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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七章 ...

  •   孩子过两天就会到上海,我抓紧时间为他布置房间。
      拖了小宝去逛街,买一大堆孩子用的东西。她年轻力壮,正好帮我提购物袋。陈了望很大方,随便我借用他老婆多久。
      小宝问我:“那个孩子好不好看?”
      “不知道。”到底是蓝色的床单好看还是绿色的比较有活力呢?
      “那他叫什么名字?”
      “小狮,狮子的狮。”算了,还是全都买回去吧。
      “他以后会叫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
      是啊,他以后叫我什么呢?
      “叫阿姨啊。”晚上回到家,我把白天的问题拿出来问刘榆,他却给我一个很没创意的答案。
      我嗤之以鼻。“这种称谓,他不要把我当钟点工才好。”
      “那你希望他叫你什么?”他终于放下报纸,看着我说话。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嘛!”
      他将我搂在怀里,“这样啊,看他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说不定会叫你姐姐哦。”
      我笑,“姐姐?那我不是比你矮一辈?”
      他用下巴上的青髭蹭我的脸,“矮一辈?快叫我叔叔啊!”我笑着挣脱他。

      我们去机场接小孩。
      小狮蛮漂亮的,长得特别像刘榆。他很瘦,皮肤苍白得吓人。神情郁郁,不肯说话。
      刘榆对他说:“爸爸现在接你回家,我们以后会住在一起。”
      他呆呆地看着刘榆,不开口。刘榆也觉得很奇怪。
      我说:“他会不会听不懂中文?”
      刘榆恍然大悟,又用英文对他说了一遍。他仍然没有反应。
      我安慰他,“大概是小孩子怕生,我们先回去再说。”刘榆点点头,将他交给我,自己先去把车开出来。
      我轻轻对小孩说:“爸爸会很疼小狮的,等一下小狮看到新房间,一定会很高兴留下来。”他别传头去,不看我。
      我没有生气。他母亲不疼他吗?为什么连亲自送他到上海都不愿意?让一个四岁的小孩自己跟着乘务员搭好几个小时的飞机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她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吗?
      呵,我差点忘记,她已经不要他了。
      不过没关系,我和刘榆都会爱他的。我微笑。
      回到家,刘榆给他洗澡。
      小狮几乎没有行李,我感到很诧异,不过又庆幸自己的准备工作做得够充分,衣服鞋子以及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我打开衣柜,挑了几件新衣服,等他洗完澡换上。
      刘榆在浴室里叫我:“小鱼,把衣服拿进来。”我走进去,看到他正拿着大毛巾帮小孩擦干身体。我倒抽一口冷气。
      小狮的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简直是体无完肤。
      刘榆转过头来瞪我一眼。我连忙安下心神,上前帮他穿衣服。他的神情钝钝的,低头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站着不动任我摆布。
      我对刘榆说今晚我陪着孩子睡。他点点头。
      小狮来之前,我想过很多种小孩会有的形象,骄纵的、怯懦的、乖巧的、顽劣的,独独没想过他会是现在的样子。已经到上海超过十二个小时,他就是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我们都很无奈。
      我喂他吃了晚饭,刘榆又对他说了很久的话,他才稍稍有些反应。虽然仍是不肯说话,但明显开始关注我们的举动。
      毕竟是有一些进步了。
      我抱他回房间,帮他换了睡衣,然后关了灯,和他一起躺在床上。我在他脑袋上亲一下,“晚安。”我轻轻说。
      虽然是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他还是很快入睡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刘榆还没有睡,见我进来,问道:“他睡了?”
      “嗯。”我爬上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在新加坡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的母亲究竟待他怎样?”
      “那些伤痕,是怎么回事?”我把头靠在他胸口。
      “有些是撞伤的,有些是人为的。”
      “人为的?”
      “就是打的、拧的、还有踢的。”
      “天呐!”我惊叫,“这是谁干的?”
      他摇摇头。“我刚才试了一下,已经联络不上他母亲了。”
      我皱眉,“难道,是她虐待亲生儿?”
      “不会的,没有母亲不会这样做的。”他否定我的假设。
      “就算没有虐待,她对孩子也不怎么好。小狮这样瘦,脸色又苍白得可怕,看来要调养很久才行。”
      “我知道。我这两天不上班,在家里照顾他,等过一阵找到幼儿园,一切就会步上正轨了。”
      “要不要送到我妈那里去?余栗现在休假,正好可以帮忙照顾孩子。”
      “不要了,让他先适应一下这里再说。”
      “那好吧。明天正好我哥当班,你带他去医院看一下小儿科,顺便开一些维生素什么的,我们要想办法尽快把他养胖一点。”
      “好。”他关掉灯,凑过来亲吻我。
      我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一次还是两次?”我问他。
      “先一次吧,”他啃着我的肩膀,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然后我去看看孩子睡得好不好。回来时如果你还有力气,我们再来第二次。”
      “说不定到时候没力气的是你……”
      “那我们来试试看好了。”他不再多话,开始身体力行证明给我看。

