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画一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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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画纸被风刮得渐远，言欢连忙脱下高跟鞋一手提着，深呼吸直奔过去。
“快到了！”风中的身影显得单薄，却紧追着画纸，就在她即将碰到画纸一角时，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拿走了画。
她抬起头，和一个同样半蹲着的人面对面。
蓝白条纹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有着别样的文雅，金色边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面是一双深邃的眼，半长头发妥帖地梳理着，挑起的浓眉和微扬的嘴角向她传递一个危险的讯息。她反应过来马上低下头数地板上的蚂蚁。
那人悠悠然起身，饶有兴致地打量手中的画。
言欢迅速穿起高跟鞋，直起腰，在他面前摊出一只洁白的手，“谢谢你捡到我的画，请把它还给我。”声音清亮，听着让人很舒服。
他终于看了她一眼，托腮思忖着：“作为答谢，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言欢眨巴几下眼睛，看着他的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画里的人是你？”
“是的。”明知故问。
“照镜子看你自己就行了。下一个问题……”他语速十分快，不容他人质疑。
“卡！”言欢及时伸手摆出暂停的姿势，看到他愣愣地停下看自己，她继续整理措辞：“不是。是里面真的有重要的东西，请还给我吧。”
“什么东西？”他低下头，搜索着画里的东西，意味深长地笑问。
“我想看署名……”言欢看着他有松口的苗头，雀跃地回答。
轻笑声打断她的话，“谢谢你的画，我们后会有期。”
那人留给言欢一个颀长的背影，扬了扬手上缺了一角的画，走得十分坦然。
言欢禁不住摸摸脸，她几乎以为这画是他的！
发丝在风中凌乱飞扬，身子在冷风中瑟瑟抖了一下，她无奈地看着手上的东西。造成画缺角的小纸条是大叔的署名，压着小纸条的是一张精致名片。
大叔叫解寒翼。
那人叫方渝川，星宇娱乐公司的执行总监。
方渝川绅士般地卷好画纸之后才想起自己不绅士的行为，他迅速脱下西装外套转身跑回去，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定住了脚步。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把衣服披在她身上，还小心翼翼地把她凌乱的长发拨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言欢任由眼前的人摆弄，吃惊地发问。
言振瞥了她的苍白面容一眼，拥着她往车站走，柔声道：“别忘了，我早上知道你要找谁，我给你的时限是晚上十点。回家吧。”
言欢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二十二点十分。她看着给予自己温暖的人，不由得微微一笑。被呵护的感觉很幸福，如果不考虑身份的话。
不过这么美好的想象持续不到几秒，她低呼：“等……等一下！”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告诉何兮？”
言振灿然一笑，抱起言欢，不顾她的挣扎，拔腿就跑，不带喘的话音带着柔柔的关切：“要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你只能这样跟我回去。”
站在原处的方渝川摘下眼镜，眯眼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对尾随而来的助理吩咐：“调查一下，她是来找谁的。”
“祈睿，真名祈睿，出道五年就以出色的外表和卓越的才华征服三亿六千五百七十万八千三百二十一个人的心（数目还在持续增长中），前三年涉足演艺圈，曾获得诸多殊荣，就在诸多人都觉得他极有希望登上影帝的宝座时，他却宣布退出演艺圈，不久之后（也就是这两年来）专注音乐事业，影迷歌迷都很喜欢他的作品。他称只唱自己写的歌并且不参与任何奖项的评比，之后就以神秘的感觉吸引越来越多的人。
