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云一样的男人》顾惜暮

14、关心

　　周杨绷着脸盯着林天凌，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讽刺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才？”
　　林天凌听得出来那不是赞美的话，扭头茫然求助于陆飞，又被陆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愤恨给堵住了嘴。楚留算是比较有良心的了，很是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天哥，原来你也有这么聪明的时候。”
　　林天凌：“……”
　　“聪明个鬼！我看他就是自作聪明。”江易一脸愤慨地骂道，弄得林天凌很是没面子。明明自己是受害人，怎么觉得像是抛弃糟糠的陈世美呢？不禁心酸的低声嘀咕：“到底你们站在哪一边啊？是他耍了我哎，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周杨冷哼了一声，“同情你？我觉得季学长比较可怜。”一旁的陆飞很赞同的点点头，江易索性一言不发，摇头叹气。再看楚留楚香他们，都是一副“你活该”的表情。
　　林天凌火了，顷刻间所有兄弟都倒向了季流云那边，让他很是打击。 “喂！你们为什么都是一副全是我的错的样子啊？”明明是季流云欺骗利用他的真心，从头到尾把他当猴耍啊！他们居然还向着他，天理何在啊？
　　周杨受不了，冷着脸问了一句：“他耍你什么了？”
　　林天凌一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季流云从来没对他恶言相向，态度也一向温和。就连上次吵架，如今想想也是他一个人在发飙，季流云连句重话也没讲。他所谓的欺骗，不过就是季流云早知道他的心思，却没有告诉他。可话说回来，就算季流云隐约察觉到他喜欢他，但自己不开口，他也不好提吧。万一弄错了，不是自己找尴尬？那天晚上那么气愤，多半是被他看透心思的恼羞成怒和对自己喜欢他的一种懊恼吧。
　　季流云那么聪明的人，如果真想耍他，给他顿教训，还能等到自己去揭发，然后毫不回嘴的挨自己一顿骂？那晚，他低头坐在沙发上，任由自己冷嘲热讽，半句解释也没有。这会儿想起他沉静的脸，怎么越想越觉得那么委屈？
　　完了，完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混蛋的可以，为什么情势一下子逆转过来了？他杨白劳转眼就成黄世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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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流云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这堂课的课后作业，仍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的后脑勺。那种眼光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堂课了，他有些不悦，转过身瞪了眼那个从上课就用猎奇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学生。
　　陈刚没料到季流云会回头，不好意思地转开眼光，可脸上分明透着莫名的笑意，这让季流云心里很是别扭。以前也不是没被人这么看过，只是这人也太放肆了，都不懂的收敛一点的吗？被一个男人这么盯着，背后总是‘嗖嗖’发寒。虽然以前林天凌也这么目不转睛地看过他，一看还是一下午，可那种感觉不同。他的眼神总带着温暖，并且自己不排斥，甚至很享受那种焦距他目光的优越感。可若换成另一个男人，那就不是享受而是一种折磨了。但毕竟那是他班上的学生，他也不好说什么，用眼神警告他别太过火也就是了。好在下课的铃声终于响起，季流云如释重负地收拾教材走出了教室。
　　楚留看他走远了，才跑到陈刚身边狠推了他一把，“你小子干嘛用色迷迷的眼光瞧着他，回头我告诉天哥去。”
　　“我哪有？朋友妻不可欺，这点江湖道义我还是懂的。就是好奇才多瞧了两眼嘛！”
　　“哼！你那两眼可真够久的，我警告你啊，他可是咱未来的嫂子，非礼勿视。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就去告诉天哥说你视奸季老师。”
　　“喂！你自己还不是偷瞄他，没立场陷害我吧？”
　　“我那是替天哥看着，性质不同。”
　　“嘿嘿！说实话，天哥的眼光还真好。”
　　“那是！”
　　……
