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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从仲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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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仲上】
司马尚在看大雁。
司马尚以大字形躺在山坡上看大雁。
司马尚以大字形躺在山坡上,嘴里叼着根野草看大雁。
“啊!”
司马尚以大字形躺在山坡上,嘴里叼着根野草着大雁,并不幸被鸟粪击中——这就是所谓的躺着也能中招。
“这是什么狗差事?嗯?让我在这里什么也不干,等着那几个混球来送信。可是丫几个死哪里去啦???”
……去啦……去啦……啦……啦……啦……
一旁埋头吃草的羊们抬起头来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专心吃草。
只有心疼他的“老婆”把马鼻子凑过来闻闻,鸟粪是什么味道。
根据李牧的指示,他们这十一个人要出营侦查。三人一组,以雁门山为中心,各自东西北。范围不大,同时出发的话,考察完这些地方也就两三天的脚程,目标是绘制详细的地形图,以及检查烽火台的情况。由于这拨人中还真就司马尚会写字,因此他和伍长亭贵留守在关外高坡上随时机动,司马尚还要负责记录收集所获的情报信息。
别人反正是沿工事走,就他们俩要蹲在山坡上。这方圆百里、一穷二白的,赫然出现两个骑马,太招摇。为了掩人耳目,有个本地兵出了一个后来证明是很馊的主意,让司马尚带着羊群,扮作牧民。
李牧想了想,没答应。
司马尚却很雀跃。因为有羊群,他们可以乘机摸鱼一下。
司马尚说了:“雁门山一带,地势险要,散兵游勇的匈奴人不会轻易上来。”
说完,李牧皱着眉头:“不过,万一碰到匈奴。多半是大队人马来犯。”
司马尚腹诽道,你不补充不行么?
“不过,人家要抢也是抢羊,人就没兴趣了。”
众人哈哈大笑。
亭贵也算是既得利益者,因此也跟着司马尚一起瞎掺和。
李牧见他们俩信誓旦旦的样子,最后同意了这个办法,补充说了,如果出现意外,燃烟为信。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其实司马尚心里有杆秤,他在雁门关呆了这么多年,匈奴人又不是田野里的蚊子,到处都有的。他心里也就赌一个平安无事。
这两天里也果然没有什么事情,他好端端地当着牧人。
除了偶尔有大雁飞过之外,连只兔子都没看见。
百无聊赖之余,同伴终于小解回来了。
“有啥动静?”
“有鸟屎算不算动静?”
“鸟屎也算个动静那羊粪算什么?”
“亭贵,你台杠是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些无聊。你估计他们三天回得来不?”
“才这么点路三天还走不完?你我岂不是要在这山里做野人了?”
“错。你做野人。我回去。李将军只说你要点齐了人才能回去,我们都是干完差事就能回营的。”
司马尚坐起来,吐了嘴里的草,故作苦恼。
“你们这些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喂,你没良心啊。我们几个兄弟跟着你出来,可是每人每天损失一顿牛肉啊。”
“看看看看,见利忘义啊~~人心不古啊~~~”
司马尚抬起头,故意嚷得很大声。
风吹草低,羊群里领头的那只忽然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
司马尚一挑眉毛,羊听懂人话了?
四野之中,一片寂静。
这时,他们家“老婆”也忽然抬起头来。
亭贵趁机揶揄道:“看,连畜牲都瞧不惯你这没正形的样儿。”
司马尚立即一个翻身扑了过去。
亭贵以为他是被闹急了要动手,连忙往后躲。
“别动!”
“嗖!”
一枚羽箭夹着呼啸之声从亭贵身后飞过,直插羊群外围低头吃草的小母羊。亭贵连忙闪身躲到坡后。
刚才再多退一步,现在倒在地上蹬着腿的就是他了。
羊群受了惊,慌不择路,开始向比较开阔的北坡奔逃。
“哎哟!别往那儿跑!!”
躲在高草后面的司马尚一看羊群跑错了方向,脱口而出喊了一句。
问题是,畜牲怎么能听懂人话呢?羊群还是像一团天真纯洁的大棉花一样,飘到了开阔的高坡上。
果不其然,没等它们上坡顶,两侧就有七八个骑手斜刺里冲了出来,包围分割。
司马尚可心疼了,本来他还想着回去前宰一只吃的,如今可是泡汤了。
“赶紧找林子掩护。”他见那伙匈奴人只顾着绑架羊群,连忙拉上已经愣住的亭贵往西面的山林里去。一面不忘吹了声口哨,示意“老婆”赶紧跟上。
他们才从高草里冒出头来,背后嗖嗖地就是飞箭追来。
“该死!”
