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堆雪》墨柒猫

9、越人（一）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自己被别人推了下去。快要没有没有意识的时候，一个紫色的身影游过来将我救了上岸。
　　当我醒来时，我身边的姑姑对我说，“你命真好，居然被六王爷给救了。本以为皇后死了你就没了这个运气了······”接下来的都是姑姑的喃喃自语，而我一句话都没有听见。
　　六王爷，我也该叫一声六皇叔，因为我还是个皇子，虽然我的母妃皇后倒了，死了，但我还是个皇子。六皇叔，骆衍麟，很想见到他，宫女们讨论的对象，美男子，能文能武，性情很好。从此我有了一个期盼，希望能见到六皇叔。
　　终于，在一次大型的宫宴中见到了六皇叔，他让我想到了太阳，很耀眼，能给人温暖。
　　六皇叔中途离开了一下，我偷偷地跟了过去，同时带上了我最爱吃的又舍不得吃的梨酥糕。我看到六皇叔跟一个黑衣人秘密的说了些什么，接着黑衣人走了，很快的，六皇叔发现了我，表情很严肃。
　　我举起手中的梨酥糕对六皇叔说，“六皇叔，这是垣儿最喜欢吃的梨酥糕，很甜的。”
　　六皇叔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那天六皇叔救了垣儿，垣儿没有什么给六皇叔当谢礼的，只能拿这个给六皇叔了，六皇叔不会嫌弃吧。”六皇叔看着我天真的表情，相信了我，拿了一块吃了下去。
　　六皇叔吃完之后，表情有些复杂，但是很快地温柔地笑了，蹲下直视着我，“垣儿，以后一定要保持着这种天真，六皇叔会保护你的。”
　　我相信了他，因为我之前有四个哥哥，我的出生很意外，父皇没有想到吃了打胎药的母妃还会生下我，没办法，我只能活下来，艰难地活了下来。一岁的时候，母妃连带着家人全部死了，只留下我还有一个带我的姑姑，顶着一个名存实亡五皇子的名号。
　　突然，安月河，梦醒了，环顾着四周，百里瑾还在练习着御风术。原来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孩子的梦跑到了安月河的睡梦中。安月河叹了一口气，看来又要有生意了。

　　在一起五十年了，百里瑾生长的很缓慢，脸上的稚气少了很多，成长到了十二岁少年的样子了，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他长大之后绝对是一个美男子，很妖孽的美男子。安月河看着百里瑾默默地想着，不亏是狐狸精的孩子，就是妖孽，连学习术法都有很好的根骨和悟性。
　　天上又下雪了，安月河知道，生意来了。
　　这个生意的雇主很大，是天子国周国君主骆垣。
　　骆垣裹着紫色的大氅，虽看不出身材，但还是很高挑，与梦中瘦小的骆垣根本就是两个人。现在的骆垣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好像有什么病。
　　骆垣看到安月河直接说了一句，“我希望你跟我走一趟。”一个天子没有用特定称谓，而是像一个平民一样用的是我，也许这个愿望可以让骆垣放下一国之君的地位。
　　安月河没有多说，带着百里瑾就跟着骆垣走了。一路上，安月河没有见到过骆垣，也没有听到骆垣给她的任何话，只有百里瑾说了一句：
　　“不会又和上次一样被带过去给一个帝王造二十年的陵墓吧？”
　　“不会的，”安月河淡淡地看着对前一笔生意有些后怕的百里瑾，“这个孩子不会的，他很单纯。”
　　“一个十八岁的帝王，”百里瑾眼中出现了冷意，“走到这个地位，谁会单纯下去。”
　　“有人帮他，那个人不让他接触到任何不美好的事情，给了他最美好的东西，却没有给他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才回来这里向我换取。”安月河回忆起那些梦，有一种无言的悲伤从胸口蔓延。
　　“是谁呀？”
　　“他的六皇叔，骆衍麟，他这一生最爱的人。”
　　百里瑾的眼神有点复杂，“这个孩子不会是龙阳之好吧？”
　　“你不也是孩子吗？”
　　“我只是生长缓慢而已。”
　　这样的气氛很融洽，安月河开始有表情了，不再是那个杀人的冷兵器了。