绯闻事件记录：一条。于两年前因一张亲昵的照片爆出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事后并无后续故事。很多人肯定就是因为他们分手了才会令他改变……”
言欢瞪着电脑屏幕上丰富的材料，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看了许久确定自己能记下大概之后，朝身后的某人鞠了躬，“百度都只能搜出他的些许爱好和‘不详’，我们的何兮却能如此迅速地搜出这么完整的资料，佩服佩服。”
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的短发少女蹦下来，走到言欢面前抱手蹲着看向笔记本电脑，小脸有些得瑟：“这天底下没有我查不到的东西，只有我不想查的才……唉！你别扯离话题！”她看到身旁人受伤的脚板，秀眉剧烈扯动：“说吧！逞强穿高跟鞋一大早出去散步就算了，居然还打赤脚在大路上狂跑，你不怕这么大的碎片扎到你吗？！还有！你还挂断我的电话，在外面回来吃饭居然啃面包吹冷风，是不是不怕回来大姐我教训你？啊？”
言欢竖起耳朵状似乖巧地听何兮的训语，眼睛和手的动作却是在关注屏幕里的资料。突然眼睛一花，“咚”的一声，她看到一大碗姜汤顿时拉下秀美的脸庞，无声地看向何兮。
何兮不以为然，喝道：“快喝完！要是感冒了，别怪自己把病菌传染到你宝贝弟弟和可亲的何大姐身上。”
言欢揪眉一鼓作气灌完姜汤，可怜兮兮道：“那我能不能说一句话？”
“说吧！”何兮刘海甩了一下，满意地回答。
“拜托何兮大帅姐，你挡到我看资料的视线了。”
“你你你！”何兮两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言欢无辜的脸，腮帮子股得圆圆的。
言欢见状不妙，连忙把眼前唯一一张桌子上的电脑搬离，“嘣”的一声，塑料制的碗受此巨大震动哐当着落在地上滚出一条标准的曲线。
何兮甩了甩发热的手掌，看着言欢泄了腮帮子里的气，坐在言欢身后，沉默。
言欢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安静，只好道：“阿兮，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不再擅自出去，不再这么不关心自己了。”
何兮的笑脸顿时扬起，像吃了糖的小孩，视线停留在对面墙壁上那张三年前的照片，那时的言欢是无忧无虑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沉下几分，带有莫名的思绪：“你明天还是要去找祈睿吗？”
“嗯！我一定要拿回那支笔！”
“欢子，你能不能每次都不这么势在必得的架势？”何兮没好气地看着姐妹握起的两只拳头。
“阿兮，这次你帮我调查祈睿的事情不就是在赞成我吗？为了不辜负你的‘殷切’期望，我会成功的！”言欢边说边关注屏幕上的‘绯闻照片’，“咦？这个女的背影有点熟悉……”
何兮连忙挤到电脑屏幕前，看了言欢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关掉电脑：“你刚喝下姜汤，早点休息吧！这是别人偶像的花边新闻，我们用不着深究。”
言欢歪着头，脑中思索了几回还是想不到任何熟悉的印记，困意袭来：“那好……不过明天你们不要跟来，我自己去找他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谁说我要跟着你了？忙着毕业论文呢！哪像你老早就完成的。”
言欢嘿嘿一笑，松了一口气。
看着言欢已经入睡，何兮搬出笔记本电脑，小心翼翼地带上门，不无意外地看到站在门边的人，她轻声道：“跟我来。”
言振黑着一张脸，沉默地盯着何兮的笔记本电脑。
“喂！你别摔了我的电脑啊！”一直到阳台上，何兮抱紧电脑，戒备地盯着言振。自从那件事之后，言振几乎一夜长大，性格也变了许多。
“只要你把有关的照片和事件都处理掉，我犯不着这么做。”言振咬牙切齿。
何兮叹了一口气，打开电脑。不到五分钟，“好了。”
“那么快？”言振夺过何兮的电脑，仔细地检查着。
“阿振，你就这么害怕吗？”何兮幽幽道，不等他的回答，她坐在地板上靠墙仰头看向夜空，脸上挂着单薄的笑容：“我也怕她会记起来，只是，我们又能阻挡得了多少？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兮姐，我只想她能获得快乐。但是我却是给她带来那场命运的人，真是讽刺呢，他还是来到这座城市，他们还是相遇了。不想姐姐记起来，不想她的倔强固执再一次把她带走……”说着说着，一滴晶莹的水珠滴落在键盘上，在月光下显得刺目的光亮。
何兮搭着他的肩膀，温声道：“守着欢子，她会改变会坚强的。别忘了，我可是和你姐穿同一条裙子的人。”
朗朗月光下，两个人静静地笑着，视线朝着远方，那边是日出的方向。
