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世界，我的世界》昕森

1、第 1 章

　　我走进办公室时，发现井上织姬这个女人正在翻我桌子上的什么东西。她因背对着我而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悄悄的走近她，突然丢出一句：“你在做什么？”

　　女人肯定被我冷不丁冒出的声音吓到了，她的肩一抖，拿在手中的文件刷刷的全落到了地上，她好像怕我看见什么似的立马慌慌张张的去捡起那些白纸，然后一把把它们抱在胸前，这才开口道：“我……我是来送部门这个月的业绩表的。”

　　她的眼睛没有看着我，像是在害怕什么。“是你手中的那些么，拿过来看看。”我又靠近了她一点，伸手刚想去拿那些资料，她却倒退了几步。

　　“乌尔君……”她面露难色，仍未敢看我，“给乌尔君的已经放在桌上了，我手中的这些是要去给诺伊特拉大人的。”

　　“那正好，看看那家伙的部门运转的怎么样。”看见女人唯唯诺诺的样子我有点不耐烦的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资料。

　　快速扫了一下内容，我立马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慌张。

　　果然是个蠢女人呢。

　　“井上织姬，你被解雇了。”我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在内心祈祷最好她不要问我为什么。可是——

　　“为什么……”她像是被打击到了，声音颤颤的，很微弱。

　　“我想你应该明白吧，你刚才看到了公司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没有看她，把那些文件放在碎纸机上，然后按下启动的按钮。随即听到了纸片被碾碎的卡擦卡擦声。我望了一眼井上织姬，她正怔怔的看着我。

　　“乌尔君早就知道了么。”

　　“恩。”碎纸机已经碾碎了大部分纸张，但最上面的部分还留着，只印了三个字，交易单。乍一看非常的正常。只是事实的真相已经被碾碎成了粉末，无法再叫人看清。但那背后的黑暗，是永远碾碎不了的。任凭阳光，也无可奈何。

　　事实的真相是，那其实是一打毒品交易单。

　　“我就是掌管这毒品走私的主管。”

　　“井上织姬，如果你不想被拉进这无底深渊，那你现在就赶快滚。”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中带着难以置信带着恐惧，带着我之前从未见过的忧伤。

　　“哦对了，这件事情最好你别跟任何人说，尤其是你那个正在调查毒品走向的警察男友黑崎一护，如果你告诉他，就等于送他死你明白么。”

　　我看到她的表情心里莫名的就感到烦躁。房内的气氛很压抑，我说完这句话以后马上扬长而去。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再去面对这个女人了。转头走向葛力姆乔的办公室，那家伙把腿搁在桌子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转播的拳击比赛，我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才注意到我。

　　“喂乌尔奇奥拉你不会是来找我打架的吧？”

　　“我脸上的怒气有那么明显么？”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去揍人。当然，其实那没什么意义。

　　“嘛，其实还是一张面瘫脸。”这家伙笑起来的样子还真像个痞子。

　　“我把那女人放走了。”我知道的，我说这个话的时候肯定是面无表情的。

　　“喂你这个家伙还好吧？蓝染不是说要重用井上织姬的吗？”眼前的蓝毛突然暴躁了起来，他的瞳孔中还突然出现了像他这种狂妄不羁的人身上不应该出现的恐惧。那是因为我们谁都知道惹恼了蓝染大人的下场，让你死你就必须去死。

　　“我只是觉得她不适合混我们这行罢了。再说蓝染大人也没有说要把她重用在哪一方面。我特意让她看了我们这一面的东西。”

　　“乌尔奇奥拉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我说，你……”葛力姆乔朝我上下打量了两眼，“你不会是爱上了那个女人了吧？”他又笑了一下，我极度想冲上去揍他一拳。

　　“无聊。”事实上我只是闭上眼睛说了这两个字。

　　之后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房内没有开灯，光线非常昏暗。我陪葛力姆乔看了好几场拳赛，他会很轻蔑的喊败者“垃圾”，也会对着胜利的一方用很痞子气的说“啧，真想和你干上一场。”我真不知道满脑子杀戮的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我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他的真实身份也不怎么光鲜，杀手，充满血腥味的角色。我们生存的世界，说的最言简意赅的就是三个字——□□。但事实上我们的名字对于外界都是很光鲜的，因为最上面的那块牌子——蓝染氏。

　　回去的时候我对葛力姆乔说：“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想把井上织姬拉黑的。”随后传来了他的一阵狂笑，“乌尔奇奥拉你真可笑！！！！！！！”我没有再去回应他，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井上织姬已经不在了，我的心略微放松了下来。接下来她想做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了，她再想回来的话，那就真的让她死好了。知道秘密的人要么就是归顺，要么就是永远都不能再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我觉得我放走这女人的行为，真是，无聊透顶。

