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无影》千小予

18、幽夜惊梦剑光寒

　　如烟坊，那个面目和善的老板依旧喜笑颜开的迎八方客，穆羽裳依旧爽朗大方地请王爷入座，凌皓天依旧从容乐天地斟上清茶，仿佛昨天夜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楚玉看着他拿着茶壶的修长干净的手指，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就在昨天晚上，这只手曾沾满鲜血。
　　宾主刚刚坐定，忽然门帘一掀，“穆姐姐！”晴潇只身跑进，忽然望见北宁王爷和楚玉也在屋内，方顿住身形，向二人行过了礼。
　　楚玉忽然假意咳嗽一声，道：“凌兄前几天的一个夜里，我在尚书府曾……”
　　晴潇心理一急，知道他要说出自己私闯尚书府的事了。
　　不料楚玉却故意停顿一下，笑了笑道：“我在尚书府曾抓到一名飞贼，功夫着实不弱。看来俞大人该多请些保镖护院了。”
　　凌皓天笑道：“有楚兄在，俞大人可以高枕无忧了，还请什么保镖护院？”
　　晴潇知道楚玉故意吓她，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和穆羽裳出门去了。北宁王爷知道原委，抚须微笑。
　　屋子里只剩下北宁王爷，楚玉和凌皓天三人，北宁王爷开始转入正题：“凌少侠，老夫今日来一是感谢你高抬贵手，是老夫不至受皇兄责怪。二是请教事情的始末。倘若石天虎兄弟四人当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夫决不姑息！”
　　“也没什么伤天害理，倒是在下昨夜的举动，让王爷失望了吧？”凌皓天淡淡地道。
　　楚玉更加不解，既然没什么伤天害理，何以凌皓天一动手就要杀他四人？
　　北宁王爷道：“老夫没有失望，因为老夫相信凌少侠你的为人，绝不会是非不明地无故杀人。其中必有原委，老夫愿闻其详。”
　　凌皓天不答北宁王爷的问话，反而问道：“不知王爷可曾调查过有关石大人的卷宗？”
　　北宁王爷道：“前些天，老夫就曾查阅过，可卷宗上只写了石天虎是蔡州人士其余一无所有。老夫还在纳闷，没有哪一位官员的生平卷宗写得如此简单。”
　　“这就是了。”凌皓天道：“这石天虎原是福建苍原山上打家劫舍的土匪，他和另外三个结义兄弟张天豹，徐天狈，郑天枭是山寨中的四个头目，因为他们曾有功于南平王爷，所以南平王爷直接向皇上保举其中的老大做了官。”
　　“原来如此。”北宁王爷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四个人中只有老大打扮起来才勉强有点斯文的样子，其余三个却怎么看都不像和当官之人有联系的。没有学识，没有才华，皇兄怎么能任用这样的人做朝廷大员呢？唉，皇兄真是老糊涂了，北宁王爷心里叹道。
　　“可是，就算这石大人和他的兄弟们皆是无能之辈，有辱朝廷命官之职，也罪不致死吧？凌兄欲将其赶尽杀绝，向必定有别的缘由。”楚玉目光之中透着睿智。
　　凌皓天悠然一笑，“在下想杀人恐怕不需要缘由。”
　　楚玉也笑了，明知他言不由衷，只好道：“那么在下问一句，凌兄昨夜提到那个叫经云的人又是谁？”
　　穆羽裳目光一震。
　　“我提过什么人吗？”凌皓天竟然来个矢口否认。
　　“凌兄！你……”楚玉简直哭笑不得。
　　北宁王爷微笑道：“凌少侠，你这又是何苦？到现在你还信不过老夫吗？”
　　凌皓天道：“王爷，请恕在下多嘴，王冶您当前是否该加强护卫保护那石大人，否则石大人若是被行刺，向必圣上定要怪罪王爷。”
　　北宁王爷心中一寒，心道这凌皓天竟然说话如此厉害不给人面子。
　　凌皓天又道：“王爷若要回尚书府调兵，在下就恕不远送了。”这等于是直接下了逐客令，这等嚣张态度连穆羽裳都为诧异，北宁王爷却不愧是有侠之称的英豪，当下呵呵一笑，道：“多谢凌少侠提醒，老父这便回府，不打扰各位了。”
　　楚玉冷冷望了凌皓天一眼，凌皓天对北宁王爷的无礼他自然感到愤怒。
　　送走了北宁王爷和楚玉二人，穆羽裳立刻起身，“皓天，你……”对于凌皓天今日的言行她也颇感意外。
　　凌皓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走出门外。
　　“凌大哥！”晴潇从旁边闪出，“你为什么不告诉北宁王爷石天虎那些恶人的行径？”
　　凌皓天目光笃定，一字字道：“我要报仇，不许假借他人之手。”
　　“可是……”晴潇想劝，却不知说什么好。
　　凌皓天却忽然诡异一笑，道：“好妹子，你以后还是少去尚书府，被人当作小贼抓起来可别怪作大哥的不救你。”
　　“啊！什么？你，你怎知……”晴潇惊得说话都语无伦次。凌皓天低头笑笑走开，剩下晴潇却跺脚暗骂：“楚玉你这混蛋……”
　　傍晚月色初降，凌皓天依然倚窗凝思，目光之中时而现出的是隐隐的杀气。
　　“皓天……”不知何时穆羽裳已来到身畔。
　　看她的神情，凌皓天便已知她要说什么，“你也觉得我今天不该对王爷如此？”
　　“我看得出，他是真心想帮我们。”穆羽裳道。
　　凌皓天没有说话，却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我知道你恨他们。”穆羽裳道。
　　凌皓天却摇了摇头，“我不恨他们，我和他们无怨无仇，恨他们做什么。我只是不信任他们，才不想让他们接近经云。”
　　穆羽裳微微一笑，“经云比你精明，不需要你来操心，倒是你时常没来由的乱得罪人。”
　　凌皓天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含着几分不服。
　　穆羽裳道：“北宁王爷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为武林做了不少善事。”
　　“你想让我相信他？”凌皓天直接问。
　　“至少，你不该如此无礼。”穆羽裳道。
　　凌皓天沉思了一会，终于道：“好，听你的。”
　　次日上午，尚书府中北宁王爷的住处，楚玉送上来一张字条：“王爷，凌皓天请您到英贤楼一聚。”
　　“嗯？”北宁王爷接过字条看了，面露微笑，“这小子，学懂事了……”
　　英贤楼的雅间中，凌皓天，北宁王爷，楚玉三人围坐，凌皓天端起酒杯，“王爷，在下昨日无礼之处，还望见谅。”
　　“无妨。”北宁王爷呵呵一笑，凌皓天也算是名震江湖的凌云神侠，他既道歉，北宁王爷自然见好就收，“老父相信凌少侠昨日既出此言，必定事出有因。”
　　凌皓天沉默了一会，终于道：“既然王爷和楚兄对经云感兴趣，在下不妨相告。”北宁王爷和楚玉凝视着他，凌皓天缓缓叹了口气：
　　“其实他就是无影剑客。”
　　“无影剑客？”北宁王爷吃惊不小，可是一连串的疑问又从脑海中闪过，都有哪些人害了他？他们又是怎样害他才使凌皓天这样目眦欲裂？无影剑客此时又身在何处？那个力挑三派掌门，武艺惊人，聪慧精明，又机灵古怪的少年，又有谁害得了他？
　　他们知道，这些问题，凌皓天都会慢慢解答。
　　窗外细雨绵绵，依然有行人或穿梭或漫步在这轻柔的雨中，望着宁静祥和的街道，凌皓天又想起了从前那些虽然艰险却充满欢乐的日子。

