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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止血帶(下) ...


  •   战争是什么时候又开始打起来的呢?

      这个问题基尔伯特还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只依稀记得一年前他和弗朗西斯通过信,弗朗西斯对于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上司非常之有微词——这点是在自弗朗西斯的亲笔信件中被他反复强调的,虽然基尔伯特似乎并不认为是那么一回事毕竟,弗朗西斯这样一个家伙似乎对于奥地利的兴趣更集中在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本身——而作为他老对头的亚瑟•柯克兰更是趾高气昂大张旗鼓的表示和那个叫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家伙一起支持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和他的奥地利,而那位不怎么好惹的姑娘上司——叫什么来着?玛丽•特雷西亚?——接着这样一个好机会重整旗风,结盟然后一句攻入布拉格揍了之前内闹变扭的波西米亚小子一顿顺手还修理了巴伐利亚内小子。在意大利与安东尼奥•卡里埃多的一仗也打得是硬碰硬,没几个月有联合了亚瑟•柯克兰的盟军入进阿马拉特•萨芬堡,直接与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耗了个脸对脸,结果他“神明眷顾的大法兰西哥哥”弗朗西斯被败成具体什么个惨淡样,基尔伯特从他那一向华美亮丽的信里都能略窥一二。

      弗朗西斯痞着一张脸文艺地在信里痛心疾首道:德廷根,那是一个让人如此伤心之名字。有如哥哥心中一株生长在阳光下之玫瑰却被夜之无端黑暗渲染玷污了其秀美之容颜,尖锐而凄厉将哥哥之心惨烈穿破,把哥哥充满着爱和温暖之胸怀刺得鲜血淋漓,甚至,甚至夺去了哥哥最爱的一位宠臣阿尔萨斯之双眼,怎叫哥哥不伤心痛苦,以泪洗面…………

      作为唯一的读者基尔伯特嘴角抽搐着表示毛骨悚然。

      不过毛骨悚然是悚得也只是弗朗西斯那些恶心吧唧的字句,真正的战事他心里还是大致有数的。知道奥地利的大致举策,知道他们会重整旗鼓,会结盟,会各个击破。他知道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不会善罢甘休。——不管怎么说本大爷好歹也是个将军。基尔伯特略带自豪地想。费里德里希大帝的将军。

      然而,他真正对着整件事有实际印象的时候,已经是他衣着军服脚踏马镫置身于在战场上了。作为费里德里希大帝的一员大将。

      那年是一七七四年。

      八月中旬,普鲁士军队兵分三路,分别由施威林元帅,利奥波德二世以及基尔伯特率领三队兵马,从不动的方向采向心攻击的姿态从西里西亚出发。被授意再度突袭的基尔伯特以一千三百骠骑兵作为冲锋部队,直接南下,入侵萨克森。天空阴着,带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天际却漂染着些许火烧云,由红到紫,鲜艳嗜血的有些吓人。跨上战马,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伸手,将自己歪戴着的大帽子扶的更歪一些甚至斜到一边去盖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上啊兄弟们!他吼道,攻陷那些不忠不义的敌人!萨克森揪眉沉着一张脸,渗出胡茬的腮边凝着一丝怒气,率领自己的军队冲锋,浅淡的沉稳之下遮掩的不过是些急躁和慌张。提拉缰绳,拉高马身从高处俯视,基尔伯特高挑的下巴被阳光打磨成一柄利剑直直刺进萨克森的眼睛。哟,想当年气势浩荡的神圣罗马帝国元老级人物如今也只得这般颓唐?怕是不义之事做多了吧!轻笑一声,基尔伯特讥讽着挑衅,接着又轻笑一声。萨克森的眉头揪得更紧,他的兵力上并不占优势,再来地势劣于对方,加上普军的火炮一向远胜,军心很快动摇。普军一眼看破,三方向心同时围剿,基尔伯特兴奋得瞪着前方,他大笑着,冲锋,挥臂杀敌只是在瞬息之间,嘴角勾起的笑容像尖刀一样划在敌人身上,喷出潋滟的鲜血瓢上他的军服,染红他的眼睛。

      萨克森大败。普军又将矛头指向西里西亚正南方波西米亚的心脏布拉格。

      波西米亚是个风情万种的姑娘,风情万种。但是从来不适合打仗。不出数日基尔伯特所率领的普鲁士军队便彻底攻占布拉格,这位一头波浪斜扎的姑娘高傲却不在乎地笑笑表示对其不屑一顾。基尔伯特则是完全没有兴趣地将她和他的上司丢在一边,领大军穿过她小情小调的家直愣愣地向着最终目的行进。