匈奴人的弓箭手没有撤离位置。
从箭镞射来的方向看,应该是还在东面的山岗上。
两人跑到灌木丛后面,恰好有一处沟壑,连忙一个急跃躲了进去。
刚刚五体投地,头上的箭群就呼啸着扎在了后面的草地上。
敌人在哪里也看不见,一时间只知道头上呼呼的都是飞箭。照这个发箭的频率来看,对方至少有十来张弓,也许更多。
两人抱头躲了一会儿,心里可是闹的荒——八辈子赶不上的倒霉事儿都叫李牧给说中了。
“娘的,这么多人打我们算什么好汉。”
“这位好汉,人家没打算当好汉。”
远处传来了呜哩哇啦的说话声,一听就是匈奴人在吵吵。可能是在琢磨肥羊入手,穷寇还要不要追的问题。
最后有人高声地呜哩哇啦了一下,于是一群人又高声地呜哩哇啦了一阵。
大地立刻开始有了震动,因为对方开始策马上来了,同时短暂停顿后的箭羽又招呼了过来。
看来他们今天不仅吃饱了,而且撑得慌。
司马尚屏息,认真地听了会儿。从箭袋里悄悄抽出一支箭,搭箭上弓。看了亭贵一眼,后者点头表示明白。凭着声音的方向,司马尚迅速抬头,满弓一射。随后亭贵也一箭射出。
其实司马尚根本没看见他射了什么,但是就是觉得那个方向应该有个大玩意儿。此箭几乎贴地而行,居然没有撞上石头灌木什么的。
司马尚只听到一阵凄厉的马嘶和人马倒地的声音。
最前头的一人一马十足地人仰马翻了。
亭贵的一箭飞高了,直接中了骑手。
——还算不错吧,当年打猎有那么好运气就不用来当兵了。
匈奴人立刻改变了冲刺的路线,三匹马分出去从坡下另一路包抄。
倒霉二人组除了继续小心在沟壑里移动,并发一两支箭苍白地还个手之外,还真没有更好的主意。眼看着人家的马蹄就要踩到自己的脸上了,背后忽然又有箭羽射来。
匈奴人一时没想到他们还有援军,跑在前面的就中招了。
后面的人见前面的人马纷纷中箭倒地,不是好汉也可以不吃眼前亏,掉头出了树林。
见匈奴人暂时走了,司马尚赶紧向上张望。
对方先发问了。
“老尚!还喘气儿吗?”
“怎么说话的?不喘气儿你听的是鬼话呀!”
原来北面探路的三个人回来了。瞧见了山头上那白白的羊群,赶羊的却是匈奴人。三人就摸上坡来,正好司马尚他们被人压着打。他们在高处设伏,正好覆盖司马尚面前的那片灌木林地。
司马尚猫着腰,跑到沟的左边,准备上去和他们会师(还会师 = =)。他偷偷摸摸探出半颗脑袋,两只眼睛骨碌碌地扫视了一下,抬高背部就要翻上沟壑。却听“呼”地一声,旁边土堆里就多了一支尾羽振颤的箭。他连忙卧倒,后面跟来的飞箭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背囊,“嘣”地一声射中了一个硬东西,打着圈飞了出去。背囊里的杂物也飞了出来,落在沟沿外两三米的地方。
那个硬邦邦的东西落在了地上。是个石砚。散落在旁边的是外面裹着的羊皮。
亭贵说:“哟,您还真风雅。”
“得了,我还一个字没写呢。”
情报一个字没写下来,说不定就要写遗书了。可他孑然一身,写了给谁看呢?
上面的人喊了:“老尚,你别乱折腾,我瞧着他们没走呢。”
“你丫不早说!”
差点没把他耳朵给射了。
“我没来得及说。我瞧他们怕是要招呼人过来了。”
司马尚一听,心里就犯嘀咕:别吧,我们这几个穷当兵的,你们抓去了能干什么?
“后腰,后腰有人上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飞箭穿梭的声音。
“你们省着点儿射!射完了就没啦!”
司马尚这时想起来了,要给李牧煹烟为信。连忙去找火石,却发现,那玩意儿在沟外面老远的地方躺着呢。
“你们谁有火,快给将军发信!”
“哎呀!我的给烽火台上的兄弟了。”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寸。
“我说,楼上的,你们还能下得去么?下得去先回去报信!”
“咱倒是想啊,可怎么下呀。而且我们几个都没带马的。”
说到马,司马尚的“老婆”这次也没跟上来,怕是凶多吉少。
他心里郁闷得紧,没再说什么了。
夜幕就在这种不安的情绪里降落了下来。
后山腰上零星的对射停了下来。
匈奴人在人数上显然是占优的,但是优多少,他们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要完成两面夹击的话,最少也要十来个人了。
上面三个和下面两个都在合计着自己留下多少干粮多少箭。可惜不能近身战,不然的话他们这些老兵也不是省油的灯。
司马尚如今就后悔自己从前没有好好做人,如果不忽悠李牧的那群羊,大概也不会被匈奴人盯上。
如果再g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他要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