷道,“太后娘娘有旨,皇上忤逆不孝,有违伦常,特此禁足三月,无娘娘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违者格杀勿论!”他说完朝少帝微微一福身,脸上扯出一个让人看了冒一身的鸡皮疙瘩的笑容,貌似恭敬对少帝道,“皇上,这三个月就委屈您了。”他一摊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只待少帝进殿。少帝却不领他的情,冷冷地打量了一下那青衣的中年太监,冷笑数声,问道,“怎么会是你?苏姑姑呢?”那中年太监脸皮微微一动,躬身答道,“这样的事情怎么敢劳烦苏姑姑亲自过来呢,奴才代劳就是了。”少帝看着他,皱眉道,“你又是谁?朕以前从未见过你,该不会是假传太后娘娘的旨意吧?”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沉声道,“母后在哪里?朕要见她。”那中年太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娘娘如今正有要事同大臣们商量,不便前来,如今天色已晚,皇上还是早些休息吧,国事繁重,明日还等着皇上处理呢。”少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过了半晌,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海公公也想跟进去,青衣太监却伸手拦住他的去路,冷声道,“海公公,娘娘禁的是皇上一个人的足,你若也想尝尝被禁足的滋味儿,应该回你的居处,而不是在这里。”海公公瞪着他半晌,本想硬闯,但看见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御林军,心下又有了些许的迟疑,他死了不要紧,可是要是他也死了,这皇帝孤掌难鸣,恐怕就只有等死的份儿。正在他犹豫不决间,少帝冷冽的声音透过重重帷幕传了出来,“海公公,你先回去吧,朕无事。”海公公的脚步犹疑几许,终究还是停在了殿门之外,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青衣太监,终是转身离开了。
      待到一切都差不多收拾妥当之后,太后才从内殿缓缓出来,殿里是一早便闻讯而来的苏雪静,见到她,太后笑了笑,脸上笑容明净,仿佛丝毫都没有受到刚才那番波折的影响。她斜靠在贵妃榻上,状似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皇帝啊,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也是该给他一个教训了,要不然,还真的是要翻了天去。”苏雪静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终究还是化为一片隐忍,垂首对太后道,“就在刚才,宫里有人看见宜琢小姐慌慌张张地出宫去了,奴婢......”她说到最后,还是没了声音,顿了顿又道,“皇上来这里之前是在御书房,奴婢找来在御书房的人问过了,有人看见她跟皇上说了些什么,想来,就应当是这件事了——”只听“哐当”一声脆响,太后平日最爱的那盏彩釉茶杯已经被太后猛地一拂袖扫到了地上,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只听她怒道,“好得很。这一个两个,都要翻天了。哀家平日待她不薄,没想到原来会是她。”太后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只听她切齿道,“雪静,你速速出宫,找到那个jian人,哀家,不能留她在世上了。”
      苏雪静蓦地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惊诧之色,她嗫嚅道,“娘娘,那可是你的亲——”她的话被太后猛地打断,“她若是眼中还有哀家这个姑母,就不会让皇帝知晓这件事。这个蠢货,也怪不得我了。”苏雪静见她说得坚决,沉吟半晌,深深地看了太后一眼,终究还是转身出去了。她走了几步,却又听到太后的声音从身后穿了过来,“哦,雪静,记得将那jian人的人头给哀家送过来,不见她死,哀家就是睡觉都不安稳。”苏雪静身子一顿,拢在袖中的双手猛地握紧,最后却又缓缓放开,最终还是背对着太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一夜风云变幻,宫中之人都不是笨蛋,自然也猜到几分。皇帝被禁足的消息传到泾阳宫,林湘宜就立马收拾好东西,天一亮就去了太后的寝宫。太后眉间一片愉悦,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皇帝的影响。见到她来,太后立刻从榻上坐了起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哀家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来呢,正想着你就来了。”林湘宜眉间却是一片喜色,对太后娇笑道,“姑母,你可算是给我做主了。皇上总是欺负我,这下他被你禁了足,我可乐坏了。”林太后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宠溺,伸出纤纤玉指,指了一下林湘宜的脑门儿,嗔道,“你呀你,进宫这么久,居然还是‘你’呀‘我’的,哪里还有一点儿皇后的样子。”林湘宜嘟了嘟嘴,撒娇道,“姑母,我这还不是太高兴了么。皇上禁足三月,他可就有三个月的时间不能欺负我了,以前总是他欺负我,我一次都没有还回来。不行,姑母,你得给我一道旨意,让我去瞧瞧他那样子,皇帝被禁足,可有得瞧了。”太后眉间一丝亮光闪过,她顿了顿,方才道,“瞧皇帝的笑话,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啊。”但见林湘宜眉目之间一片天真,似乎并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深意,太后又想到自从林湘宜进宫之后,少帝与她见面的时候也不多,宫人来报,多数时间两人都是在吵架,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她微微垂下眼睫,笑了笑,又抬起头来,宠溺道,“好好好,就依你。”说完,伸手点了点林湘宜挺翘的鼻梁,“你呀,一点儿皇后的样子都没有。”林湘宜得了令,朝太后吐了吐舌头,风一般的跑开了,空中还留下一串串她银铃般的笑声,“姑母你太好了。”