      最终目的。维也纳。

      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心脏腹地。那个处变不惊的傲气贵族最最不可触碰的地方。

      基尔伯特想到这里兴奋像火苗一样窜上来,骤冷骤热,打了一个哆嗦,瞪着的双眼闪出一种像鹰狩猎时一般的凶光。

      大军合三而一,汇聚了将近六万两千人,正式进军维也纳。同上次的情况大同小异,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奥地利军队在普军的突袭战术之下大败数月,溃不成军。基尔伯特杀红了眼,抽剑杀引燃火炮,看着奥地利军一个部队一个部队受袭,惊恐,散架。哈!反应迟钝的草包贵族!他扯拉着缰绳在战场上穿梭,普蓝色的军服被鲜血和火药染了又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紫色,散出刺鼻的味道。战场上基尔伯特并没有见到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这点让他不由得有点小失望。不过这份失望大概只维持了不到片刻就被战场杀敌的快感洪流冲垮散去。

      连着几个月大捷,可是似乎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奥地利军队越打越多,却越打越散,部队的战术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的冲锋上来,反而有些平实应付的意味,这不由的让基尔伯特有些焦躁起来。一连轰掉三个冲锋部队,并不轻松,但是也没有明显高昂的气势,基尔伯特越发地浮躁,甚至要求单枪匹马带兵直接攻陷维也纳被费里德里希大帝制止。操之过急的举动贝什米特将军。费里德里希大帝背着手,在军营中缓慢地来回踱着说,你知道你这样的举动会给部队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全军覆没,有的时候就在将领的,一个错误决定之间。在基尔伯特面前站定,指着他的鼻尖费里德里希大帝头也不回。而这种危险的可能性现在,就停在你,我们的鼻子前面!背光的角度费里德里希大帝的身影被阳光发散到无限高大。基尔伯特似乎有些不服气张口欲言,浮躁和不耐烦却又在那根在白手套包裹的手指前消失的七七八八。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你到底在搞什么?反应迟钝?手下败将我看你是故作沉着吧不要看不起人!将领基尔伯特坐在那里翻着眼睛表示抱怨。

      不过实际上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也并没有基尔伯特想象的那么沉着,从来没有。他一向不是一个特别沉稳的人这一点,在他接触的人以及那些婚姻对象中广为人知。奥地利先生是一个情绪容易急躁的人,即使他看上去不是。伊丽莎白也好,路德维希也好,甚至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安东尼奥•卡里埃多,甚至小家伙费里西安诺他们都很清楚这点。真要说起来,唯一一直大喇喇被蒙在鼓里的人应该就只有基尔伯特了罢?很后来很后来的时候,某一个被阳光铺满的下午,睡梦中的基尔伯特醒来想起种种才恍然大悟意识到其实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并不是那么云淡风轻大气沉着的典雅贵族呢。

      其实就事论事地说,当时的情况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来的。应该说是,评价客观些的人绝对不会对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产生那样一种过分无欲求或者波澜不惊的印象。毕竟对西里西亚的执着摆在那里,而他贵族骑士的名号也同样不是虚来的。但是基尔伯特并不属于这些,评价客观的明眼人。如果说暴躁那么他大爷比他更暴躁如果说轻率怎么相比而言本大爷都要比他轻率吧?起码老爹常常这么骂自己他想。也许这就是他一直美好的虚想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主要原因?哈。基尔伯特讥讽了一声嘲笑自己。大爷我找个借口都能找得那么牛逼。

      是不是,也许早知道他并没有那么完美考虑周全,没有那么坚定不摇波澜不惊,是不是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就不用那么发生了?他常常想。

      可是不发生又怎么样呢。基尔伯特狠狠地捏了一下手指,听着它们咔啦的响声闭了闭眼睛,有些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先入为主。他大爷看到的是怎么样,世界就是怎么样的。

      至于当时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到底是在搞什么,当军总司令卡尔亲王与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带领部队在后方出现的时候,奥地利军给了对手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将军所率领的普鲁士军队一个非常完满的回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五万兵马作为回援,卡尔总司令直接率兵偷袭普鲁士军的补给线,粮草和弹药被切断在路上,无数征战不精的运输兵横尸维也纳,坚壁清野,滴水不漏。这个消息传到基尔伯特耳朵里的时候他和费里德里希大帝的冲锋部队已经被孤离于波西米亚境内了,粮草供应中断加上火炮库存的告罄让基尔伯特手下那帮红着双眼似狼似虎的战士们变得急躁甚至轻敌,而此刻莽撞的突破只能造成更多的物资浪费,一点二万普军被奥地利军队大肆歼灭,消去了普鲁士军队的将近五分之一。

      基尔伯特有些愤怒,但更盛些的大概是气馁。他一直觉得在后方切断补给是一种很不讲道义的做法,相当不道义,比他的偷袭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了偷袭是不道义的他承认,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更加强大怎么都行道义又算个什么?是啊,为了强大道义是不算什么所以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就选择了后防突击切断粮草。当时基尔伯特的心情是非常微妙的。一来他知道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作为这样一个狠角色的确是强硬的,不过同时他给他的印象又一直是那么完璧所谓,波澜不惊的贵族。切断粮草,能做到这点——在他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将军的眼皮底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这种不道义可要比他大爷偷袭的程度恶劣的多了去了,而他们贵族,不是都是守规矩假正经在意那些所谓君子之道的吗?基尔伯特有些生气,但这样想想似乎觉得对方的立场和自己并无本质差别,能做到这点还不是因为恰中自己的心理和弱点,实力的差距让他不觉地有些气馁,接着是莫名的烦躁。呼。基尔伯特疾疾吹一口气,又一口。还差,还差一点。