　　季流云今天的课是第三堂，下了课就直奔食堂吃饭，免得和中午下课的学生流拥挤。虽说大部分学生还在上最后一堂课，但还是有些同学提早来吃饭，所以食堂里也不算空。季流云目光扫了一圈，在右排靠窗的位置发现了季流雨，就走过去在她左边的空位坐下。“什么时候来的？”
　　季流雨用筷子敲敲面前的快餐盘子，“有一会儿了，你看我都吃得差不多了。”接着扭头在蓝色的手提包里掏了半天，然后递了一个塑料袋过来。季流云接过来，问：“什么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盒眼药水。小巧玲珑的，不像一般药店里卖的那些。
　　“上回你不是说熬夜写论文，眼睛干痒吗？妈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去医院找表哥特别配的。”
　　季流云笑笑，“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干嘛告诉妈，弄得这么兴师动众？”
　　季流雨无奈地耸耸肩，“我也是随口说说啊，妈向来喜欢这么兴师动众，我有什么办法？”瞪了他一眼，抱怨起来，“哥，你真是不识好人心呢！”
　　“好好好！是我不识好歹浪费了你的一片好意，行了吧？”季流云笑着把药水揣进口袋，“你等我会儿，我去买饭。”
　　卖饭的窗口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见他就笑着问：“季老师想吃点什么？”
　　季流云没想到他认识自己，礼貌的说，“一份排骨饭。”
　　“好嘞！”那男人转身端了个空盘子，大勺子挖了两勺白米饭，上头浇了厚厚的一层排骨，最后又加了一大勺平菇炒鸡蛋。“季老师，你的饭。”
　　季流云看了眼盘里的菜，掏出卡来刷了卡，然后接过饭菜转身走回座位。
　　季流雨瞄到他盘里堆叠了老高的饭菜，惊呼：“哇！哥你饭量见增啊，两份排骨饭你吃得下去吗？”
　　季流云低头看了看，确实是平时的两倍。是那个打饭的男人眼神不好，还是学校后勤部终于良心发现要改善食堂饭菜质量了？“不知道，他就给我这么多，估计是手抽筋打多了，又不好意思再倒回去吧！”
　　“哈？哥，你可以去买彩票了，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迹都让你碰上了。”K大食堂里连耗子都只会缺斤短两，个个都精得跟什么似的。
　　季流云抬头，“怎么？你在食堂从来没吃饱吗？”
　　季流雨鼓着嘴，死死瞪了眼不远处窗口里的男人，“那还用说？要不是没地儿吃饭，K大谁想进食堂？煮个方便面都没调料包。”
　　“呵！你就别抱怨了，下回我请你去吃日本料理。”季流云对这个唯一的妹妹一向很纵容，虽然季家旁支很多，族里同辈的兄弟姐妹也很多，但季流雨和他毕竟是亲兄妹，感情自然不一样。
　　“真的吗？那说话算话啊！”季流雨倒是不会和他客气，拿起筷子就往他盘里伸。季流云皱着眉用筷子敲了她手一下，“你什么时候懂得矜持一点，一个女孩子随便就往男生碗里伸筷子。”季流雨夹了块大的排骨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回道：“跟你还矜持什么……唔……你还不知道我什么德行？”
　　季流云抚额叹了口气，“东西吞下去再说话！”
　　“……哦！”季流雨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又大口大口啃起来。季流云已经放弃纠正她吃相这个念头了，二十年了，他算是彻底绝望了。
　　“对了，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季流雨突然问。
　　季流云低头继续吃饭，漫不经心地随口回道：“也没什么，上次回T大，导师给了我一个新的科研项目，这两天都在忙那个，整天跑图书馆。”
　　“可是这几天不是要考试，图书馆人很多吧？”
　　季流云想着这几天的早出晚归，叹了口气，“嗯！所以都要一早去占位子。”
　　季流雨庆幸地拍拍胸口，“还是我们外语学院好，没有要求期中考的变态老师。”K大文理管理制度严重失调，文科轻松的要死，教师学生携手共创美好的明天。理科的老师却恨不得把学生往死里整，这一点林天凌深有体会。大三都是专业课，临时抱佛脚都得废寝忘食的。
　　此刻438宿舍的各位基本都呈半死状态，在考前垂死挣扎。林天凌最老实，成绩也最好，所以在大批红着眼啃书到三更的大部队里，算是比较轻松的了。
　　一楼图书馆里满满堂堂的人，林天凌缩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眼睛看着窗外花坛里的几株竹子，思绪开始飘忽起来。自从那天之后，已经快一个月了。他没有再见过季流云，虽然楚留他们每天都会过来汇报他的情况，但心里还是会担心他，会……想他。
　　犹豫了很久都没提起勇气去见他，上次把话说得那么绝，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了，现在哪还有脸再去见他？生怕他会冷着脸问：“你不是说不会再来招惹我了吗？”
