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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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话
他静静地站在她的前方，一如既往的漆黑瞳孔里像是覆上了层厚厚的冰霜，那种刺骨的寒冷直入五脏六腑，冻得人四肢僵硬。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注视她，可偏偏，只要她一出现，他的眼，就再也容不下其它。
他压抑住所有外泄的情绪，默默地看着那张昔日圆润的苹果肉脸变成了此刻精致的瓜子小脸，柔和的眉眼慢慢变得苍凉与冷然。一颗心，终于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疼，越来越像了……真的和“她”越来越像了……
孟小若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一颗心也是百转千回，曾经的她，多么希望能有一天，牵着自家大叔的手，穿着惹人嫉妒的情侣装，招摇过市地在游乐园里晃荡，吃着他亲口喂的冰激凌，那样子的日子，甜蜜的让人心里冒泡。
可如今，她有些悲凉的一笑，搂着她的，是别人；而站在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她。
下意识的，她朝狐狸的怀里靠了靠，牵着他的手，越发用力起来。
结局已定，又何须多过纠缠？凌亦辰，我们不可能了，不是吗？
赵云祈看着自己怀里乖巧可爱的她，沉到谷底的心，慢慢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以为她会放手，以为只要他一出现，她的心里，就不会再有自己的位置。可没想到……
一言不发地，他用力地回握着她冰冷的小手。
他要她知道，无论如何，她的身边，都有他来保护。
三个人的视线在温热的空气中交汇，纵然沉默不语，却又暗流涌动。
一旁的胖子经理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前面穿着广告衫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间想不出来。不过，他到底也算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了，这一看就知道是位来头不小的人物，招呼了再说呗，反正又不吃亏。
于是，立马屁颠屁颠地凑到自己少董面前，笑道：“这两位是少董的朋友吗？今儿晚上正好有音乐烟花，要不我来准备准备？”
听见王经理的话，凌亦辰的视线才从他们的身上收回，他故意忽视他们十指交叠的模样，冷然道：“王经理，你负责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其余的东西，不用你考虑的太多。”
这热乎乎的肉脸愣是贴在了自家老板的冷屁股上，这王经理的老脸顿时一僵，“哈哈”的干笑道：“少董说的是，说的是……”
在见到孟小若的刹那，韩珞瑶的目光就开始变得犀利，自幼被人当成公主般成长的她，怎么能忍受得了凌亦辰对自己的冰冷，她不会输，绝对不会输。
她的鼻子轻哼出声，随即，嘴角扬起一个柔和无害的笑容，慢慢走到孟小若和赵云祈的身前道：“小若，好巧，和赵总出来约会吗？”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相互牵起的双手，盈盈流转的目光，总带了点让人参不透的味道。
孟小若心里一个“咯噔”，笑着回答：“是啊，难得一天的假期，呆在家里多无聊啊。”她顿了顿，看着凌亦辰，淡淡道：“韩小姐也是吗？和凌总来约会？”
听到他的问题，凌亦辰眼神中明显一个慌乱，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可话未出口，韩珞瑶已经赶在他的前头回答：“是啊，虽然亦辰他不喜欢这种地方，但还是勉强陪我来了。”她占有性地挽住他的臂膀，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凌亦辰的脸沉了几分，整个人越发冷然，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推开她的手。他要的，就是她的死心，如今这样，也算是顺水推舟吧。
可是，当孟小若受伤的眼神一闪而过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抽疼。
“小胖子，其实……”
“哦……这样啊，假期过个二人世界什么的很好啊……”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呢喃，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留海，转头道：“狐狸，我们先去拍大头贴了，别耽误人家约会来着。”