      在费里德里希大帝的命令之下军队缓慢撤回布拉格。哟,牛逼的败仗英雄回来了?城外那位斜绑辫子的姑娘高挑着下巴眯起眼睛,歪斜地已在一棵树上看着基尔伯特一身狼狈然后展开了无比清丽的讥笑。基尔伯特似乎还想提议费里德里希老爹去激将,挑得那个埃德尔斯坦军队的司令卡尔出来决战,只是当他和肩缠绷带的萨克森一起率领十万大军浩浩出现的时候这种挑衅早已不复意义。而对于波西米亚领土的贪恋又让普鲁士军兵力过于分散,从而给了奥地利军可乘之机。眼见着军队要塞堡垒被奥军一个一个拔除,而所有人被迫一路撤至西里西亚,气血上涌的基尔伯特极其愤怒,他想战,甚至决定单刀赴会,被费里德里希严厉制止无果,最后处以军法。一七四四年的十一月西里西亚天寒地冻,站在军营外一夜,刚开始还嚣张不服气的基尔伯特一头沸腾热血最后也被冻了个清醒,但是他依旧对费里德里希老爹的撤退颇有微词。陛下,撤退和放弃自己的领土都是失败者的行为。站着一丝不苟,罚完坐下来的时候基尔伯特沉着一张脸语气冰冷,军靴一下一下踩踏着地面直到把洁白的雪踩得乌七麻黑。

      那么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处理呢,我亲爱的将军。费里德里希大帝郑重却不很严肃地问。战线相对较长粮草用尽军心浮躁后方供却又跟不上,只有撤退。而我对于波西米亚的固守甚至可以说是一开始就错了,相当严重的失误。人口有限我方兵力并不雄厚,没有一个铁一样刚硬的记录作为鞭策没有士气又分散的军队拖到此时将军,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你觉得应该怎么办?直视基尔伯特的双眼,费里德里希不怒而威。

      “这样一支军队,一支人口有限,由多邦雇佣兵聚合而成的,这样一支军队,必须有铁的纪律才能凝聚成战斗力,而且绝对不能分散使用。基尔伯特你要记住。”

      基尔伯特说不出话来。开始他自觉理亏,只是似乎觉得又不甘心就这样善罢甘休。听了费里德里希大帝的这样一句话他似乎觉得全身的热血又开始隐约沸腾起来。可以这么说第一次面对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抢来西里西亚的时候基尔伯特是相当骄傲的!他大爷成功地抢到了西里西亚,面对的是传说中神圣罗马帝国的第一骑士!这种骄傲和在谈判会上见到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时的印象调和变成一种急切的求胜心在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的胸腔中鼓起,对于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他一直抱有那种对普遍贵族的偏见和鄙夷,但是那些东西却让他的更加求胜心越发膨胀。他想赢。赢。赢得那个虚伪的贵族脸上流出气氛和急躁,打碎那副矫情的眼镜直视他眼中的恐惧,赢得那个端庄假正经的家伙狼狈不堪!他向往这样一刻。看了基尔伯特一眼费里德里希笑了。很清淡的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抬起头费里德里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我也这样向往着,甚至更深,更远的这样向往着。我们不会输,绝对不会,即使输也不是输在这里。那样的一个想法,有些过分庞大但它终将被实现,不是被我,而是被你。基尔伯特愣了一下,怔怔地看他,费里德里希顿了一会低下头,接着对上基尔伯特的双眼,像老鹰一样的瞳仁中露出些许温暖的东西,难以辨认的。他说,基尔伯特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费里德里希老爹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这点基尔伯特一直承认并表示叹服。相比于硬碰硬地征战基尔伯特更佩服的是他那些奇妙的战术和打算。引敌入瓮,普军的快准狠毋庸置疑,被收复冲昏头的卡尔亲王也只得在西里西亚的平原上被一举击败;一七四五年初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率领其军队战败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以及巴伐利亚那不值得一提的家伙之后,长驱直入攻至西里西亚。该年五月二十六日,听从费里德里希大帝的命令基尔伯特率领近六万人在西里西亚的霍亨弗里德堡附近埋伏。六月四日清晨,随着一声天亮前的鸟鸣争战爆发,两军尖锐交锋,普鲁士军故技重施,突袭奥萨联军,使其损失惨重被迫撤退。史称霍亨弗里德堡战役。同年九月,奥萨联军再战,依然败绩。

      那位叫玛利亚•特雷西亚的上司似乎对此战绩非常不满,那些演讲激昂慷慨的,基尔伯特也略有耳闻,在她的领导之下,奥地利集中主力从波西米亚出发,绕过西里西亚的普鲁士驻军,越过萨克森向西北挺进,直捣勃兰登堡本土,打算围魏救赵。时间是一七四五年底。看着远远过来的白衣奥地利军队和其领头一脸禁欲的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基尔伯特仰在马背上歪了歪头,用巾布擦了擦手中的火枪然后大笑一声把它扔了出去。抬起头,一双眼睛瞪出吓人的血丝。

      “开火——!”