　　唉！林天凌丧气地把头扣在桌上，哀叹自己怎么变得这么不干不脆，拖泥带水的像个娘们儿。
　　前些天，无意间听季流雨说他熬夜写论文，眼睛干痒难受的很。怕药店里的眼药水不好，自己还特地到医院给他配了药水，陪着笑脸请季流雨送过去，嘱咐她千万不要说是他送的。
　　后来又听楚留他们说最近他脸色不太好，人好像也瘦了点。自己就跑到食堂，赖着脸皮求食堂里的人多给他打些饭菜，为此他这个星期的伙食费涨了一倍。可想到他瘦削的脸，就觉得只要他多吃点，长胖点，什么都是值得的。
　　昨天死缠着季流雨，才知道他这些天都在图书馆，自己就鬼使神差的跟了过来，只想远远看他一眼就好。
　　林天凌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居然会对一个人这么牵肠挂肚。以前在学校见过不少情侣，整天腻在一起，分开了还抱着电话几个小时不撒手。他当时还觉得不可理喻，两个人哪有多话要讲？如果那时有人说他也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他肯定会不屑的哼两声，然后狠狠的嘲笑他。可现在，他不仅喜欢了，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爱情，真是个玄妙无比的东西。
　　林天凌正感慨着，抬头瞥见季流云拿着书从二楼下来。一个月不见，他真的瘦了不少，衣服那么宽松。两个黑眼圈显得人很没精神，看来不仅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
　　他在进门右手边的第一排坐下，低头认真的看起书来。林天凌正好在他后方斜对角的位置上，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侧脸。他的手紧紧攥着钢笔，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勾勒出漂亮的线条。略长的发丝在他额前微微晃动，使他的轮廓更加柔和生动。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眉头一直皱着，时不时还咬着唇，看得林天凌不自觉得揪心起来。他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一点都不喜欢，真恨不得上前用手把他的眉头抚平。
　　季流云其实并不是在思考什么学术问题，而是在想这些天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他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可循着目光过去却找不到任何人。这种感觉很诡异，就像被狼盯上的猎物一样，惶恐而不安。他不知道那是错觉还是真有个人在暗处偷窥他，但就是觉得心神不宁，偏偏身边的人态度还都有些奇怪。
　　首先就是生物系那些学生，起先有人上课偷偷瞄他，他没放在心上。可这几天，那种视线已经不止一道了，每次上课都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有时走在校园里都觉得自己的回头率特别高，难道是最近没睡好，出现错觉了？
　　再就是食堂里那个打饭的大叔，总是莫名其妙的冲自己笑，笑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于是，他尽量不到他那个窗口打饭，可不管在哪个窗口，他打的饭总特别多。
　　还有就是妹妹季流雨，这几天往他那儿跑得特别勤。有时一天三四次，不然就电话不断盘查他的行踪。
　　纵然理智如季流云，碰到这么多不寻常的事，都免不得怀疑担惊，实在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散发着浓烈的阴谋气味。
　　不知不觉又在图书馆虚耗了一下午，却什么都没看进去。季流云收收纷乱的思绪，打算把导师传来的材料好好整理整理。这次的研究课题是关于生理与心理的必然联系，这个课题其实已经开了很长时间，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参加。上次回校，导师又提起那组人手不够，问他有没有兴趣，他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厚厚的一叠资料，他粗粗翻了一番，就是定不下心来仔细看。“啪”的一声，一张折叠的A4纸从里头掉了出来。他打开一看，上面是一幅人物素描，那人半倚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书，略长的头发随风扬起，微微上翘的嘴角，显得如此自在写意，只是轻描淡写的几笔，就勾勒出画中人传神的气韵。那个人，居然是他？
　　季流云眼光下移，瞥到右下角那行潇洒的字：认真看书的季学长。旁边还画了一个笑脸。
