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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一个人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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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虽深,好歹不长。只是流血过多让我有点晕旋。
在医院缝了四针,母亲坚持要我输点消炎药,她说我脸色很差。
已经凌晨两点,哥送母亲和婉仪回家,意外的安排沫沫留下来在医院陪我输液。他临走前牵着沫沫的手,说了句:“等我。”沫沫含笑点头,目送他们远去。我暗暗讥讽:这唱的是哪出啊?
“十八相送?”我冷冷的哼了一声。
偌大的病房只留下我和沫沫。
她无言,坐在离我一米远的椅子上。迎上我的愤怒的目光,丝毫不惧退。
我瞪着她,千言万语,怨恨疑惑,找不到个头。还没开口,凌厉的目光便随着她微微疲惫的脸颊,轻柔下来。秋夜深寒,她轻薄的裙衫毕竟抵御不住,使她瑟瑟发抖。我对她的怨恨化做满心关怀,坐起身将灌风而入的窗户关上。
无月之夜,苍穹朗朗,空气中永远浸淫着潮湿缱绻的气息。
很长时间,俱是无声。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但沫沫身上那股熟悉的淡香却伸伸探探的在我鼻尖徘徊。
我设想了无数个相遇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般狗血的桥段。
“吃苹果吗?”沫沫问。我点头,她便轻巧的为我削。
想到那时,沫沫在放风筝后发烧,醒来便说要吃苹果,我也是这样坐床边为她削苹果。一时忍耐不住,鼻腔一酸。撇过脸,不让她看见。
沫沫说我手脏,便削成小块儿,喂到我嘴里。
偶尔干燥的唇与她拇指微碰,能感到她手上冰冷。
“你没什么要问吗?”沫沫边削苹果边低声说,也没看我,仿佛在说自言自语说些与我毫不相干的话,“他们都不在。”
“你没什么要说吗?”我机械的咀嚼苹果,强忍住几欲激动起来的情绪。
“我说过了,我们分手。”她说这话时正要把一块苹果塞我嘴里。
我心里一痛,猛是伸手拍掉她送来的苹果,洁白的苹果就滚落到地上。沫沫对我的粗鲁丝毫不为所动,她只在我哥面前展示那样一个生动的活灵活现的女孩形象,在我面前永远是那么一副平淡默然的脸。
“为什么?”我阴沉着脸,努力让自己不失控去抱住她。
“我不爱你。”她说。
“从没……爱过?”我艰难的吐出。
“嗯。”她一定不知道她毫不思索的肯定,会带给我多大的悲痛。她果然是艾沫,举手抬眉间就能让我飞入云端,轻描淡写下又能将我抛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的艾沫!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爱我的,在我们第一次……时……”我努力唤起她的记忆。
“我把你当成他。”沫沫想也不想的说出了一句最能让一个男人感到耻辱的话!
心的温度在急骤下降,像暴雨之前的那片乌云。
过了半晌,“一点感觉都没有过?”我不死心的追问,言语里已经带了丝乞求。明知多问无意,却依旧想抓住点什么,在我青春浩瀚的爱情里,我不甘,不愿。那一刻只有曾经风月,没有男性尊严。
这回沫沫不说话了,索性不看我。
“那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耍我吗?”我恨恨的咬着牙问。
“我当初就说了,因为你是公治曦。”沫沫到是对答入流,毫无愧疚。
我猛的想起第一次和大T在蓝调18为她打架那晚,我将离去时沫沫得知我的名,也是拽着公治曦三个字不依不饶的追问,“你是公治曦?复姓公治的公治曦吗?”
“我是公治曦又怎么了?”话一出,心中灵光一闪,那时的猜测更为清明,“你……早就认识我哥吧?”
我叫公治曦,大我两岁的哥哥叫公治晨。在这个城市,复姓公治寥寥可数。我和我哥长像本就有几分相似,我现在可以肯定,她早就知道我是公治晨的弟弟。
“十四岁那年,是他从绑匪手上救下我。”沫沫说,她面容清秀,目光婉转。美丽的瞳仁里闪闪烁烁的动人之色让我心下冰凉。我多爱她这样一脸为爱痴迷的模样,我又多恨她为另外的男人一脸痴迷。
“原来你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居然是我哥!”我怔怔的呢喃,想到沫沫和我哥那段时日相依为命的相处,两小无猜的初恋……我一直防备着的男人,就是我的亲哥哥,我拿什么去争?胸口一阵绞痛,拳头被我无意识的捏得咯咯有声。
“如果你那么爱我哥,为什么这几年生活这样淫luan糟蹋自己?”我极力证明给她看,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其实不那么爱我哥的。
她的回答让我心情复杂不已:“除了你,没人碰到我身子。信不信由你。”
我当然信,只要她说,我无条件的深信。
“你和你哥长得真像……”她盯着我,目光变得温柔。
“你早就知道我是公治晨的弟弟了吧?所以才接近我?为什么这样做?”我痛苦的问。
从我知道她和我在一起与爱无关,只因为别的男人起,我的心就受着地狱最残酷的煎熬。
“刚开始认识你,我只觉得你和他很像,也没想到就是他的弟弟。我太想他了,而你长得和他那么像……我便忍不住多亲近了你一些。”沫沫缓缓道来,丝毫看不出愧疚之色。
“你怎么那么残忍?”我不敢置信的喊。
“我从没说过自己很善良。”沫沫不可置否的盯着我。
是啊,她从未说过她是天使,她身后那两对圣洁的翅膀是我想象强加上去的!