      ——来吧!开始吧!

      成千上万的骑兵,火炮队,统一的普蓝色军服,四下响起的吼声,枪炮声,兵刃碰撞声,中刀落马声,蓝色,白色,红色,黄色,基尔伯特上挑着的嘴角,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阴沉的脸孔和冰凉的眼镜,全部交替在一起,渗透,溶解,分割,定格。

      冲锋在最前面毫无悬念地与对方将领打了个照面,直接抽出剑向对方面门砍去基尔伯特嘴角尖锐笑的像个魔鬼,血红的眼睛染红了视野里的一切以及眼前抽刀招架的人,骑在马上,几乎同时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抽刀,架住基尔伯特迎面劈来的利刃,剑刃向左偏划,从罗德里赫的头边劈下,收臂,抽剑,再砍,双刃相斫,火花四溅,基尔伯特的膂力不可小觑,招招见狠,罗德里赫亦不仅防御,华非不实的剑术加上巧妙的骑术,战场上交锋势均力敌。火炮在周身四处炸开,战场上飞溅的布屑,血迹,肢体的味道,火药的味道,轰鸣声,战马的嘶吼,倒下,人体跌落在土地上所发出的沉闷的声音。远方,萨克森军也加入了战场,那个长了络腮胡子的大叔带着自己的军队出现在基尔伯特视野中的那一霎那基尔伯特只想讥讽,手下败将还是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就你也配折煞本大爷的威风?上次怎么揍你的你忘了?要不要大爷赏脸再来给你温习一遍?出剑的方式越发的快准狠,每一式都直逼要害,基尔伯特双腿夹着马打算往萨克森的方向逼近。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并不那么好对付,大概是贵族教育出身他的剑术非常系统和无懈可击,供给被巧妙的化解同时转化成更犀利的反击奉还回去,紧紧拖着基尔伯特的步伐,让他不得不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战斗上。萨克森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他对于基尔伯特的讨伐之心从来没有灭去过,看到基尔伯特这里的兵刃纠缠便毫不犹豫地提转马头提携火枪冲过来。因为和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交锋基尔伯特的位置背对着萨克森策马狂奔的方向,罗德里赫的招数无懈可击但又充满陷阱,这更使得基尔伯特一门心思投心于和他的刀剑纠缠中。劈,挑,砍,刺,轻微的布料撕裂声,清脆的冷兵器碰撞声,玲玲珑珑。倏尔一瞬罗德里赫看到了基尔伯特身后举起佩刀的萨克森和架设炮火的火炮部队不经一愣,眼前敌人完美而强大的表现强烈地勾起了基尔伯特的好胜心,正一心一意找着他的漏洞失误,见状就准这个空隙往罗德里赫的面门砍去,混乱间收回视线罗德里赫举臂下意识抵挡,借马力避闪他顺势后退旋转半圈。

      膂力在这个时候体现出它的优越性。

      剑锋依然被压迫到眼前。

      ——喀拉。

      玻璃碎裂的声音。

      ——呲。

      布料破裂和肌肉穿刺的声音。

      然后换基尔伯特愣住了。

      这是基尔伯特在他大爷概念中正式接触罗德里赫之后的第一次两人争锋相对,也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造成了基尔伯特的一些因为遇强敌兴奋而产生的轻率举动,比方说走神。但是纵观而看,如果基尔伯特当时没有走神,或者走神的时机和原因稍微变一下那么后来也不会存在一些不必要的抉择和那些,额,不被预料到的事情。

      不过——误差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他有存在的理由不是吗如果最开始没有那么多误差那么这个世界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基尔伯特的一刀狠狠地劈在罗德里赫眉心,但出于长期的剑术训练罗德里赫条件反射的抵挡也确乎架住了威胁面门的刀刃,但因膂力差距和那一瞬间的分心剑锋的冲击力劈在眼镜上眼镜碎成千片,因为避闪的缘故刀锋被剑架开之后直接劈上穿过了罗德里赫的肩膀,气力之大让其险些落马。