　　自少室山大会后，凌皓天，穆羽裳和无影剑客便在少林寺住下，向方丈修远大师请教接下来的行动。修远大师亦对这些行侠江湖，捍卫正义的少年英侠十分欣赏。这一天，一名僧人找到三人，言道修远大师请他们到大殿去。三人刚刚转过殿脚，就看到殿内修远大师正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说话，虽然只看到侧面，凌皓天还是一眼便认出这二人就是武林大会当天在少室山脚下迎接他们上山的师兄妹。
　　那姑娘道：“我们一定要救出师傅，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她的师兄也道：“大师，只要能就出师傅和被抓的师兄弟们，刀山火海我们也不怕。”
　　修远大师摇头道：“两位施主，以天龙门为首的那几个门派都藏龙卧虎，又有了曼珠教的加入，救人还需从长计议啊。”抬起头，望见了凌皓天三人，道：“来，我给二位引见三个朋友，他们也是和你们一样的少年英侠。”
　　兄妹回过头去，眼中闪着惊异的光芒：“是你们？”
　　“你们认识？”修远大师也有些意外。
　　“原来二位也再想办法营救掌门人，这回又有同路人了。”凌皓天笑道。
　　“莫非三位也是向修远大师请教如何营救各位掌门人的？”那男子问。
　　“正是。”穆羽裳回答。
　　“可是被抓的几位掌门与三位并无渊源，三位又何必为此犯险？”
　　“匡扶天下正义方为侠之本色，陌路亦同行。”无影剑客道。
　　那位师兄眼神凛然一闪，正气皓然迎胸，道：“好，好个陌路亦通行，三位侠义之风实在令在下敬佩不已，你们几位朋友，我们兄妹交定了。在下嵩山薛向仁，这是我师妹苏清。”
　　“二位可是江湖上极富盛名的‘慧剑双侠’”穆羽裳问道。
　　“不敢不敢，正是我等。”薛向仁有些不好意思。
　　商议许久，修远大师道：“以天龙派为首的那几个门派中，离此地最近的便是飞鹰门，他们极有可能暂时将俘虏压往飞鹰门。”
　　“那我们立刻赶往飞鹰门，免得夜长梦多。”凌皓天道。
　　“飞鹰门也是危机重重，你们须小心行事啊。”修远大师再三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