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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蒹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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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如期而至,整个丞相府非常喜气洋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毕竟这是阮茗的第二次婚礼。
阮茗遣下喜娘,沉默地看着镜中眼里的自己,苦涩地笑了。为了荀奕,自己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为了自己的执着,忘记了曾经的天真,深闺小姐的矜持。
“你后悔了么?”安月河突然出现在阮茗的身后。
“嫁给他我不后悔,但我唯一后悔的事当年遇见了他。没有他的话,我还是以前的我,不会像这样双手沾满鲜血。”
安月河看着满头珠翠的阮茗,“其实荀奕在遇见你之前就认识了那个歌姬,而且那个歌姬和荀奕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一场灾荒让他们分离了,可上天又让他们相遇了。”
阮茗一脸悲哀地转头看向安月河冷漠的脸,“是我错了么!”
“现在你对荀奕是爱情,还是一种执着?”
阮茗低头不语,外面鞭炮声响起,喜娘进来了。
“希望你能想明白。”安月河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红色的盖头遮住了阮茗的一脸悲哀,被喜娘搀扶着离开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等等!”突然一个女声打住了下一句,所有人看向那个声音的源头。
一位穿着浅红色如意裙,梳着凌云髻的女子怀抱着琵琶无力地站在喜堂外,本应水汪汪的大眼睛却一点神色都没有,可以看得出她瞎了。那名女子化了淡妆,掩住了常年病弱的模样。
当众人看到这名女子时,神色各异。
“这不是帝都第一歌姬流莺嘛,怎么眼睛瞎了还来这里?”
“是啊是啊,听说流莺本应嫁给荀大人的,但因为先前跟丞相府小姐许下婚约,不得不抛弃流莺的。”
“咦,我听说是阮小姐为了让荀大人娶她,打了流莺的孩子,还把流莺给弄瞎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听到众人的声音,阮茗立即掀开红色的盖头,疾步走到流莺的面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由于阮茗的声音过于凶狠,把流莺吓得后退了几步。但很快的,流莺淡定下来了,用无神的双眼直视前方。
“奴家听闻今日是阮大小姐的婚礼,特来送贺礼的。”
阮茗眯着眼打量着流莺。
荀奕有些奇怪看着眼前立即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阮茗,还有那弱不禁风的女子,有些隐隐的不安。
“那你就把贺礼留下来,人可以走了。”
流莺深深地看了荀奕一眼,从身后拿出一把琵琶。荀奕一直盯着流莺,感觉很熟悉,但却又不认识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曲终了,满场寂静,阮茗神色复杂,而荀奕忽然头痛欲裂,直视着流莺。
流莺流着泪悲哀地看着荀奕,花了精致的妆容,露出了苍白的脸。荀奕扶着额头指着流莺,不确定地后退一步。
“你是霜儿?”
流莺露出了笑容,“对,我是。”霜儿是流莺未卖身前的小名。
阮茗惊恐地大叫,“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快点给我赶出去!”家丁立即把流莺围了起来,而荀奕下意识地冲到流莺面前将流莺护在怀中。
阮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你们两个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阮茗怨怒地看着荀奕,“荀奕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欠我的!”
荀奕刚想开口,但流莺晕过去了。荀奕抱起流莺,歉意地看着阮茗,“对不起,我一定会回来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安月河在不远处悲哀地看着这场戏,站在旁边的百里瑾问:“你明明知道结局,为什么还要帮她?”
“有些人不到最后是不会死心的,即使告诉她结局她也会执着的继续下去,还不如让她体验到结局。”
“那你呢?”
安月河转身离开,“我只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所以我很想知道真相,不管结局如何。我们走吧。”
百里瑾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阮茗,立即转身跟上了安月河。
荀奕带着流莺离开后,阮茗把所有宾客都赶了出去,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哭泣,只是一直捂住胸口,原来已经愈合的伤口裂开了,流出了血。
“一开始就错了,我的执着就是我爱他,他却不爱我。那一年,他只是在敷衍我,既然离开了,我就不应该把你弄回来。”阮茗低声喃喃着,温热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鲜红的嫁衣在胸口处一片猩红,但却看不出来那是血。
血开始止不住地流淌着,阮茗开始出现幻觉。
还是那场相遇,他在河对岸笑着看着她。
“喂,快把风筝捡起来送到本小姐的手中来!”一样任性的语调。
荀奕只是笑而不语,准备转身离去。
“喂,你这个人太无理!快把风筝给我!小心我叫人修理你!”
荀奕停下脚步,回首看向气呼呼的阮茗,笑了,“若是小姐能够语气平和地向在下要这个风筝,在下定当是双手奉还。”
“你什么意思?”
“明明是大家小姐,为何半点礼仪都没有呢?”
阮茗轻哼了一声,“被那些礼教束缚着很难过。喂,快把我的风筝还给我!”
荀奕有些惊讶地看着阮茗,眼里盛满笑意,转首离开。
“若小姐下次出游,在下定当把风筝还给小姐!”
阮茗愣了一下,冲荀奕的背影大喊:“你叫什么名字!”
“荀奕!”
风吹过河畔刚长出的鲜嫩的芦苇,远处飘来渺茫的歌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其实在你和荀奕的相遇中,动情的只有你,你所等待的人,他一直不爱你,傻傻地憧憬着爱情的丞相府小姐阮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