赵云祈明白她的心思，帅气的脸庞扬起宠溺的神情，“好啊，若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的凤眼微眯，斜睨着凌亦辰，“凌总，先失陪了，祝你和未婚妻……约会愉快……”未婚妻几个字咬的特别重，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早就在不经间握成一个拳头，上面偶尔露出狰狞的青筋，凌亦辰的脸色已经有些泛青，他眸底闪过片刻的痛楚，随即公式化道：“赵总，你太客气了……”
韩珞瑶心里微微有些落寞，不过很快就被自己调整过来，她笑道：“我听经理说了，今天晚上有音乐烟花，要不要一起看呢？”
在旁边观察了许久的王经理，早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哎呦喂，他就知道这个穿广告衫的来头不小，刚少董叫他什么来着？赵总啊，怪不得那么眼熟了，这前几天不是刚上财经杂志的吗？哎呀呀，一天里就迎上两个祖宗，他要升职了，他一定要升职了。
胖子抖了抖自己满身的横肉，勇敢地上阵道：“少董夫人说的是啊，今儿晚上的烟火可是闭幕式，错过了得多等一年呢，让我王某人先去安排安排，到时候一定让赵总满意。”说完，特谄媚的看了看少董夫人。
韩珞瑶对这个王经理可是相当的满意，这每一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她像是个幸福的小女人，对着凌亦辰撒娇道：“亦辰我们去看吧。”
凌亦辰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孟小若。
而赵云祈也是无言，似乎是在等她的决定，那头王经理见这赵总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定是个说得上话的主，特地可怜巴巴地走上前，就差流口水了。
孟小若看着王经理这把岁数还得扮忠犬模样，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叹口气道：“好啊，那谢谢你了，王经理。”
这孟小若一发话，赵云祈自然是会陪着，连带着凌亦辰，亦是如此。
“麻烦你了，王经理。”赵云祈和凌亦辰同时开口。
王经理一听，立马受宠若惊道：“不麻烦，不麻烦，各位满意就好，满意就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好，你去吧，我们先自己逛逛就成了。”韩珞瑶笑着点了点头。
胖子经理一听，赶忙“嗯”了几声，跑去为自己以后的升官发财做准备去了。于是，场面上立刻就只剩下两对情侣。
说实在的，孟小若现在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本来好好的要和狐狸逛游乐园的，可偏偏，遇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再加上晚上要一起去看音乐烟花，唉。
她没有注意，不经意地就“唉”出了声，赵云祈一见，体贴地低下头，揉了揉她的小脸蛋：“怎么了？累了？”
“啊，没有没有。”她赶忙摆手。
“嗯，那饿不饿，都傍晚了，我们去吃晚饭吧，等会儿还要看烟火表演。”
孟小若点了点头，朝狐狸的咯吱窝里蹭了蹭。
赵云祈拿她没办法，无可奈何道：“那凌总，晚上见。”见怀里的人没什么反应，捏了捏她的后颈，孟小若会意，吐了吐舌头道：“凌总，韩特助，晚上见吧，我和狐狸先走了。”她淡淡道，没有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便径直走了过去。
有些东西，无论掩饰的再好，却终究只能骗过别人，自己心里有多苦，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能体会。
就算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也实在不想，你的身边，站着其他女人。如此道别，也算是我的底线了吧。
那一刻的她，没有回头，也就错过了他眼中的绝望和无助。
爱了，却无法言述，反而要一步步地把人推开……
命运，有时候，还真是让人痛不欲生。
***
“砰”一声，华丽而飘渺的烟火在墨色的空中炸开，带着明亮的色彩和绚烂的形状，一朵接着一朵，不知疲惫地盛开。
秋天的晚间，夜风微凉。
两男两女坐在一票难求的VIP露天包厢内，静静地看着夜色中迷离的烟火。
“好漂亮……”孟小若仰起头，湿润的小眼窝里，混合着被揉碎的情绪。
那一年，她拉着他宽广的白色衣袖，怯生生地转动着两只圆鼓鼓的小眼睛，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师父师父，我们今晚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洛尘轻轻回握住他的小手，脸上竟是鲜为少见的笑容：“你也有好几千年没有回人界了，难得下界，也该好好看看。”
“师父你真好，若儿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若言秀气的小脸满是纯真，却总觉得藏了些什么，让人莫名的有些伤感。
洛尘的眼神黯了黯，过了半响终究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他摸摸她的脑袋：“若儿乖……”
“嘿嘿……”她乖乖地用自己的小脸蹭着他的掌心，撒娇道：“师父，师父，师父……”
声音甜腻，却压抑着最深的悲凉，他和她都知道，那件事，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过去。