　　那个雨天，我才八岁，一声凄厉的太监的喊叫，一天之内，整个皇宫都戴上了素缟，那些后妃们一直在哭。我才知道，我的父皇死了。没想到的是，六皇叔在父皇死的第二天带着圣旨来到大殿，一身素缟，神情肃穆。
　　“先帝遗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五皇子骆垣德才兼备，紫微星照，天定龙命，深得朕心，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念其年幼，瑞亲王衍麟为摄政王，为其监国，钦此。”
　　一道遗诏，打乱了所有人的思绪，那些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这个不起眼的皇子的身上，有恶毒的，有讥讽的，有诧异的，也有冷漠的，没有一个是带着善意的，让我恐惧了。
　　六皇叔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温柔地对我说，“不要怕，有我在。”六皇叔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顿时心安下来，任由他带着我走上那个金闪闪的龙椅。
　　那些大臣们反应过来，一个个站出来反对，可是我都没有听见，听见的只有六皇叔一声声威严的反驳，直到那群大臣哑口无言。
　　当上皇帝的第一天，我从那个如同冷宫一样的宫殿里搬了出来，住进了宽敞舒适的养心殿。那一个晚上，六皇叔陪了我一个晚上，当他以为我睡着的时候说了一句，“保护你天真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你呆在最高位，让我保护着你。”
　　我记得在我当上皇帝之前，只要六皇叔一进宫，我就会带着梨酥糕飞快地跑过去给六皇叔吃，跟着他走着从宫门到御书房的那一段路，叽叽喳喳说着一些有的没得。那个时候，六皇叔会安静地听着，吃着我给的梨酥糕，而我会说个不停，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父皇死了。
　　我知道，我是喜欢这六皇叔的，因为六皇叔就像太阳一样，可以给我温暖，而我也一直追求着这个温暖，直到现在。
　　我当上皇帝之后，六皇叔给了我所有的最好的，连身边的太监小福子也是六皇叔给我挑的。每次午膳和晚膳都是陪我用完的，吃完之后，六皇叔都会在我身边批阅着折子，而我在一边看着那些帝王策。之后，为了方便，六皇叔直接搬进了皇宫，在我一再的央求下，六皇叔跟我一起睡，我知道，六皇叔不会拒绝我任何要求的。
　　我就像菟丝草一样依附着六皇叔，离开他，我就会活不下去。几次大臣们都要给六皇叔介绍他们家的女儿时，都在暗地里被我给弄黄了。那时我十岁，六皇叔二十八岁，六皇叔一直未娶，这是我最开心的，但我却不知道我为何开心。
　　安月河突然醒了，皱了皱眉头。身边的百里瑾看到了，问了怎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安月河把她所做的那些关于骆垣的梦都跟百里瑾说了一遍。
　　百里瑾只是微笑着看着安月河，“骆垣的爱应该很单纯，他的世界也很单纯，没有太多的杂质，因为他的眼里只有骆衍麟，没有其他，所以他所向我们求的恐怕也只有骆衍麟，也只会是骆衍麟。骆衍麟，他的六皇叔，骆垣的太阳，也是他的唯一。”
　　接着，百里瑾推测了一下，“骆衍麟之所以会让骆垣当上皇帝，恐怕只是他一时的疯狂。在皇宫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他们为利益而生，为利益而死。骆衍麟从出生到遇见骆垣的那一刻，他看到每一个人都是带着功利的浑浊的眼睛。当骆垣出现的那一刻，那么澄澈的眼睛打动了骆衍麟，让他产生了想要保护这样的澄澈。保护骆垣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站在最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