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江湖》折竹知雪重

14、却分离

　　第二天中午，天空中仍然飘着鹅毛大雪。叶菱轻柔地拆着纱布，神情专注。
　　到最后一层被拆除后，叶菱轻声说：“唐浔，可以睁开眼了。”
　　唐浔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用了。”
　　叶菱听他的语气大惊，忙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唐浔道：“我感觉不到光。”起身要走。
　　叶菱慌了，拦住他道：“怎么会？唐浔，你睁开眼让我看看。我再试一次，一定可以的。”
　　唐浔只是毫不迟疑地将她推开，走到房里关上了门。
　　叶菱急的流出了眼泪，她跟上去拍着唐浔的房门道：“唐浔，你怎么了，让我看一看吧。”
　　唐浔只不答话。
　　叶菱又道：“你的眼睛是可以治好的，你不要放弃。”
　　唐浔道：“你走吧，回落雁岛去。”
　　叶菱一时间心如刀绞，无力地滑到地上，压抑地不让自己哭出来。
　　唐浔在屋内，睁开双眼，适应着刺眼的光线，默默地说：“对不起，我不敢看你的样子，不想有一个需要思念的影子，既然注定要分开。回去吧，回到那个温暖的落雁岛，从此以后，互不相干。”

　　黄昏时分，唐浔推开房门出来的时候，叶菱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丝失望笼上心头，她终究还是离开了她。
　　六岁以后就没见过光明的眼睛，怔怔地对着落日的余晖，感到一阵惆怅。今后该何去何从呢？雪晴的追杀，唐门的冷漠，母亲的背叛，叶菱的离开。竟真的想不出还有一个地方可去。他漠然地抚上前额，视线低下时，突然浑身一震。桌上有字。
　　走过去的步伐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急切。
　　是用指力刻在桌上的，他每天坐的方向，筷子搁的地方。
　　“我去找一种草药，等我五日。五日后我若不回，就此永别。叶菱”
　　心，一瞬间被填满了。五天后她若不回，他也会去找她，至于到时候要怎么做，他都没有想过。
　　字旁有一碟，上面倒扣一个大碗，揭起碗，碟里的饭菜尚有余温。仿佛中是母亲尚未离开时家的感觉。
　　叶菱离开后，虽觉唐浔的眼睛未复原因不明，也不知自己所用药物有何不妥，但终究不想放弃，想到一种草药可能有效，遂决定去寻。
　　哪知离开后不到一天，走到一处树林时竟碰到未央的人。她心中暗自惊异，又担心他们因此找到唐浔，唐浔心情欠佳，心思恍惚，又是孤身一人，如果被他们找上，必是凶多吉少。
　　未央的人围住她后却并不进攻，领头一黑衣人发问道：“叶姑娘，敢问唐浔在何处？”
　　叶菱虽知未央为雪晴所控，但终究不确定雪无尘有无把他们的行踪透露，思索后只道：“我中毒昏迷，醒后就不见他了。”
　　那领头人又道：“叶姑娘是世外仙姝，怎地也说谎骗人，我们明明接到兄弟线报，说几日前在这附近见过姑娘和唐浔在一起，神态亲密。”
　　叶菱不禁脸羞红，待要反驳又不敢，正思虑间，眼角突然见空中升起一支紫蓝色的焰火，才恍然他们是想困住她拖延时间。
　　叶菱心下大疑，虽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但见他们知她警觉，立时神态谨慎地戒备在四周，想到总之被他们困在此处也不是办法，决定先离开再说。
　　她不欲伤人，因此苦思万全之法。正在此时，包围的人外圈出现一阵骚动，她一惊抬头。
　　这大概是世间最美的剑法，灵动的剑光碎落一片洁白如雪，如行云般飘逸闲适的身形间隐藏着完美的杀人艺术。
　　雪无尘。
　　一时间已倒下十数人，其他人接到领头人的眼神后也迅速撤身离去。
　　“快走，他们以焰火为信号，不时会有接应的人前来。”即使是催促，也仍旧是淡然温和的语气。
　　叶菱凝了他一眼，还是说，你就是他们通知的那个人。
　　面对叶菱猜忌的眼光，雪无尘只是笑笑，轻柔地抬起手，抚上了她的头发。眼睛波澜不起，眼底一片坦然。
　　叶菱凭着感觉，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后不远，雪晴从树后转出，微叹了口气。
　　叶菱长居岛上，喜静不喜动，因此当日只学了简单的轻功身法以供采药之用。雪家以剑法和轻功见长，雪无尘见她落后，不禁轻笑一声，携上她飞花踏叶。
　　“你笑什么？”
　　雪无尘打趣道：“我笑武林中女子都是擅长轻功和剑法，而你却两样都不会。”他说着话，身法却丝毫不乱。
　　叶菱不屑道：“那为何你独要学武林中女子的独家本领啊？”
　　雪无尘一时语塞。
　　叶菱笑了出来。
　　雪无尘无奈摇头：“小丫头。”
　　叶菱又道：“你刚才那是什么剑法，好美啊！”
　　雪无尘笑道：“那是雪飘人间。千雪山庄家传的剑法。”
　　叶菱笑道：“雪飘人间，名字也好美。你们雪家的创始人是女子吧？”
　　雪无尘二度语塞。
　　叶菱笑道：“雪大哥，是我冒犯了。”
　　雪无尘安慰道：“没事。其实雪家的创始人是男是女我也不知道，但是雪家的武功历来是传男不传女的。”
　　叶菱疑道：“咦？为什么？万一江湖上有人寻仇，那女子岂不是毫无自保的能力？”
　　雪无尘笑道：“雪家一向正气为本，在江湖上鲜有仇家。”
　　叶菱想点头称是，但是突然想起唐浔无端被人追杀，顿时惆怅难言。
　　雪无尘见她迟疑的表情，也不去追问。
　　一时二人已到一处小镇。雪无尘问道：“叶姑娘，接下来要去何处？”
　　叶菱想到未央离唐浔不远，担心他们找到，想要回去报讯。因为终究不愿告知雪无尘他的所在，因此答道：“雪大哥，不知你可有急事？”
　　雪无尘笑道：“你说。”
　　叶菱道：“我要去寻一种药草，但是担心唐浔被未央的人找到，所以想劳烦你帮我寻来。”
　　雪无尘笑道：“唐浔是我表弟，他的事我自然是义不容辞。何况你诚心相托。”
　　叶菱见他笑容真诚，心下对他的猜忌又减了几分。
　　两人相约三日后于此地梅花树下见面，告辞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