沫沫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得知你的名字后,我就有把握你是他亲人了,于是我接受你,和你在一起,听你说起你还有个亲哥哥,我的激动是难以想象的,我知道你哥哥就是他!”沫沫说着,微含笑意,脸庞出现一丝红晕。她毫不顾及的在我面前表露出对我哥的爱慕,可见我在她心中有多渺小,多微不足道,我突然为我那段自以为是自编自导的爱情感到悲凄,我原本以为我找到了真爱,我不顾一切的扑上那被世俗人耻笑的真爱,最后落得遍体鳞伤。我曾以为沫沫是个不懂人情的外界天使,甚至不懂得如何在爱人面前娇笑。今天才知道,她不是不会笑,是不会在别人面前笑。因为我不是她的那个他。
“你到底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想得到什么?”我用最后的力气,沙哑着声线问。
“你是他弟弟,我要通过你接近他。”
“就这么简单?”我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嗯。”沫沫轻轻点头,“因为我找不到他。”
初时和我上床,因为我长得像我哥;后来和我交往,因为我能帮她找到我哥……我突然想放声大笑!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红着眼,话从牙关逼出。
“我告诉你了,你还会要我?让我找到晨?如果我告诉你了,你还能让我继续呆在你身边,让我想见晨时就能名正言顺的见到?说实话,在见到晨之前,我也没把握他对我还有没有感情,毕竟当年他狠心离开……我想,就算他不再爱我,但是能时刻见到他也好,以什么身份不重要了,就算是弟妹也行了。”沫沫哀怨的诉说她在爱情路上的付出,完全没考虑听到我耳里有多刺痛!
我想艾沫你太不了解我对你的爱了,就算你此刻回心转意,我依然会要你。
只是这句话,我永远不可能说了。
“你就这样拿我当垫脚石?我对你丝毫不重要?”我终于忍不住露出绝望之情,因为沫沫狡黠闪动眸子,她一定不知道她给我带来的伤有多深。
听了这话沫沫一怔,随后风情的一笑,就如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性感,妖娆。“我对你又有多重要吗?没了我,一星期后你也能带着女朋友回家嘛。”
我一时无言以对。如她所见,我连一句索要“对不起”的权力都被剥夺了。三两句话间,我和她的爱情就被否定了。
“你决定和我哥在一起了吗?”镇定了下情绪,我终于对她问出。其实答案很明确,我却不死心的想要得到她亲口答复。
果然,沫沫没说话,毫不犹豫的点头,坚定的。
而她这份不可动摇的毅然终于将我触怒,我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去他妈的尊严,滚他娘的绅士,我一跃而起,狠狠的拔掉针头,扑上前抓住她的手,咆哮道:“那你是为什么要来干扰我!为什么?没我的引荐你也顺利找到我哥了啊!没有弟妹的身份你也见到你梦中情人了啊?!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说!你他ma的以为你是谁啊!你他ma的以为我这么宠你是因为什么啊?”我抓住她拼命摇晃,心里觉得她不可饶恕,她可以移情别恋,可以选择新欢旧爱,可以离开可以假装是陌人,但是她否认我们的曾经就不可饶恕!
“他来找我了,”沫沫说,脸上毫不遮掩的洋溢出一种幸福感。“他先在我店门口留了纸条,没署名,我就知道是他回来了!他果然回来找我了!公治曦,是哥哥回来了!我根本拒绝不了他!我……我等了他六年啊!”
“他不要你就一走了之,需要你时挥挥手你就又回去?”我愤怒的喊,忘了口中那个他是我亲哥哥,那瞬间在我心里他只是我的情敌。
“他有他的苦衷!”
“什么苦衷?”我问。
沫沫摇头,“他没说,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那我呢?”话一出口,带着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乞求,低廉。
沫沫看了我一眼,低低叹气,“你和婉仪不是挺好的吗?”
她居然在旧情人回来后理所当然的甩了我,又那么顺风顺水的就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那时候阳光下细细碎碎的絮花飞扬的牵手而行是假的吗?放风筝时对我说我像她妈让她感到塌实幸福的话是假的吗?让我买三朵玫瑰因为三朵代表我爱你是假的吗?还有无数个日夜的缠绵悱恻、相拥而眠……都是假的?她怎么可以将这些过往在谈笑间一笔勾销!
我气极败坏,而她只在我抓住她的瞬间轻橛了秀眉,就再无任何反应,不哭不闹,没尖叫没胆怯,坦然的看着我,与我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果然只是我一个人在谈恋爱。
她这份始终如一的淡定彻底激怒了我,我反手一巴掌拍在她脸上,啪的一声。
沫沫退后两步,手捂着瞬间起了红印的脸,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现在,我们扯平了。”她不带温度的说,提起包迅速离开了病房。
我由衷的瞧不起打女人的男人,没本事的男人才向女人挥拳头,而我竟向她动了手,向我最爱的女人……我愣愣的立在原地,听沫沫的高跟鞋在走廊上踏出急切而清脆的声响,至到她走远,消失。
她说,我们扯平了……光阴以南,流年以北,从今往后我们再没纠葛了。像两条终年不相交的平行线……只是各自向前延伸,持续。
过了会儿哥回来接我,见针头摆在床上,药水已经浸湿大片被褥,而我依旧呆立在原地,他诧异的问我沫沫呢。
“走了,吧。”我说,说给他听,说给自己听。
“你这是怎么回事?”哥一头雾水。
“哥,”我没回答他,目光涣散的看着他那张刻画得出岁月辛酸的男性的脸,“你是不是真的爱沫沫?”说完我双腿失去知觉,废然跌坐在床沿,我彻底被这场一个人的爱情打败,身心俱疲。
哥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他疑惑着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说着爱不爱的肉麻兮兮的话,他哪里知道我刚和我此生最爱的女人,进行完人生最后一次与情爱有关的交谈,从此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