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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红色信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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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在铁轨上疾驰,离家也越来越近了。这时候的感觉还真像一首诗里写的那样:“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经过一路的颠簸,到姥姥家已经是傍晚了,老远乔语夕就看见那一抹昏黄的灯光,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温暖。
正吃饭的时候,乔语夕心里盘算着向母亲打听打听陆行远的消息,正琢磨着怎么开口,乔语夕的妈妈说:
“对了,听说行远快要结婚了。”
“什么?结婚?”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乔语夕还是差点噎住了。
“行远没跟你说啊?”
“跟谁结婚?”乔语夕磕磕巴巴地说。
“好像是原来的女朋友。”
“为什么这么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很正常嘛。”乔语夕的妈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行远在家吗?”
“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乔语夕坐车回到原来的小镇,她要见陆行远一面。坐在公交车上,她想象着见到陆行远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她也没想好自己见到陆行远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又或者他会说些什么?
当陆阿姨打开房门时,乔语夕失望极了。陆行远不在家,他和唐霓去看家具了。乔语夕以为那天不会看见行远了,道别之后心灰意冷地走开了。她在门外的小路上信步走着,想起了很多发生在这条小路上的往事。
乔语夕猛然抬头,这时才发现,她走到了自己家的房子。乔语夕立刻别过头,心酸的眼泪涌上眼眶:这个房子也许将永远不属于她了。以前的乔语夕并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可经历了这些事,她再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了。
在去往车站的路上,乔语夕的心冰冷极了。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还有半个小时车就要出发了。乔语夕坐在车上,双脚有些冻僵了。她用手指暖化了窗上的冰,眯着眼睛向窗外看,突然看见一个背影很像行远的人手里拿着满满的东西,他旁边是一个穿着紫色羽绒服的女孩,乔语夕一眼认出她是唐霓,而唐霓旁边满手拿着东西的人就是陆行远。
乔语夕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她本能地拿起包,奔下车去。车站里挤满了人,已经年关了,大家都忙着办年货,人群熙熙攘攘,要穿过人群来到陆行远身边还真是不容易。乔语夕直直地看着陆行远,视线没有离开他哪怕是一秒,她怕就是那短短的一秒钟,她就会再也找不到他了。
乔语夕拼命地扒开人群向他走去,一边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车站里的人声嘈杂,陆行远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突然,陆行远和唐霓转身像另一个方向走去了,这时乔语夕心里更发慌了,如果不赶紧叫住陆行远,以乔语夕的行进速度是根本追不上他的。
“行远!”生平头一次,乔语夕如此热切地希望留住一个人,而这个人此刻就在她不远处。
乔语夕离他已经很近了。终于,一直注视的那个人回头了,乔语夕当时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陆行远看到乔语夕,不顾一切地向她这边挤过来。
此刻,陆行远就站在乔语夕面前,乔语夕甚至伸手可以触摸到他。他喘着气,身体一起一伏的。乔语夕泪光晶莹地看着他善良的眼睛,突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把她拉到一边,满眼都是惊喜和疑惑:
“语夕,我真没想到你能回来。”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乔语夕伤心地说,眼睛紧盯着陆行远。
“你怎么回来了,学校里没事吗?”
“什么时候结婚?”
“你考完试了吧?”陆行远大声说。乔语夕和陆行远就这样自顾自地问,结果谁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行远.....”乔语夕不知该说什么,犹豫不决时,她已经听见有人大声地叫行远的名字,声音中有明显的怒火中烧之意。乔语夕抬眼一看,是唐霓,她的心一瞬间沉到了北冰洋底。此刻不仅是乔语夕,连陆行远都忽视了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唐霓。
听到最后一班车鸣笛的声音,乔语夕突然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可是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该说的话还没有说。乔语夕心里有些着急了,她并不想走,可是非走不可,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家了。
“行远,我...我要走了。”乔语夕无限留恋地看着陆行远。
“去哪儿?”陆行远问,他一定是糊涂了,他不可能不记得乔语夕还要坐最后一班车回姥姥家的。
“回姥姥家。”说这句话的时候,乔语夕偷看了一眼唐霓,感慨万千,心中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当着唐霓的面,什么也说不出了。乔语夕转身决绝地向客车走去,隐隐感觉到她和陆行远多年的情谊会这样断送。车厢的玻璃窗上结满厚厚的霜花,乔语夕用手指擦了擦玻璃,这样她就能看见行远了。
唐霓拉着他离开,可是陆行远的眼睛一直朝向乔语夕的方向。看着陆行远和唐霓的背影,乔语夕鼻子里一酸,眼泪落了下来。她突然有一种被抢劫的感觉,她一直珍视的东西被别人抢跑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晚饭乔语夕根本没吃,她一人躲在房间里,反复听着许多伤感的情歌。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正兀自悲戚的时候,电话响了,以为是闫博宇打的骚扰电话,拿起电话一看,是陆行远打的,乔语夕连忙接起来。
“行远...”单是叫一声行远的名字,就已经让乔语夕无法割舍了。
“语夕...”
“我去找过你,可是你搬走了,”乔语夕忍不住说道。
“你去找过我?”
“你走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乔语夕的语气中有一丝责怪,也有一丝委屈。
“我...”陆行远变的结巴了。
“你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呢?”
“因为...手机被没收了。”
“被谁没收了?”
“考完试了吗?”陆行远急急敷衍道。
“你要结婚了,是真的吗?”乔语夕突然很怕问这个问题,怕听到自己不想接受的那个回答。
“你听说了?”
“为什么突然说结婚?”