      伸手抓住肩膀上的刀伤罗德里赫低着头,甩了甩,接着把头抬起来半眯着眼睛直视基尔伯特。鲜血汩汩从苍白而纤长的手指之间流下,渗入军服里,将白色的前襟染得鲜红发褐,不过这些都已经不能再被基尔伯特的视野捕捉到,他只是看着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眼睛,然后愣住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很深,这是基尔伯特的第一反应。甚至那蓝色的瞳仁都深到发黑了。非常冷冽的颜色,深不见底;非常冷冽的意思泾渭分明。温润但不算软弱,冷澈但不算彻骨,严肃但不算刻板,欲念以谦逊收敛为开头而执着的末尾则是云淡风轻,眼底莫名的温暖与端庄,更有一种画龙点睛的意味。

      这样一双眼睛现在正直直盯着基尔伯特的双眼。毫无保留地。盯得他有些发虚感觉什么事情都被看穿了,盯得他感觉心跳骤然加快了几拍。

      。。
      。。

      ……这是个什么恶心的感觉……

      不过战场上哪有时间让你去评述什么恶心什么感觉呢。

      ——轰!火炮在背后炸响。那枚在基尔伯特不远处炸开的炮弹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冲击,将他差点震落马背,相比伤势并无大碍的基尔伯特,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境况就比较惨了,肩膀上的一刀似乎劈伤了锁骨,流血将抓紧伤口的整只手浸染通透,他无法施力,军服在炮火映亮空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在那一瞬间基尔伯特甚至产生了伸手去拉住他的冲动。但是他只是愣着,伸不出手去。

      视野里,罗德里赫整个人像一片树叶,从马背的另一边轻飘飘的掉落了下去。

      而那双冷而温润的眼睛,也随着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落马而消失了。

      …………

      —•—

      那场战争不知道怎么的就打完了。连结果都有些毫无悬念。后来怎么了的?大概无非就是签合约的签,地方大了点也就这样吧。当时挺高兴的不过后来也没觉得怎么。反正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那个眼镜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罢,费里德里希老爹是这么说的。时刻保持警惕即使什么时候再打起来都也无所谓。基尔伯特无所谓地耸耸肩。

      从和眼镜兄弟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那样面对面的一战之后一向英明神武不受他人影响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大将军有些微妙的变化。干什么都有些提不起劲来,那是一种类似于气馁的感觉不过同时伴着更强烈的好斗和获胜心。他甚至在和亚瑟•柯克兰缔结条约互相保证维持德意志境内和平的时候——没错,就是在那个叫路德维希的小鬼家里。基尔伯特和他见过很多次,他向他表示过入住自己家的邀请,结果居然被那个没嘴巴的小鬼拒绝了真是让他大爷好生不爽!理由居然是因为那个眼镜?这更加翻倍了基尔伯特大爷之前那种气馁夹杂着不服的微妙感受——都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连他一直视为损友利益伙伴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利益都懒得维护,不过那位一向做足面子的伪绅士并不在意这些。——准确的说应该是为之而窃喜。不过结盟这种事情他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大爷一直都是不怎么在乎的,本来么,他大爷即使一个人活着也光彩也高兴,而同盟这种东西只是那些弱者的护身符——谁知道关键时候你的所谓狗肉朋友会不会倒打一耙来害你?一直保持在这种心态,于是当听到那个依然不肯善罢甘休的眼镜贵族挥一挥衣袖像花蝴蝶一样跑去找那个西边的好发情的笨蛋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时候基尔伯特大爷那些微妙而不知如何处理的情绪就直接转化成了无与伦比的鄙夷。

      ——切。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所谓清心寡欲的贵族也不过如此。他撇了撇嘴笑了一声,接着拎起半瓶啤酒一饮而尽。接着将手中的酒瓶用力砸在地上。

      叮当一声酒瓶在地上弹了一下,并没有破。

      哟~。不服气?还不服气。基尔伯特的眸子涨得通红,又因为大量饮酒而带了一点醉意。是啊当然不服气。不服气我就是比你强不服气我就是占了你的地方你不服气所以你不厌其烦地想争你不服气才去找的什么联盟居然还是跟谁?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哈!他讥讽着大笑了几声,然后褪下手套,紧紧捏住瓶口然后狠狠地往地面上砸去。

      哗啦一声酒瓶碎成千万片。

      哼。基尔伯特鼻息轻斥了一声看着一地碎片表示满意。

      ——不服气?不服气耐不了性子就打过来呀?