　　真正的业绩表安静的躺在办公桌上。不，不应该说是真正的，应该说是虚伪的。我随便抽起几张看看，都是些很完美的数据。这些并不是我这个部门总管的功劳，而是那个叫蓝染惣右介，宛如神祇般的男人一手完成的作品。表面的光鲜其实都是黑暗的幌子。这个男人把黑的一面，白的一面都做得几近天衣无缝。我不知道他最后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是个跟随者，他想怎样都与我无关。

　　其实我的存在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是个孤儿，是西班牙和日本人的混血儿。从小都在日本的孤儿院里长大。那时候我的同伴还有葛力姆乔，他倒是纯种的西班牙人。现实总是与理想有一定的差距，我们生存的孤儿院并没有电视上夸得那么善良那么伟大。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情，很多人都叫我们杂种。当然了其实也没有坏到把我们卖去当□□的地步。只是我们从人生的一开始就没有获得过温暖罢了，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对这个世界开始失望。记忆里没有母亲窝心的怀抱也没有父亲宽广的后背。很有可能我根本不是什么爱的结晶，而是一次无聊欲望后的无聊产物。我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很讽刺的是遇见蓝染惣右介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时候的他应该也就二十好几，正处于风华正茂的年龄。高大的他逆着光站在我们的面前，煞有君临天下的气势。他带着黑框眼镜，轻笑起来的样子像温文尔雅的王者。我看着这样的他，内心还是被震撼了。从黑暗的心底浮出了希望，我又一次开始期冀未来。如果，如果能跟随这样的男人。但你知道的，他的出现让我原本应该还算正常的未来完全变了样。

　　他收养了好多像我这样的孤儿，包括葛力姆乔，包括诺伊特拉。利用我们帮他做事最大的好处就是孤儿的性格是很容易扭曲，因为从来就没有面对过光亮，黑暗离我们很近很近。他就这样残忍的利用了人性的弱点。他是个残忍至极的男人，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恩，也并不恨他。他离权利的中心越来越近，那么我就这样一路跟随。只是，原本像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被一个叫井上织姬的女人打乱了。她闪着一头耀眼的橘发，身上散发着令我们这种人恨到死的光芒出现了。

　　如同一开始我对葛力姆乔所说的，刚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捣毁她。

　　面试会是在一个讨厌的下雨天里举行的，虽然只是招聘几个助理岗位，但因为蓝染氏这个牌子，来应聘的人还是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遇见井上织姬的时候面试会已差不多进入了尾声。我旁边的诺伊特拉已经开始抱怨，“他们的条件不都差不多，随便挑几个算了，我们又不是选老婆来的！”不过当他看见井上织姬时，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道：“喂喂乌尔奇奥拉这个妞不错啊！”

　　我没理会他，翻了一下井上织姬的档案，然后才抬起头来看这个面试者。那时候的她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她好像被雨打湿了半个身子一样，衬衫里面胸罩的轮廓很明显的就能看到，橘色的头发也湿漉漉的。虽然说样子很狼狈但还是掩盖不住她的漂亮，是一种属于年轻女孩独有的美感。我甚至能感受到，屋内的男人对她身体的熊熊欲望。啧，真恶心。然后我开始发问了，还是跟之前面试所有人的一样套路。这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她有多少特别。

　　这个女人表现的还不错，应该可以录用。我这样想着，又问她：“你是东京大学的高材生，为什么会来应聘这小小的助理职位呢？”

　　井上织姬应该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她，露出了稍微有点困惑的表情，“现在的经济不景气，学历高也不能占到很大的优势。所以我想从小的地方做起，也可以磨炼自己吧。”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出挑的回答。“你也知道学历高不占优势，那些有关系却没有实力的人却会占到很大的便宜，如果你今天因为这个原因而没有被录用，你会不服气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我的总归会是我的，就算那些人有再大的背景撑腰，但他们的实质仍是空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怕。就算这次失败了，下次我也会继续努力！”说这句的时候她的脸上突然换上了正义凛然的神色，她橘色的有如太阳般的头发仿佛唤醒了整个阴沉的世界。

　　“无知，权利是一样很可怕的东西。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家等消息了。”这个女人让我莫名的火大，我一向讨厌那些积极向上的人。她耀眼的橘发晃疼了我的眼，这种人往往能让我感到自己是如此的黑暗。

　　最后我录用了她，让她当了我的助理。我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光亮足以能和黑暗抗争。但其实我又很清楚她的工作是以□□无关的。在这点上我真的非常矛盾。

　　就如同葛力姆乔对我所说的，我很可笑。

　　井上织姬在我这里工作已经两个月了。我多多少少了解了她的一些过往。譬如她有个叫黑崎一护的男朋友，其实这并没什么，但好死不死他是调查毒品走私的警察，井上织姬看到他时经常会露出少女般的笑容，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向日葵。警察男也常会来接她下班，每当看到此场景时，我心里又会是一阵光火。我会真的很想冲上去骂道：黑崎一护你这么闲难怪你连我的尾巴都抓不到。