就在这时，漆黑的天空中划过一丝明亮的火焰，若言指着那朵类似花儿的东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师父，那是什么？”
洛尘冷峻的眉眼变得一片柔和，看着她满脸的惊诧，宠溺一笑：“那是烟花，人界这几年才刚刚出现的玩意。”
“好美……”她的眼中流光溢彩，看着那一朵朵如烟尘的花朵在空中漾开，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是很美……”他牵着她的手，漆黑的瞳孔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
“师父也是这么觉得的吗？”若言眉眼弯弯，可见那花朵竟然如此快的就消失不见，化作烟尘后，便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伤感。
她仰起头，意有所指道：“师父，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花，却只开了那么短的时间？”
“若儿，世间万物，都无法得到永恒，人有轮回转世，花草也有开有谢，除了天道永恒，一切的一切，终究都只是镜花水月。”他仰望着天空，回答道。
“那情呢？娘亲曾经跟我说，就算天崩地裂，万水枯竭，他和阿爹的感情，都会永世长存下去，不会有任何改变，师父你说，情之一字，不也是永恒吗？”灵动的双眸纯洁无暇，却又带着难以言述的执着，波光粼粼中，他见到了她心中最深的念想。
那一刻，他竟有些害怕，不知如何回答，“情”。
而若言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她鼓起所有的勇气，认真道：“师父，若儿喜欢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就像阿爹和阿娘一样。”
那一刻，洛尘只觉得浑身一个怔忡，他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松开她的手道：“若儿，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师父，是师亦是父，你，你怎么可以生出其它的心思……”
俊逸的脸由于震惊而变得狰狞，他故意忽略在听到“喜欢”二字时而涌上心尖的喜悦，他是战神，他要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他怎么可以有儿女私情，不可以有，更何况，她还是他的徒弟，是师父的女儿啊，怎么可以！
“师父……”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可难免还是会有些受不了，她慌乱地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狠狠地甩开，那一刻，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空荡荡手，挫败道：“师父，你怎么了，难道若儿说的不对吗？万物皆有情，唯有情才是永恒的，师父难道不喜欢若儿，不想和若儿在一起吗？”她的眼窝已经蓄满了泪水，可却迟迟没有落下，硬是被自己逼了回去。
洛尘心中一痛，可还是毫不留情道：“若儿，你我终究只是师徒，今天的事，我不再追究，可如若今后你再提起，你我便再无瓜葛，你懂了没有？”
“师父……”她凄然地叫着，“我们还是师徒吗？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我们还是师徒吗？我是你的女人，师父你到底明不明白！”
那次，他中了妖物的设计，身中咒术，除了合/欢之外，根本无药可救，她知道，他是迫于无奈，她知道，他宁愿死也不会接受，她也知道，如若最后不是自己功力耗损过多而差点被打回原形，他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她，也不会像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可是……师徒，都已经那样了，怎么可能还是师徒，怎么可能？
一听到那次的事，凌亦辰的脸已经略显扭曲：“闭嘴，那次的事不要再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记住了没有！”
当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碎，当她把自己一颗近乎赤诚的心放到了他的面前，他竟然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那样的话。
怎么可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那一刻的耳鬓厮磨，那一瞬的唇齿相依，怎么可能假装没有发生过？
“师父，你真的这样讨厌若儿吗？如果讨厌，那次为什么不推开若儿，为什么要紧紧抱着若儿，为什么要一声声叫着若儿的名字？”她睁大着眼睛，声嘶力竭地问着。
“孽障！我说过，上次的事情不要再提！”冰冷的寒气从他的周身蔓延，他忘不了，忘不了那次自己的放纵欢愉，忘不了她在自己怀中辗转呻吟的模样，忘不了，忘不了那种感觉……