      然而其实真正耐不了性子的公平地说应该是基尔伯特。一七五六年八月二十九日,出于费里德里希大帝的命令,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带兵大举进攻西里西亚和勃兰登堡本土之间萨克森的领地,一个月不到便俘虏了这位络腮胡子硬汉。当基尔伯特的军队大肆入进占领德勒斯堡将那位胡子兄弟压卸出来的时候他一脸愤慨和不屈和被迫无奈的姿势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让基尔伯特的虚荣狩猎之心越发高涨。同年十月一日,基尔伯特帅普鲁士军两万八千余人背易北河向西列阵,迎战由元帅布劳恩带领的三万四千余名奥地利军,大捷,接着于一七五七年初南下,大规模入侵奥地利管辖之下的波西米亚。基尔伯特这次完全无视了那个一身带刺的姑娘的讥讽,一心要赶在奥地利的援军——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以及伊万•布拉金斯基
      ——到来之前逼出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让他投降。哟~。这次彻底就不理我了?波西米亚摆弄着她歪歪扎住的辫子,单挑着眉毛挑衅地笑笑。滚开。基尔伯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哈哈哈哈!要我滚开?手指在头发里一圈一圈地打转,波西米亚笑的一张笑脸通红,滚~开~。哈哈基尔伯特我告诉你就凭你现在这种急功近利的士气你根本不要想逼到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你甚至连我布拉格都拿不下来。

      基尔伯特一直是努力把波西米亚放在一个无视的位置的。可有可无可轻可重。这种鸡肋东西一笔带过就好太过于在意只能挡了他的大局之路。可是当她一口嚣张地说出“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你不如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你还差得远呢”之类话语的时候基尔伯特的所有努力全部功亏一篑。他的瞳仁变得越发的血红,然后像一只被掐中尾巴的猫一样暴躁起来。我,不如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他恶狠狠地看了波西米亚一眼,然后很响亮地斥了一声接着挥军直上。五月六日,普军进攻布拉格,将其包围,驻扎于此的奥军不得已退守城内,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派他手下的元帅率兵救困从而使基尔伯特的军队节节失利,不得不放弃布拉格,重新退回萨克森。眼看着所有部队撤军,基尔伯特重重地呼吸几下然后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来不及了。他想。没有捷径,赌输了唯有背水一战。

      作为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盟军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和伊万布拉金斯基在基尔伯特的军队退回萨克森之后便娉娉婷婷地像他宣战。一七五七年十一月,一七五七年十二月,一七五八年一月,一七五八年八月,一七五九年中,一七五九年八月,一七五九年九月,一七六零年七月,无数无数数不清的会战一个接一个,无数无数的敌军像潮水一样,逼得基尔伯特四面楚歌密不透风。包围,激战,撤退,前进,再包围,土地得了失,失了得,得了再失去,兵马一点一点少下去,基尔伯特感觉到吃力,甚至有过那么极其极其短一瞬间的绝望,然后看看身边剩下的兄弟,给自己缠上几条绷带挥挥手擦擦血继续向前。

      亚瑟•柯克兰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主。基尔伯特潜意识里其实很清楚这点。如果说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虽然矫情贵族自命清高但他还确乎是个君子,那么亚瑟•柯克兰那绅士无比的衣冠之下包裹的不过是一个护短而死要面子的伪道学而已。虚伪。在他大爷基尔伯特撇了撇嘴嗤之以鼻。但对于他在战场上弃之不顾这种事情基尔伯特还是没有料到的,他知道亚克柯克兰是个急功近利分子知道亚瑟柯克兰虚伪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来接触他只是因为和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那一通孽债,当他真的留了封信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基尔伯特气的差点没跳起来,他红着一双血眼用所有能想到的脏话把亚瑟柯克兰全家从头到尾都骂了一顿连他对门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都没漏过——哦那怎么能漏呢那个畜生可是罪魁祸首!——然后依然昂头高傲着大呼本大爷他妈就算一个人也打得你们落花流水操!

      不过事实往往比较悲剧。这一点在一七六零年十二月被基尔伯特体会了个深刻。被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军队攻下了科尔贝格要塞基尔伯特的心就像当时的天气一样冰冷。绝境。那是个什么滋味。几乎每一个人拿着刀追杀你,还有你的兄弟们,他们在你的屋子四周建起高楼大炮围成一圈往中间打;他们用刀砍碎每一个你站的地方,坐的地方,下榻的地方;所有人,从东方北方西方南方,所有人,从每一个角落。基尔伯特再怎么万能在这样的攻势下也有些吃力甚至到招架不住。

      一七六零的尾巴上,这年的冬天特别冷。

      雪像沙子一样从阴沉的天空中砸落下来敲在基尔伯特身上,碰到新砍的伤口无声地消融开去,血液一点一点从军服里渗出来,从皮肤上流下,地在地面上打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花。基尔伯特牵着马努力往营地城堡赶,一步,一步,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些红色的印记,沿途洋洋洒洒,眯了眯眼睛基尔伯特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离城堡还有二十五米。他已经能看到吊桥弦绳还有尖尖的塔楼顶了。

      ……继续……走啊……走啊……

      还有二十米,吊桥,轮廓清晰的吊桥……

      ……走……快走啊……流点血算什么走回去养养就好了……

      十五米。守门的士兵,普蓝色的军服……

      ……继续……仗还没有打完……那个矫情的眼镜……

      十米,五米,两米……

      扑。一个重物掉在地面的声音。

      一直跟从着主人的马被缰绳牵扯,停住了脚步,打了一个响鼻。

      面前就是门。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基尔伯特眯起眼睛看了看阴沉的天空。

      天空阴沉,雪片和乌云似乎泛着一种令人恶心的白光,有些刺眼。

      ——我操。真是悲剧。

      基尔伯特使出全身力气试图用手去遮盖眼前那令人作呕的光线。

      接着一个无比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他的身前投下一片阴影为他遮去了那讨人厌的天空。

