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笑飘香（楚留香同人）》云间飘梦

47、原随云的痛

　　话说原随云匆忙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焦急担忧的丁枫。
　　别误会，丁枫担心的并不是语嫣，他忧心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原随云。
　　那妇人一见有人进来，冷哼了一声，道：“这一次先放过你！”说着收起剑，一个纵身向外跃去，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语嫣也不阻拦，任由妇人离开。妇人的武功很不错，但比起语嫣来说还差了一大截，若语嫣有心不让她走，她一定是逃不了的。
　　语嫣没拦阻，一是因为已隐约猜到了妇人的身份，知道现在还不是对付她的时候；另一个就是因为原随云了。
　　原随云的到来并不令语嫣惊讶，无争山庄是什么地方？是原随云的家，是原随云地盘重点中的重点，庄里的一举一动又怎么可能瞒得了他呢。
　　要知道无争山庄表面上看着很寻常，其实内里凶险无比。暗处的守卫更是不计其数，若有人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进来几乎是痴人说梦话。这也是为什么语嫣在成婚消息传遍江湖后还能过得如此平静的原因，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能接近得了这小小的庭院。
　　黑袍妇人能进得来，绝对是因为她与无争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在无争山庄中有着不一般得地位。那些个暗卫不敢对她出手，但看到她对他们未来的少主夫人动手，就一定会去禀报给原随云。
　　只是想不到原随云会来得这般的快，比她的预料要快上许多。
　　仔细一看，原随云他竟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外套都没穿。显然，他是一听到消息就匆忙赶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
　　这还没什么，更令语嫣诧异的是，原随云竟脸色苍白，那张平日清秀俊美的脸虽然一直比别人要来得白皙一些，却也绝不是像此刻一般一点血色都没有，走进来的步伐也没有惯有的轻盈飘逸、落地无声，就连发丝也有一丝凌乱。
　　这绝不是那个平时风度翩翩，尔雅出尘的文雅公子。
　　他从来都是一副贵公子形象，温雅中透着一股不屈的傲气，眼睛虽看不见，但衣着装扮一直是一丝不苟、纤尘不染，如今却——。
　　认识原随云以来，语嫣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不由得一时愣了愣，随即似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微微的一变，快步上前扶住身形有些不稳的原随云，哪里还有空去在意妇人的去留。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开口，却问的都是对方，语气中的焦急与担心更是显露无比。
　　话声一落两人却又同时愣了愣。
　　语嫣是因为，平日里原随云虽然很关心她，对她更是虚寒问短，无微不至。但语嫣知道那是带着目的的，让她觉得很假，只是她不在意也无所谓，所以就没有揭穿他。现在这一声却让她觉得真实了很多，至少能确定此刻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担心她的安危。
　　再加上，以他现在身体的状况，还能如此不管不顾的赶来。就算是他怕她出事后没人帮他医治眼睛，语嫣还是有着一丝感动。
　　原随云，就算你真的是演苦肉计，博取她的同情心，那么他真的成功了。
　　看着原随云脸色越来越苍白，额上冷汗密密麻麻的泛起，语嫣连忙半扶住他，朝一旁的丁枫喝道：“还不快过来扶他进去。”
　　“别——！”原随云阻止，同时推开语嫣的手，道：“我……我不需要……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你……小心些……”他说着又踉跄的向外面走去。
　　“站住！——”语嫣猛地大喝。
　　原随云身形一顿，却不回头，道：“还有什么事？”他声音中似压抑着无限的痛苦。
　　“我是大夫！”语嫣身形一闪，瞬间就到原随云前面，目光炙炙，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直直的看着他，道：“我也是你未来的妻子！我不要你一个人忍受着痛苦！”
　　时光仿佛一下子停了！
　　原随云只觉得“轰”的一声，头上那钻心得痛仿佛也一下子远去了，剩下的只有那一句：我不要你一个人忍受痛苦！
　　多少年了？自从他三岁中毒，不止眼睛瞎了，毒还进入了骨髓，溶入了血液。不管找来多高明的大夫，用什么样的方法，毒怎么也清除不了。还每年每个季度都会发作一次，一旦发作那种滋味更是让人生不如死。尤其是头部，犹如几十只蚂蚁在脑中爬一般，还时不时的狠狠咬上几口，又痒又痛，抓不得止不住，让你恨不得把头给撞破，或者就是死了也不要承受这种痛苦。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毒素发作时的疼痛一年比一年厉害，一年比一年更令人难以忍受。
　　他原随云不止成了一个残疾的人，忍受着别人嘲讽同情的目光，还得年年季季忍受着这种生不如死的疼痛。