　　井上织姬她很善良很坚韧很阳光，她美好的生活让我感到很有压力。只是我不怎么讨厌她了。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直至蓝染大人召见我。

　　蓝染大人一直说我是他最忠诚的部下。我非常能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我是个没有欲望的人，我会认为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像反抗蓝染大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也当然不会去做。

　　“据说你最近招了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做助理？”

　　“是的，蓝染大人。”

　　“她是东京大学毕业的么？”

　　“是的。”

　　“那么乌尔奇奥拉君觉得把她当成我的力量如何？”这个男人笑了起来，一如当初把我带走时的那副神情。

　　短暂的沉默以后，我回答他道：“我知道了。”

　　那时我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反抗情绪。蓝染惣右介肯定是看重了这个女人头脑好用但思想单纯的特点，用完她以后就抛弃了她，多方便啊。但蓝染大人他不知道的是她同样是个坚韧的女人。我现在敢打赌她到死也不会服从我们这一方的。你说光亮怎么能与黑暗重叠呢？

　　我知道了。所以我要放她走。

　　井上织姬对我来说，就像是吸血鬼看到太阳的感情，虽然憎恨但是又极度的渴望。她像是点燃了我身上的希望，就像最开始看到蓝染时的那种激动心情。只是我知道我这次不会再受骗上当，也不会再去期冀可以脱胎换骨。我还是那具行尸走肉，只是希望能够离阳光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转眼间就到了下班的时间。很不幸的，我在一楼大厅里又看到了井上织姬。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我捂住嘴，拉到了大楼门外。

　　“里面说话不方便。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我想说乌尔君你去自首吧。”

　　雨还是接连不断的下着，女人的声音在雨声中显的格外清晰，我心中腾地一股怒火又上来了。

　　“你说什么……”井上织姬，你总是能那么轻易的惹恼我。

　　这次她没有再惧怕我，她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满了坚毅。

　　“你以为公司的秘密这么容易就能被你发现么，如果我说是我一手策划的呢，是我把那交易单故意放在桌子上让你看到的呢，你明白吗，我只是想让你快点走罢了。”

　　“为什么？”

　　“不要再问为什么了。井上织姬，我告诉你你现在所知道的仅仅只是公司的冰山一角。蓝染大人要把你也涂黑你知道吗？”

　　“……”她终于沉默了。我感到我的情绪有点激动。

　　“井上织姬你和我不一样，我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已经习惯了。但我绝对不能把你扯进来你明白吗？因为你，你就像是阳光一样啊。”

　　我真是激动了，把这种话也说了出来。

　　“不要试图知道更多，也不要试图去告诉警方。你这样害死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你知道吗。听着，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我拿自己的性命威胁她，因为令她最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女人的表情一下子软了下来，她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我看见远处走来了一个撑着伞的橘子头，又对她说：“如果你听明白了并把它当做秘密，那就快点个头。”

　　她满怀忧伤的看着我，好像是要哭了的样子，那会儿时间特别漫长，我不知道我的心跳声为何会如此强烈。我在心里祈祷她一定要点头，一定要。

　　最终她还是点头了，虽然点的很勉强很犹豫，但我还是松了口气。我知道她在思考什么，她在思考，那乌尔君怎么办。

　　“织姬，你站在这干嘛？快点回去吧”

　　“好。”

　　我听到这个橘色头发的女人最后对我说，“谢谢你，乌尔君。”

　　谢我什么呢，当初把你拉进来的人也是我啊。

　　我看着黑崎一护揽着井上织姬的肩慢慢消失在雨中，她一直在回头望着我。

　　不要再回头了，井上织姬。

　　请你在你的世界里好好的活。如果可以的话，请带上我的这份希望。

　　之后的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蓝染大人也没有再过问井上织姬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要放走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我没有让阳光步入黑暗，是不是算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呢？可是啊，如果我已经认为这个事件有意义，那么就等于我的存在也有意义。我不认为这种感觉能让我活的更好，它又给我带来了该死的希望，可是这次，却再也没有了寄托的对象。
　　我被黑暗的枷锁禁锢的太深太深。

　　通宵工作之后，我打开了电子邮箱，有一封新邮件，来信人是井上织姬。

　　“呐，乌尔君，不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我现在又找到了新的工作。……我和黑崎君就要结婚了，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不管现状如何，请乌尔君好好的活着，我会一直祝福你。真的，真的谢谢你。”

　　我一把拉开窗帘，窗外新生的阳光立马透了进来。处于长久黑暗的我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我想我会好好活着，因为受到了你的祝福。

　　但可惜的是，你的世界，我的世界，终将不会再有交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