      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冲进车厢内,停在了一方棋盘之上。一只修长的手捉住它的翅膀,将它脚底的小竹管拿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字条,放在眼前细细展开,过了半晌,才将那张字条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子。
      谢鹔鹴看了嘉树一眼,终究还是伸手将那张字条接了过来。半晌之后,她放下字条,捻起一枚黑子,放入棋盘之中,淡淡道,“你做了什么,竟让林谖做出这样大的反映。”嘉树懒懒一笑,拿起一枚白子拦住谢鹔鹴的去路,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让小皇帝看见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罢了,没想到林谖那妖后竟然就乱了阵脚。”将皇帝禁足,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宫变的先兆,林谖这样做,定然已经是下了决心了。谢鹔鹴却微微皱眉,脸上厌恶之色一闪即逝,“说到底,少帝也终归是她的儿子,她......”竟然舍得。嘉树却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将这一切放在眼中,“自古以来,权力争斗哪次不是血流成河死伤万千?哪还管什么母子之情兄弟之宜?皇帝年岁渐长,与林谖的分歧也越来越大,更加不便控制,林谖为了稳固她的太后之位,也只能这样了。”谢鹔鹴将身子靠在车厢上,静静垂下眼睫,天光渐散,冥冥的光色照进来,她的脸上青白一片,那漫布的血纹也仿佛被这青白的光亮给磨去,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她伸出一只纤长的手,轻轻捻起盒中一枚黑子,那棋子本是玉石做成,晶莹剔透,此刻被她捻在指尖,仿佛与那手浑然天成一般。许是因为车马劳顿,她的头发有些散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朦胧之中,却有种隐约的美。嘉树看着她姣好无限的轮廓,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眼前的静好毁于一旦。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将她额前的头发拂起,结果她却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将嘉树的手躲开了。
      谢鹔鹴躲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有些抱歉地抬起头来看向他,那人一身玄衣,轮廓秀美,双眉比女子还要秀气几分,却丝毫不显的阴柔,反而有一种勃发的英气在里面。此时此刻,那双眼睛倒映出一片温柔的月色,月色的中央,是一身青衫的自己,正茫然中带着几分歉意地望着那片月色。嘉树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语气当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在想什么?”谢鹔鹴却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那枚黑子放在棋盘上,道,“林谖囚禁皇帝,你早就留好了后招吧。”她偏了偏头,一向清冷的神情中竟然有些俏皮的神色,“让我猜一猜?你的那位细作,定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将少帝偷运出来,方便你挟天子以令诸侯。”她轻轻抚掌,笑道,“齐王爷果真好计谋啊。特意将少帝在你离京之后引去林谖之处,等到你的那位细作将人送出来之后,人既不会跟我们一起,但又不会离得很远。这样一来,既不会有人怀疑你又不会有人因为远离京城的关系而失去皇帝这一张牌,果真妙极啊。林谖说是要对少帝禁足三月,其实却是要留给自己找到下一任皇帝的时间。她自认万事皆在掌握之中,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高手却是你这个傻子王爷。”
      嘉树却是微微一笑,“眼下还不是让其他人知道我真正情况的时候。带少帝过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说得轻松,谢鹔鹴心中却已经是明净一片,嘉树同样是先皇子嗣,如果其他人一旦知道他其实是装傻,恐怕麻烦也会随之而来。但若以少帝做挡箭牌,这麻烦就会少了许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嘉树也是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情况昭告天下的。思及如此,她心中却又有了另外一番计较,微微一笑,谢鹔鹴从盒子中捻起一枚黑子置于棋盘之上,朝对面那人笑道,“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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