“没什么原因。”
“没什么原因是什么原因?”乔语夕步步紧逼,电话那头的陆行远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是唐霓呢?”乔语夕的语气几乎哽咽了。
“她全心全意地待我,我再不能辜负她了。”陆行远慢吞吞地说,他试图用这样的回答说服自己,也说服别人。可是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别人又怎么会相信呢。
“行远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乔语夕感到很失望。
“别说这些了。你和那个周哲侨怎么样了?”
“我跟他,根本不可能,这次我离开西安,以后也不会见他了。”
“语夕...我...”
“不要和唐霓结婚好吗?”
“可是...”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急急地结婚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难道唐霓怀孕了?”乔语夕直言不讳地说。
“不,不是这样...”陆行远连忙解释。
“那就不要结婚!”
“可是...”行远吞吞吐吐地说,半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你喜欢周哲侨吗?”
“我都说不喜欢他了。”
“那你...”陆行远犹豫不决的样子让乔语夕更加生气了。
“对不起,我...”
“那好,当我白说!”乔语夕厉声说,挂断了电话。
虽然乔语夕一再挽留,可是已经太迟了,事情的发展从来不受人控制。时至今日,她只能听由命运的安排了。她想起那天在行远家,周哲侨对她说的那番话。也许他是对的,陆行远的幸福,终究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
乔语夕内心的感情很复杂,照别人看来,她试图留住陆行远的举动代表了她是喜欢陆行远的,如果她不承认,那只能说明她还没有意识到。可是乔语夕清楚地知道,她只是希望陆行远幸福,在乔语夕的心里,她一直存在这样的偏见:唐霓根本给不了陆行远幸福。这就是她反对陆行远和唐霓结婚的理由。可是,全天下的人都误会了乔语夕的想法,包括陆行远。
打电话的时候,他正站在乔语夕姥姥家门外。他是偷偷溜出来,一路打车到了县城。在他的心中,一直有个怀疑,乔语夕喜欢的人是周哲侨,可是刚才乔语夕亲口否认了这件事,陆行远的心中突然充满了希望。
他用颤抖的手敲开了门,葛静萍为陆行远打开门,脸上满是惊讶。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行远急急的,而不莽撞地打断了她:“乔语夕阿姨,语夕在家吗?”
“她在。”
乔语夕房门有轻轻的敲门声,她以为又是母亲劝她吃饭,索性把头别过去,其实她怕别人看到自己满脸的泪痕。
“我说过我不想吃饭了。”乔语夕烦躁地说。
“语夕...”
乔语夕一听,是男人的声音,她连忙转过头,甚至没顾上擦干眼泪。陆行远就站在她眼前,他身上还残留着雪花。乔语夕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这一次,她任由眼泪毫无顾忌地流出。她激动地看着陆行远,陆行远一个大步迈到乔语夕的床前。
第一次,陆行远大胆地紧紧地抱住了乔语夕,乔语夕没有反对,她的情感此刻正需要一个人有力的臂膀,这个肩膀和依靠就是陆行远。两个人良久无话,眼泪只是不停地流。这一刹那,陆行远只想和乔语夕在一起,什么所谓的婚礼,他都不想了。
可是乔语夕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急忙推开陆行远。刚才的冲动让乔语夕的脸泛了红晕。她别过头,不敢看陆行远。
“语夕,我们出去说。”陆行远热切地说。不知为什么,乔语夕竟然顺从地听了陆行远的话。他和她甚至没有在意乔语夕妈妈和乔语夕姥姥一脸的惊惶不定。
刚出大门,陆行远就急不可耐地再一次紧抱乔语夕,她也没有拒绝,她摊开手,好像已经厌倦了挣扎。
寒冷的北风吹乱了乔语夕的头发,发梢拂到陆行远的脸上,让他一时间意乱情迷。陆行远松开乔语夕,认真地看着她。乔语夕低着头,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她的灵魂好像已经被抽离了,只剩下一无是处的物质躯壳。
陆行远拉着乔语夕的手,在街上走着,并不是漫无目的。陆行远在一处小店门前停了下来,乔语夕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是旅馆。她几乎是麻木地跟着陆行远走进去的。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情欲的火焰在这个房间里燃烧着,她眼睁睁地看着陆行远脱掉大衣,脱掉外套。然后,她一声不吭地任由陆行远给她脱去羽绒服。可是,就在陆行远要解开乔语夕衬衫第一个扣子的时候,他的手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手机响了。
他的手停住那里足足有一分钟。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电话一直响个不停。突然陆行远狠狠地把手机摔在地上,然后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自己脸上,这一响动,把乔语夕惊醒了。
她看着陆行远的眼泪一滴滴流下来,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像他哭的那么痛彻心扉。陆行远,一个军人,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军队艰苦的训练都没让他流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他竟然哭了。
乔语夕同样不发一言地看着陆行远忍住眼泪给自己穿上羽绒服,又看着他穿上外衣。他轻轻地在乔语夕耳边说了声“对不起”,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乔语夕坐在床的一边,陆行远坐在床的另一边。电话已经不再响了。他起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烟。他不是一个吸烟的人,可是现在他却很想抽烟。一支烟刚点着,他猛地吸了一口,却剧烈的咳嗽起来。大概是感到心灰意冷,他掐灭了烟。然后轻轻对乔语夕说:
“我送你回家吧。”他的声音近乎绝望。
乔语夕抬头看了陆行远一眼,突然间,她觉得他已经不是小时候被她呼来喝去的跟屁虫了。
两个人闷着头回去,周围寂静无声,只有脚下的雪吱吱呀呀的声音。走到门前,乔语夕顿住脚步,大概是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说。她心底有一丝希望陆行远能留住她,可是陆行远没有。他始终没有说话,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冬日朦胧的夜色中了。
当晚,乔语夕没顾上多想就爬上床睡觉了。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恐怕她一辈子也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