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江湖》折竹知雪重

28、迷堪境

　　已是四月底，南国的天气渐温，谷中也不能例外。云梦谷毕竟不是仙境，即使被外界传的如何神秘莫测，也只是南国的一方土地而已，有很多时候都不能超凡脱俗，置身事外。
　　天色近暮，卫易挽了薄被和一个小盒子，平静而谨慎地踏着步子，穿行在阵法密布的相思林。
　　这一片相思林种满了海红豆树，如今还未到果期，只有白色的小花，零零落落的缀在树间，也颇有意趣。
　　行到一半，卫易突往左拐去，半刻钟后便看到了隐在林中的竹苑。苑门上书着“迷堪境”三个秀挺的字，这便是当年映之姑母的住处了。如今被祖父给了表妹叶菱居住。
　　他推开苑门，走到竹屋门前停下，出声唤道：“菱儿。”
　　里面传来淡淡的回应：“表哥请进。”
　　卫易推开门，将薄被放在竹床上，提着小盒子走到榻边。
　　榻上侧身靠着的黄衣美人，正是叶菱，她枕着右臂趴在窗口，失神地看着窗外的相思林。
　　卫易道：“约莫再过半个月，就会结果了。”
　　叶菱听到声音，转过头，慢慢回过神来问道：“表哥怎么来了？”
　　卫易指指床上的薄被，道：“爷爷说天气热了，让我给你送来。”
　　叶菱微微笑了，低眉道：“多谢外公费心，烦劳表哥走这么远。”言罢起身看茶。
　　卫易抬起手中的小盒子，也笑道：“我正好带了些明前的新茶，借你的地方煮来尝尝。”
　　叶菱一愣，无奈地坐下道：“请。”
　　卫易点点头，将小盒子放在几上，道：“稍等片刻，我去净手。”
　　说罢出了房间。
　　叶菱看着他飘然隐去的蓝色衣角，心中感动。深吸一口气，转头凝视着几上的小盒子，揭开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馨香迎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清。
　　几日前唐浔的病已无碍，卫紫荆将他送出了云梦谷。从不进外人的云梦谷收留他这些时日，已是难得了，所以他在的日子里都被封了穴道昏睡中，全然不知谷中的景况。
　　她无法面对他，正好躲在这里一些时日。每日三餐，与外公和表哥一家聚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她曾提到当日用如意兰花手打伤的那人，却原来外公早就知道，他只命以后再不可如此，并没有过重责罚。恐是因为她日后的任务甚坚且更为重要吧。
　　卫易净手回来，正看到她闻着茶香若有所思，不禁弯眉笑了。叶菱回过神，也歉然一笑。只见他捧过茶盒，找出茶具，自去一边煮茶。
　　叶菱想了想，凑过去坐着，一边看他忙活一边道：“表哥，我在雪家的表哥也煮过茶，用的还是失传已久的点茶三昧手哦！”
　　卫易愣了愣，望着她，神秘地笑了，道：“点茶三昧手何时失传过？”
　　叶菱大惊，看向他的动作，卫易就像故意卖弄给她看一样，手腕动的飞快，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甚至还用他的火云功加热石瓶中水，看的叶菱目瞪口呆。
　　不多时，茶已煮好，卫易含笑着托起茶杯，道：“表妹请用茶。”
　　叶菱接过茶杯，叹道：“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卫易笑的眉眼疏淡如水墨画。
　　抿了一口茶，叶菱微微皱了眉，忽而笑道：“揠苗助长就是揠苗助长，山外高人表哥，你尝尝。”
　　卫易噗哧一笑，也拿起一杯尝了，继而叹道：“糟蹋了这么好的绿茶。”说罢将杯中茶倒了，又夺过叶菱手中的杯子依样倒掉。
　　叶菱呆了呆，嗔道：“表哥，好歹煮好了，只是有点苦罢了，你何苦倒掉。”
　　卫易看着她，缓缓地说道：“既然明知是苦，又何必自讨苦吃。”
　　叶菱一震，垂头不语。
　　卫易起身道：“谷中茶叶多的很，新摘的绿茶爷爷那里也有，我明天再给你带些来。”
　　叶菱抬头看着他，也起身送道：“明日早饭时我去爷爷那儿取就是了。菱儿恭候表哥的点茶三昧手。”
　　卫易微微一笑，点头转身离去，不多时，背影已消失在暮色中的相思林。