可是，不可以！
看着他一脸的狂怒，一颗心终究还是沉到了谷底，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只是个孽障。
见她神情悲戚，洛尘一颗心痛的不可自抑，语气稍缓：“若儿，你我是师徒，上次的事如若被别人知道，你就会被剔除仙骨，生生世世，无法再回九重天，若儿你懂不懂？”他的眼已经赤红一片，颤抖的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他不要失去她，他不能让她被剔仙骨，他要和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定要陷入情爱的魔障，不能有情，一旦有情，他们的结局注定分离。
万劫不复的路，他不要她去走……
“师父，你终究还是不懂吗？不懂若儿想要的吗？”她挣脱出他的怀抱，凄然地问着。
他闭上眼，沙哑道：“若儿……不可能的……”
他的回答，像是一把带着倒钩的利刃，刺入体内的刹那，瞬间就激起一片血肉翻腾，“师父……”她幽幽地开口，水雾弥漫的双眸里，是让人害怕的冰冷。
“师父，我如此爱你，却换不回你一丝丝的怜爱，你知不知道，我会怕，我会累，我会放弃？”
他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看着她。
若言昔日柔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和绝望，她看着他，笑问道：“师父，既然你不要我，那我就堕入魔道，和狐狸在一起相守，师父你说，好不好？”
那一刻，他脸上的震惊，难以置信，惶恐，无错，甚至是绝望，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在等，等他的挽留，等他说一个字。
可终究，他只说了两个字：“孽障！”。
原来就像狐狸说的那般，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他终究只是高高在上的天界战神。
她悲凉的一笑，退出他的世界，万年来，她是最了解他的人，今日的自己，将他逼到了这一步，可还是没有得到他一个“爱”字，罢了罢了，从此作罢吧。
她毫不留恋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决然而凄迷：“洛尘上神，从今往后，我便是紫蛟若言，魔尊赤狐的妻，与你们神界，再无瓜葛，如若战神犯我魔界，若言必定兵戎相接，毫无师徒情分可言！”
那一刻，天空开出最美的烟火，转瞬即逝的刹那，映出她早就泪流成河的双颊。
原来我的爱，竟是那么的一文不值，她凄然一笑，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若若，你怎么了？” VIP包厢内，赵云祈的声音由于紧张而开始发颤，他看着她不停地流眼泪，可却愣是不声不响，吓得脸色煞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小若才慢慢开始恢复神智，她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看着那张和洛尘一模一样的脸，苦笑道：“狐狸，我疼……”
我疼……
赵云祈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拧在了一起，他不知道他的若若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她手腕上的紫琉璃开始发烫时，她就开始流眼泪，空灵的双目除了绝望，再无一丝神采。
“小胖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凌亦辰冲上前，平静的外表下，早已是一片翻腾。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却被她突然挡开。
“狐狸……我们走，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我好累，我想要休息……”她沙哑嗓子，整个身体都在颤。
她只觉得疲倦，除了狐狸之外，她不想见到任何人，任何人。
她只要狐狸，只要狐狸一个人……
赵云祈心疼的不行，赶紧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拍着她已经瘦的骨节分明的背脊，安慰道：“没事了若若，我们回家休息，休息。”
“好，狐狸我们回家……”
她好累，她真的好累，这些天所有的一切在脑海里走马观花地放映着，再加之刚才那个梦，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
她看着凌亦辰眼眸里的失落和韩珞瑶一闪而过的精光，终究不想再过多纠缠。
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起来，脑海中一片晕眩，最后的最后，她只听到狐狸一句：“失陪了凌总，我和若若先回家。”以及那个温暖到让她落泪的公主抱。
就这样吧……狐狸……
我真的，好累……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