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语流年》依然冰凌

2、第二花

　　那一年，我十岁，他九岁，可是他说，“从此，你跟我姓...”
　　---木语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冬日和煦的阳光铺洒在被窝上的那层光晕，很温暖的样子，我忘了我有多久见过这样的情景，就好像我的家还在一样。

　　右手已经被包扎了起来，身上的衣衫是全新的棉袄，颜色是那春季刚冒出芽儿的那种浅绿，太过生气勃勃让我觉得有点不适应。袖子上，衣尾都还绣着美丽的图案，我不敢想象，这件衣服要多少银两才能买到。

　　转眼看到我的旧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床边的椅子上，我在考虑，要不要换回来。

　　然后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女孩子就敲了敲房门，踏进屋子里来。

　　看我已经坐起在床上，她面无表情地开口说，“请跟我来，少主要见你。”

　　我踌躇了一下，赶紧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穿起鞋子就赶紧跟上那个女孩的脚步。

　　明明她是走的，我要小跑才能跟上，等我终于气喘吁吁地跟上她时，她却是说了声“少主人带到了！”就一阵风的走掉了。

　　我看了看门前那两个很是魁梧的大汉，硬着头皮走进了里屋，我猜，她所说的少主是在里面等我吧。

　　跨进门槛开始，我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我的鞋子走，只是跨进门槛才稍微抬了一下眼，确定了那些人的位置。

　　正中，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坐在一个分外宽敞的位置上，虽然个头小，但却有着一种慑人的压迫感，旁边还站着两个十八九岁的男孩，正齐齐将双眼审视我。屋子两旁都是太师椅，整整齐齐地排了四五个座位，我想，这是用来议事的地方吧。

　　不过，就扫了那么一眼，我就匆匆将眼皮垂下了，父亲说过，不能随便盯着陌生人看的。

　　所以我垂着眼睛，看着我的双脚，切确来说，是盯着我的鞋子。

　　从我离家那一天开始，鞋子就跟随着我流浪到现在，上面的绣花早已磨掉了颜色，只剩下满目苍夷的一块棉布可怜兮兮地包裹在我的脚上，和我一身崭新的衣服尤为地不搭，只是，却只有它，是真正的属于我的。

　　“抬起你的头来。”我正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一声突兀地打断了我的思考，生生提醒我，我现在是闯入了别人的世界。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一句话，总有它的道理的，尽管我顺了那个“爹”的意，他也没有怎么“昌”我。

　　我依言抬起了头，眼眸很慢才聚焦到前面那个小男孩的身上。

　　他身上的衣服就足以显示了他身份的尊贵，只简简单单一匹白色布匹裁剪而成的衣衫，却在每一个衣扣处，袖口处，裤脚处，绣着极其精致的墨绿色图锦，甚至可以看到，风吹过，衣摆飘动下那层丝质的光滑。

　　记得很久以前，她也常常见过。

　　只是，那是以前。

　　他坐在椅子上，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似乎在抑制着什么。深邃的眼睛在盯着你，仿佛要将你一切剖开来审视一样。我又低了头，垂眼将对他那一头乌黑的头发的赞叹掩下。

　　“你叫什么？”

　　“吴语”

　　“无语？”

　　“恩，吴国的吴，无语凝咽的语。”我习惯地，将自己很久之前介绍自己的那句话语说了出来。我一直以为，不会再有机会与他人介绍自己。

　　“我不管你姓甚名谁，”他竟是待我一说完，就径自说了，

　　“从此，你跟我姓...”

　　他说，

　　“从我救你那一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

　　“从此你再不是你，以前的你已消失...”

　　“从此，你为我而活！”

　　很简单的几句话，却从此安排了我的一生，从此，我叫木语，他是木言。

　　于是，春夏辗转，我为木言而转。

　　学桃花剑法，凌空微步，照料起居饮食，都是我为木言做的事，我的生命开始确确实实地围着一个名叫木言的人儿转。

　　不为别的，只为他口中那句“从此，你为我而活”，虽霸道无礼，但是，却帮我找到一个可以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