      嗨~。基尔伯特先生。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等你很久了。不过,以这种态度会让我以为你是来支援我的。

      ——那。基尔伯特先生。其实我一直都是欣赏你的呢。你和我合作吧,不过条件是……

      不。别提什么条件。基尔伯特扬起下巴用拳头擦掉脸颊上的血迹大笑着抬手,伊万布拉金斯基。如果你是来支援我的那么你跟我的合作,从来没有条件的需要。

      好吧。伸出手一把握住他沾着血液的手掌伊万布拉金斯基试图将他扶起,我接受你的求助,不,我会帮你把他们都摆平的呢。啊哈。

      好兄弟。基尔伯特撤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就着他的施力试图站起身,摇晃了一下。看了伊万布拉金斯基一眼。

      围巾包裹着,伊万布拉金斯基笑地像个天使。

      ……是啊像用身体来作为报答这种事情本来就理所当然绝对不是作为条件这种东西存在的呢。哈~。

      —•—

      最终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也没能收回他的西里西亚。伊万布拉金斯基出人意料的行为使得一直跟他保持相对统一态度的贝瓦尔德•乌克森谢纳也退出了战争,反普同盟得以瓦解,基尔伯特相当幸运的起死回生。

      稳稳得到了西里西亚基尔伯特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他觉得西里西亚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特殊意义了,相反他对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执念似乎越来越重,这让基尔伯特大爷自己都有些惊讶。他觉得很不甘心,毕竟这次打仗如果没有那个脑子不能用常理思考的伊万布拉金斯基的帮助他大爷可以说是输了的。输了!输给那个眼镜贵族!就是这点,他无法接受。完全无法接受。想他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从小在各种战场腥风血雨里摸打滚爬长大,一路尚武走到现在居然比不上一个娘娘腔的裙子贵族?这太可笑了!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确不是一般人,不过他大爷依然接受不了他输给他的事实,即使这样一个人的能力手段让他非常之佩服和欣赏但他也不会轻易地…!…轻易地…!…

      轻易地什么呢?基尔伯特自己也不知道。他遇到眼镜兄弟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总是会变得非常激动和情绪化,越发的毛躁容易做错决定,费里德里希老爹作古更加没有人来提醒他要冷静,他自己都觉得这样有点护短不服输的味道在里头也多次提醒自己要表现的沉稳些,强势些,可是一看到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那副冷清清的眼镜那张平静的脸他就根本没有办法控制那种极其不爽的感觉,尤其是当他变得更加毛毛糙糙心跳加快做错决定的时候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却可以坐在那安然无恙胜似闲庭信步!这太让他恼火了!他想狠狠地和他干上一架,打破他那副虚伪的眼镜让他有点急躁或者失控的表情!他极其渴望这样!但碍于眼镜贵族是个相当强大的角色又不能公然而明显地挑起战争他基尔伯特简直就是严重不爽,这种不爽就直接促成了他与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接触频率的上升。几次交涉下来因为同为德意志邦国外交相对一致,一来二去便也熟悉了,基尔伯特甚至有些暗暗窃喜,不过立刻他就觉得这种情绪非常非常的莫名其妙。

      基尔伯特试图与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接近,给自己的理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曾试着去听眼镜兄弟演奏得那些音乐,不过他觉得那些在他耳朵里和鸟叫似乎没什么区别;曾经坐在剧院里盯着那些涂脂抹粉的男人女人咿呀乱叫,唯一的收获就是在剧院里非常彻底的治愈了他大爷神经紧张而造成的失眠症;他甚至还试图去学长笛,不过因为内玩意总是不能和他心意的发出声音而放弃了。听说了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家里有一种特殊的草,被他个贵族少爷深深引以为自豪,对此基尔伯特则表示出非常浓厚的兴趣——花花草草可比那些叮叮咚咚依依呀呀的东西好多了不是吗——甚至还在和罗德里赫贵族少爷会面的时候还曾提到过这样一个东西。听到基尔伯特提到火绒草的时候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路出一种非常微妙而古怪的表情,大概是莫名其妙脸红有些恼怒和欲说还休的综合体,这种出现在大贵族罗德里赫脸上的不稳重表情在基尔伯特的眼里那是相当稀有,于是这什么什么草便成为他和眼镜兄弟罗德里赫商讨问题的必经之路。

      风水总是轮流转的。这是真理。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大爷得瑟的日子过去了,整个欧罗巴相对平静了一百年——至少他基尔伯特大爷是怎么觉得的——但是不代表它就一直这么平静下去了。下一个得瑟到让基尔伯特觉得不爽了的人正是他一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损友兼利益伙伴兼敌人弗朗西斯•波诺弗瓦。

