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旗木美人

6、第六章 云峰崖？

　　莫墨儿曾经是这样傻傻的想，这天下的一切跟贾亿棋比起来，那天和地就像是模糊的一个影子，海和山就只是无情的一场须臾，而只有他，才是自己心目中永远的不朽。
　　然而如今自己曾以为的不朽，却被深深地埋在自己黑暗的内心里，在被什么东西减减腐蚀。
　　是恨吗？不是的。
　　只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是被关在气氛压抑的小屋子里，或是被窒息在真空的瓶子里。
　　不痛。
　　只是不能呼吸。
　　刚才自己看着零高大的背影，不知怎的，便说出一番连自己都想嘲笑自己的话来。
　　“不用你背，我自己走。”
　　然而他却是马上住嘴了。他不是白痴，深知如果没有零的帮助自己除非是骑上千里马，不然就算是腿走到断了也不可能在明天落日前到达云峰崖。
　　他悻悻的将眼光不自然的瞟向窗外，然而可惜慢了，他还是看见了零如冰霜般的眼里噙着一股浓浓的嘲讽。
　　就像是蝶衣的一样，只是蝶衣的眼神更妩媚罢了。
　　窗外还是一丛寥落的死寂，或者是……
　　死寂的寥落。
　　身子罩上一袭宽大的黑袍，是那种连着帽子，然后看不出身材曲线的，就像是头发般从头顶渐渐向下蔓延的袍子。
　　他曾将看过从西方来的占卜师……好像是叫占卜师吧，他们也是穿着这样的袍子。
　　只是他们的看起来好像更蓬松些，就像是在衣服里架起一条条的铁圈。
　　这些魔法师总是很神秘的将自己罩在一丛黑布里，就连脸也藏在宽宽的下垂着的帽檐所形成的阴影里。
　　听被送去服侍他们的公子说过，在夜晚里，他们的双眼会散射出阴冷诡异的光，看起来是绿色的，就像是猫的眼。
　　低垂下头，莫墨儿看着自己因为袍子不够长而露出来的脚，穿着白色的布鞋，然后用像是扫视凡人的眼光将自己身上目光之所及的部位看了一遍又一遍，虽说他平日也不怎么注重打扮，可是这身衣服……
　　怎么看怎么怪异，比那些什么占星师还怪异……啊，不对，是占卜师。
　　很奇怪，自己最近脑子变得越来越不灵活了。
　　他曾向零抱怨过为什么自己要穿这么难看的衣服，虽说他也根本不承认这是衣服。
　　零只是慢慢的转过身去，将自己挺直的背面展现给莫墨儿。
　　“上来。”
　　“啊？”将不大的眼睁到自以为很大的弧度，莫墨儿有些吃惊，“什么……什么上来？”
　　“背。”
　　“……”
　　……
　　耳边是呼啸的风，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
　　心里感觉很熟悉的场景，好像是在昨晚，自己也是趴在零的肩上，然后他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在冬日刺骨的寒风里飞掠，而且莫墨儿还记得，他似乎还很恶趣味的“冲”进狂风里。
　　现在也是这样，莫墨儿气得牙痒痒。
　　漫天的狂风吹得自己咬着牙直哆嗦，漫天的黄土……
　　好像都被阻隔在黑袍外面。
　　也就是说，这种看起来丑不拉几的衣服还是蛮有用的，虽然说臃肿累赘，可是至少自己不会再像昨晚一样被沙尘迷住眼或是呛得直咳嗽或是自己的白衣被染成黄色。
　　只是……
　　如果刚好有谁不怕被沙迷住眼然后自以为很苍凉的抬头看那黄土皑皑的天空，刚想感叹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什么的，只怕还没开口就被吓得半死。
　　一眼望不到边的天空上情景如下。
　　一个紫发飘飘，全身穿着黑衣的大侠，然后他的黑袍也是飘啊飘。
　　一个黑发飘飘，全身穿着黑衣的疑似大侠的生物，然后他的、被风鼓成一个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的黑麻袋伴随着一声怒骂飞速掠过。
　　“莫墨儿！”
　　莫墨儿心满意足的看着零脖子的皮肤泛起一层红晕……
　　这样形容怪怪的，应该是在莫墨儿手指的虐待下浮现红色的痕迹。
　　于是莫墨儿小人得志，零却是在微微皱眉后，很大度的用低沉的声音说——
　　“到了云峰崖你会后悔的。”
　　然后加快了飞掠速度，风更大了。
　　零的声音一直是这样不喜不怒的，可是却让莫墨儿不寒而栗。
　　双方都陷入了沉寂，莫墨儿安分的将头搁在零的肩膀上，眼神却是黯淡了下来。
　　不对……莫墨儿，这不对。这也不是你，你以前不会做这样的事，不会这样说话。
　　只是想要改变。然而十年平淡无奇的时光早已磨灭了自己的锋芒。
　　贾亿棋，你错了，你所期盼的那个倔强的、沉着的莫墨儿不会出现。
　　我不是戏子，我演不出你要的那个人。
　　曾经有那样的两个人，明明是相爱着的，明明是相爱着对方的，可是总会被命运生生的扯开，然后误会、怀疑还有接近恨意的某种情愫就会像是被灌满了肥料的植物，它会疯狂的生长，可是总有一天会被肥料毒死。
　　“到了，云峰崖。”
　　莫墨儿顺着零手指的方向向前看去，然而从刚刚开始他便一直没有遇见过貌似山的东西，连个小山丘都没有。
　　“云峰崖？哪里？哪里？”
　　就像是条件反射般，莫墨儿的脸上立即晕染上一层狐疑的神色。
　　“就在那里。”
　　零回过头来看莫墨儿，眼角突然迸发出一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