　　这些年来，双重的折磨几乎把他逼疯了，他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若非他意志力过人，又或者是一般的人，恐怕早就自杀身亡了，哪里还能有今天。
　　他知道，许许多多的人都盼着他死，巴不得他忍受不了痛苦自杀而死。只要他死了，无争山庄就算完了，毕竟无争山庄不管有多厉害，武林威望有多高，只要后续无人，一切就都完了。
　　可惜，那些人注定要失望了。他原随云绝不会做自杀这种蠢事。别人越是要他死，他就偏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他要让那些人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伤害他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一旦他有足够的力量，他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所以，不管多痛多苦，他都一定要忍受着，他必须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他就一定能笑着看别人哭。
　　以往，每一次毒发，他都会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他绝不要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知道，那些人，除了他的父亲，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关心他。每个人看了，要不是庆灾乐祸，就是嘲讽同情。最让人恶心的还是，明明巴不得他早点归西却还装做一副关心他的虚伪的嘴脸。
　　他早就忍受够了这种虚假，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忍受着也不要人靠近，就连他的贴身护卫也不列外。这一次也一样，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让丁枫守在门外，谁也不进来。
　　他已经准备好了，咬紧牙关挺过一夜就好了，谁知，毒才刚发作，暗卫就闯进院子向丁枫禀报，他听到了——
　　她要杀她！
　　那一刻，他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所有，更忘记了她也是一个高手。只知道她绝不能有事，他绝不能让她出事。
　　不等暗卫说完，他霍然打开门，便朝她所住的院子飞奔而去，根本顾不上丁枫的阻止。
　　他告诉自己，他不让她有事，因为她还没有医好他的眼睛，在他没有见到光明之前她一点事也不能有。
　　直到看到她还好好的，他的心才又放回原来的位置，也才意识到，以她的武功也许根本就不用他白白操心。虽然他从来没见过她动武，但直觉告诉他，她一定也是一个高手。
　　想到了这一点，他不禁自嘲的笑了，可是还没等他有所表示，毒发的疼痛又一波一波袭来，头像要裂开一般，连站稳都艰难。
　　不！他不要她看到他这个样子！
　　他不要她用别人看他的那种目光看他！
　　他知道，她医术高明，又是一个女子。若他不在意她的眼光，让她看见他毒发的样子，对他来说一点坏处也没有。因为，一个女人总是很容易被引发同情心的，一旦同情心泛滥，为之倾尽所能也不是不可能。
　　让她看到，得到她的同情，让她更尽心尽力帮他医治，这确实是一个很好很有效的方法，甚至，她可能还能让他减轻痛苦，让他不用再忍受这令人疯狂的痛。
　　可是，为什么他不愿意？这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的事为什么他不愿意？从心底里不愿意？
　　他甚至一想到她以那种目光看他，他就无比的愤怒，他不要从她眼中看到同情，看到嘲讽……他甚至庆幸他眼睛瞎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庆幸眼睛瞎了，看不见她这种目光。
　　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他阻止了丁枫，推开她的手，快速的向外走去，他一刻也不敢停留——
　　他看不见，他却能听得到，能感觉得到，他感觉之灵敏要比许许多多正常人要好太多，若她如此看他，他一定能感觉得到，他不要感觉到——。
　　他没来得及走出去，她喊停了，他也停了下来。
　　因为，她的语气中，他没有感觉到轻视，却感觉到了淡淡的怒气。
　　她从来不生气的！
　　认识她以来，他从来没见过她生气！她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度他还以为她已经超脱了这个尘世，超脱了七情六欲。就连看到楚留香……她的表情也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一丝变化。
　　可是，现在她却生气了，为什么？
　　他能理解为是因为他吗？她是真的关心他吗？
　　“我不要你一个人忍受着痛苦！”
　　一句话，他再也迈不出脚步。
　　她不要他一个人忍受痛苦，是不要，不是同情，没有轻视，不是可怜，只有不要，因为不想，所以不要。
　　他妥协了，他乖乖的把自己交给她，任由她在他头上动针。他相信，若她是他的敌人，这一刻，他一定是心甘情愿把性命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