　　心里蓦地一酸，那些宁静的午后一起看书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吧。他是什么时候画的？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许久都没有见到他了，起初偶尔碰到虽然形同陌路，但至少还能见到他，可这些天连偶遇都不再有了。他，这回是彻底不想见我了吧！
　　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幅画，纸张特有的触感从指腹传来，心里漫上一股沉重的哀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去吃饭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图书馆逗留。此刻，只要季流云回头，就能看见在他身后不远的林天凌。
　　林天凌双眼几乎定在他身上，心里期望他回头，却又害怕他回头。安静的阅览室，只有轻微的翻书声，他们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季流云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心里哀叹，又来了，究竟是谁啊？他也知道不会看到任何人，可还是狠狠转过头瞪了一眼。却没想到撞上了林天凌灼热的眼神，一时愣住了。
　　林天凌看他那么凶狠地瞪自己，心虚的低下头。看来，他还在生我的气啊！现在过去，会不会当炮灰啊？可好不容易见到了，不抓紧机会说清楚，还不定拖到什么时候。于是经过一番挣扎，林天凌暗暗提了口气站了起来。
　　季流云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来，林天凌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他本来就比自己高，何况此刻一坐一立，气势上就被他压下去了。季流云心跳莫名加快，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良久，头顶上传来他刻意放轻的声音，“我们……谈谈？”
　　“……嗯！”季流云低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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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流云抱着一大堆资料，静静地跟在林天凌身后。微弱的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由于一前一后，影子重叠在一起。林天凌走得很慢，原本打好的腹稿竟都忘得一干二净，这一刻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千言万语口难开了。
　　他忽然停下脚步，后面的人措手不及地撞了上来，满手的资料‘哗’的散了一地。
　　“对不起！”季流云忙蹲下身去捡，他的手在灯光下略显苍白。看得林天凌胸口一紧，于是弯腰帮他捡东西，并且很固执地接过来替他拿着。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季流云伸手想接回来，林天凌却自顾继续往前走，季流云无奈，只好空着手跟上。
　　一路沉默到了季流云的宿舍，林天凌很自然的迈步上楼，这个时候教师宿舍里要么有课不在，要么关着门看书，楼道里格外安静。两人在上楼梯的时候渐渐同步了，林天凌心情顿时好起来，光听着季流云的脚步声都觉得开心啊。
　　季流云掏了钥匙，开门之后顺手开了灯。林天凌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季流云。季流云避开他的目光，倒了杯水递过来，然后坐在沙发上，又是沉默。
　　好半晌，季流云才开口：“你不是要谈吗？”抬眼望过来，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谈吧！”
　　林天凌在他身边坐下，季流云很自然的往旁边挪了挪。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打击到了林天凌，他不用这样如避蛇蝎吧！我又不会吃了他。于是，坏心的往他身边蹭过来，季流云再挪，他再蹭，再挪，再蹭。终于把季流云挤得受不了了，扭头瞪了他一眼，“你很幼稚！”
　　林天凌笑得很无赖，“我幼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季流云无语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