　　次日傍晚，卫易来时，房中无人。他站在叶菱常待的窗边看去，只见一个淡黄色的人影在绿树白花间轻盈地飞舞，偶尔掉落的花瓣显出轻功的不佳。
　　卫易笑着扬声道：“菱儿，练的不错了，回来歇一歇吧。”
　　叶菱回首一笑，媚尽百花，扬袖一招，人影已穿窗而至，亭亭立于房中。
　　卫易叹道：“江湖三大美人，都不及菱儿你回眸一笑。”
　　叶菱掩唇笑道：“那是表哥你护短吧。我这半年见到的美人，都不是凡花俗品。菱儿尚自叹不如。”
　　卫易道：“哦？你才到江湖半年，能见过多少美人？”
　　叶菱抬起右手在脸旁扇了扇风，笑道：“不如表哥你先烹茶，咱们来个煮茶论美人。”
　　卫易也笑了：“有意思。”
　　他拿出新带来的茶饼，两人走至桌旁，叶菱摆好茶具。
　　趁卫易摆弄的时候，叶菱道：“我见到的第一个美人，是神刀门的三小姐习秋屏，若菊花般洁雅可亲。”
　　卫易道：“习秋屏美则美矣，灵秀不足。”
　　叶菱也不争论，又道：“我见过的第二个美人，是李阁主的妹妹瑶光，如蔷薇花般娇研带刺。”
　　卫易点头道：“临风阁二小姐李瑶光正是江湖三个美人之首。”
　　叶菱有些惊讶，当日自己调侃萧停云的话竟然说中了。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当然，便点头又道：“第三个见到的美人，是唐门的五小姐唐芷如，如白牡丹般雍容傲物。”
　　卫易又道：“唐芷如虽美，不及牡丹国色天香。”唐门毕竟贵气不足，唐芷如虽雍容，但是不堪类比牡丹。
　　叶菱心服，接着说道：“这第四个，是千雪山庄的二小姐，我的表妹雪微融。她纯洁纤弱，月光倾城。”
　　卫易叹了口气，道：“这也是你的际遇，雪微融不懂武功，从未踏足江湖。几乎无人有缘得见，因此，没有在江湖三个美人之列。”
　　叶菱赞同道：“那倒也是，不过这些美人比起微融，都要逊色了去。”
　　卫易笑道：“这是自然。千雪山庄的女儿，素来艳绝天下。”
　　叶菱倒是从未听过这么一说，不过仍然非常相信，她继续道：“再就是凌霜了。落日楼的二楼主。”
　　卫易道：“凌霜的剑不错。”
　　叶菱一笑，继而有些迟疑道：“最后一个，是望月宫的圣女萧玄。她像水莲花一样清丽脱俗，但是我看到她，总是心中不安。”
　　卫易竟然很吃惊，道：“你已经见到过萧玄？”
　　叶菱疑道：“正是，怎么了？”
　　卫易勉强一笑，道：“萧玄正是江湖三大美人之一。她是望月宫的圣女，你是云梦谷的圣女，你遇到她，自然会感到不安。”
　　叶菱感觉他语气似有遮掩，道：“可她看到我，却并无不安。”
　　卫易一愣，只好道：“也许是因为日后和你交手的不是她，而是唐浔。”
　　叶菱道：“为什么不是和她？当年母亲不是也是和望月交手的吗？除非……除非那时候她无法出手。”
　　卫易神色也凝重了起来，道：“这件事，你日后自会知晓。”
　　叶菱知他不便相告，只好又问道：“这然后就没有了，那第三大美人是谁？”
　　卫易收起了凝重的神色，笑答：“天下第一名妓，杯步影。”
　　叶菱奇道：“既然是江湖美人，难道她也会武功？”
　　卫易道：“不错，她原本是唐门的人。”
　　叶菱吃了一惊道：“唐门？”
　　卫易看了她一眼，道：“唐七公子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