东边，太阳泛着一层层清冷的暗白光，铺展在天的一角——这是窗外的风景。
他站在窗边，窗帘已经拉开，展开在桌子上的画中人被投射进来的光照得栩栩如生。他的嘴角一直扬着。
这幅画是素描而成的。雄伟的星厦在画中只一个角落作为她的背景，她的脸面对着他，而一双眼睛则是透过他看向远方。姣好的面容，娇秀的身姿，裙角微扬，而两只手则是紧紧握着。他从她的目光中读到了一种坚定，莫名的有着压迫感。
这是一幅很用心的画。他抚摸着画的线条，视线停在草丛里的一行小字，不仔细看是觉察不出来的：
“只有这样，我才能用手抚摸你的每一根线条。”
“画里的人叫言欢，而画画的人是谁呢？”他收起画纸放在专置机密文件的抽屉里。
“方总监，我们接下来是去星厦开会。”助理边看着行程记录边有条不紊地开着车，她觉得今天的老板神情有点呆滞应该提醒一下。
“嗯！”方渝川兴致特别高。
她，言欢。今天会来星厦找祈睿。
祈睿的休息室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个人站在那人面前，紧紧地盯着。
直到杰瑞打开门，闭目养神的人才睁开眼瞟了面前的人一眼，把矛头指向杰瑞：“你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
杰瑞把手中的橙汁和咖啡放在桌子上，讪笑一声：“请她来喝橙汁的……”低气压太低了，“咳咳……天意如此，您还是接受吧～”
祈睿受不了杰瑞一贯的逃遁法宝：兰花指、媚笑、娘娘腔。无力地朝他挥挥手：“告退吧！”
言欢有些意外自己竟然不奇怪经纪人杰瑞特别情况的特殊举止，思考着自己已经慢条斯理地啄饮起橙汁。看他是休息够了，伸出手脆声讨债：“请把我的笔还给我。”
祈睿不知从哪里变出那支深蓝色钢笔，把玩着平声问道：“是这支？”
言欢的眼睛一直不离钢笔，尽管他的语气听来很不舒服，她还是坚持：“把它还给我，这是我的。”
“你的？”祈睿冷峻的气息顿时逼近她的脸庞，目光深远，状似无意道：“谁说是你的？谁送的你知道吗？”
“我……”言欢语塞，皱紧眉毛，严肃地看着他，向他伸出的手依然搁在半空中晃了晃：“总之，请把它还给我。”
“说不出是谁送你的，我怎么知道是你的？”祈睿起身，以一种压迫人的气势站在言欢的面前，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像有一种魔力引人陷入深渊。
言欢忙低下头，垂下的手紧紧交握着，鼓起勇气再度和他对视：“祈大明星，这支笔对您来说只是普通的笔，但对我来说意义不一样，请把它还给我。”
“……”
祈睿沉默地看着她那双坚定而清澈的眼睛，突然倔傲扬起嘴角，手中的钢笔以一种优美的蓝色曲线飞起来，“只是支笔，那我可以把它扔掉！”终点是不远处的垃圾桶。
言欢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忙跑过去掏垃圾桶，用衣角小心翼翼地擦着笔身。
气氛骤降，有他的也有她的。
紧紧握着钢笔，她挺起身板，朝他鞠了一躬，沉声道：“感谢您让我明白它很重要。”
祈睿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背对着她听着她的脚步声，直到开启再合上，他才颓然地坐回座位上。
门再次开启，他的眼帘迅速抬起，又在看清来人时懊恼地垂下。
杰瑞路过垃圾桶，摇摇头，坐在祈睿的对面：“他不会这么对言欢。”之所以笃定至斯，是因为 “他”的爱情太刻骨。
“我不是他！”祈睿的嘴角剧烈地抽动。
“但你已经答应他要好好照顾言欢，而以你现在的姿态，恐怕他要失望了。”
“如果说我在怪她，你还会这么认为我会听他的话吗？”祈睿的目光一直放在垃圾桶上，他后悔刚才没有看她往那里捡东西的屈辱样子！
“他不仅要你照顾她，而且还……”杰瑞顿了一下，总结道：“他没有半点怪她的意思，你又有什么立场来怪言欢？”
“……”祈睿无话可说，心中充斥着满满的悲凉。
“你们在他心中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你有责任履行自己的诺言，好好照顾她。”杰瑞看透他的心思。
“……”
“不想她记起那些曾经，但是你这样做只会让言欢讨厌你对你印象更深，”杰瑞端起祈睿未喝还泛着香气的咖啡品了一口，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我们不能忽略她的存在，去找她道歉，不然……”言欢小朋友其实很记短的……
祈睿没等他说完那句颇有感慨的话，就夺门而出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画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