      真是讽刺!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在自己家里仰天大肆嘲笑了一番对这个情况表示不相信,一边抽过那份联军的协议在上面随随便便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过当参与联军和西边佬弗朗西斯交锋几次最后真正被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俘虏回家的时候基尔伯特不得不对此情况表示认同——不过已经晚了。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是一个自以为很讲品味的家伙,即使是牢狱也要修出一番华而不实来。一身伤,基尔伯特被毫无怜惜之情地挂在行刑架上,歪了歪头,基尔伯特眯起眼睛审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牢房刑具,该有的都有了。铁质的刑具闪着各式各样的寒光,在浓重巴洛克味的背景之下更觉异常阴冷。Hm,想到之前被带走的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基尔伯特从鼻腔里轻斥一声,抬眼看了看站在面前双手抱胸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心略微放了放,戏谑地笑,重色轻友的东西。

      喂酒糟男,基尔伯特说,你也就不过如此啊?

      弗朗西斯迈着一字步走到刑具台上,伸手抚摸过一件又一件的刑具,在一条皮鞭旁驻足。

      ——哟~。到这种场合还能保持那么嚣张的,我亲爱的基尔伯特,也只有你一个啊。

      ——白痴。

      嗯……走到行刑架旁边弗朗西斯的手指以一种极其□□的方式擦拭着基尔伯特的脸。我亲爱的基尔伯特,我们多年的交情,你只要表示臣服我,臣服我就行了啊。何必受这种苦头?手指在基尔伯特的脸上来回擦拭,从眉骨到鼻梁接着到脸颊再到嘴唇。基尔伯特狠狠地偏了偏头,瞪了他一眼。

      ——你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
      …………

      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其实基尔伯特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迷迷糊糊听到周围似乎有人走了进来,然后将自己架了起来,接着感觉到眼前的亮度什么时候突然一下变暗了。那两个架着自己的人穿过一条常常的走廊然后转了几个弯又走过长长的一段然后在什么地方停住,接着他听到那两个人在说这个扔进软禁室吗?基尔伯特怔了怔精神,这个,是说的我?他试图动一动手脚可是却像全部散架一样根本不受控制。是啊,紧接着另一个声音说,随便找一个软禁室扔进去算了。

      …………

      睁开眼睛的时候基尔伯特很清晰地看到了跪在他身前的眼镜兄弟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眼镜兄弟罗德里赫一身落魄,身上有红酒的气味,在蜡烛光的映射下一张本来就很白的脸越发的惨白,那双曾经无比淡定沉着的眼睛深处流露出无法掩饰的不安和颓唐。他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像以前那样拍一拍,或者给他一拳,给他一刀就像认识以后第一次打架那样。他想嘲笑他,说他一介贵族,多厉害多牛逼啊居然也落得此下场?不听我的话吃亏了吧?他想大声的笑,不可一世地昂头说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不过是一个赶上时来运转的好运气小子罢了根本不足畏惧。

      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全身像被拆过一样。

      哼。西边佬。你也就只有这点手段而已。基尔伯特很慢很慢地闭上眼睛。

      如果我们的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将军能稍微理想化一点,稍微感性一点,稍微不那么自负一点,稍微患得患失一点的话恐怕他就不会一脸轻狂地闭上眼睛了。不过那样,他也就不是我们的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将军。

      因为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什么都没了。

      —•—

      基尔伯特醒来的时候,太阳最猛烈的势头已经落下去了。

      年历上花体哥特数字显示着:1862。

      他抬起左手掐了掐自己的脸,又掐了掐。恩这次是真实的。

      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几乎什么都梦到了。梦到了老爹,梦到了以前打的仗,梦到了其他一些一些。真是不寻常。基尔伯特皱着眉头搔了搔脑袋。右手碰到头的一瞬间感觉到一种奇怪的触感,脆弱而纤维质的。他松手,一张被揉皱了的纸顺着鬓角掉落下来。

      那是一张发黄的,旧书页纸。上面以非常工整精美的字迹书印着音律曲谱,以及歌词咏叹。以及一句歪歪扭扭的话。

      基尔伯特将它放在眼前,仔细凝视着它,以一种从来没出现过的虔诚表情。将那句话无声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
      。。

      念这个做什么我真是傻瓜。走下床铺站在窗边基尔伯特将它揉了一揉抬手打算将它扔掉。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将军您还在干什么?要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您,不光我,他们,还有——整个德意志帝国!
      外面一个声音高喊。

      举过头上的手想扔几次然后又握住。

      基尔伯特轻轻收手下来,将手心中的纸团重新展开叠好,然后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将它放入军服内测的口袋里。然后转身开门,慢慢走出去。

      “是。我的首相,俾斯麦先生。”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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