      几天之后,小狮开始说话。他讲中文,并且都是些很简单的句子。值得惊喜的是,他现在叫刘榆爸爸。不过仍然不肯叫我。我不急,说实话,我还真怕他会叫我姐姐。
      医生说他的体质比较弱,并且以前受到过一些身体上的创伤,需要好好补充营养。
      我天天一回家就煮很补的汤,连余栗都说我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可是小狮吃得很少,好像胃口不太好,明显没有食欲。
      他也不大肯理睬我,不是轻视,也不是害羞,而是基于一种漠不关心。每天晚上我都陪他一起睡,等他睡着了才回自己的房间。刘榆半夜要起来好几次,看他睡得怎么样。
      他不像一般四岁的小孩需要人操心,懂得自己上厕所不用大人帮忙,平时一直很安静,不吵不闹,更不会提要求。
      这个样子,愈发让我们无所适从。
      “他不像一个小孩子。”我对刘榆说。
      “我一直试着找寻他母亲的下落,希望可以尽快有消息。”
      “我好想知道,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现在才会如此沉默。”
      “也许不久就会有答案了。”

      周末,我和刘榆带着小狮去野生动物园玩。
      我第一次看到小狮这么开心。他对老虎和猴子特别感兴趣。
      我问他:“以前去过动物园吗?”
      “没有。”他看着笼子里那只懒洋洋的东北虎,笑得灿烂极了。
      刘榆把他抱起来,好看得更清楚一些。我站在旁边,不时喂他喝口水、吃一点东西。我现阶段最大的梦想就是把他养胖。
      在别人的眼中,我们应该是非常和美幸福的一家三口吧。周末的时候,父母带着小孩来动物园玩。
      可是事实,却和人们看到的相差了许多。
      他们是父子没错,不过我可是个后母,而且是一个身为父亲“原配”的后母。
      我在心底暗笑,好像完成了一件恶作剧一般。
      下午,我们再带他去看长颈鹿,还有孔雀。
      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一个四岁的小孩,竟然从来没有来过动物园,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的心里已经认定小狮是被母亲虐待的可怜小孩。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尽兴而归。
      回程上,小狮仍然难抑兴奋之情,一个劲问我:“什么时候再来?”
      我笑着对他说:“下个星期好不好?以后还要带小狮去植物园玩呢!”

      又是新的一周,早上同小狮道了再见,依依不舍地回出版社上班。
      俞欣正式离职,我大马金刀地坐上她以前的位子,薪水长了一倍。工作量相较从前略大,不过一切都已步上正轨,人事上虽微有调动,但问题不大。
      我问杨佑,“出版社有没有什么小孩子看的童话书?”
      他感到很奇怪:“童话书?”
      “对,简单一些,四岁左右的小孩听得懂的那种,最好是有关动物的。”
      “我帮你找找看。”他说着出了办公室。
      过一会儿,他捧着一套精装书回来。“你看看行不行?”
      我翻一下。插花很漂亮,故事也很浅显易懂,一篇篇都比较短。“就是这个。谢啦。”我心情大好,夸他一下,“不错嘛,有前途,这么快就办完事了。”
      “你要这些书干什么?”他好奇地问。
      我侧着头想一下,“晚上睡觉前读给小朋友听啊。”
      “你家有小朋友?”
      “对啊,我儿子。”我答得很自然。
      他脸色大变。“你已经有一个四岁大的小孩了?”
      我点点头,不想向他解释太多。毕竟是家事,亦不风光,不必让外人知道。
      他还紧咬住这个问题不肯放松。“我听说你是去年刚结婚的。”
      我笑笑不接口。
      他不再问,神情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桌上的稿子开始看。我看着不太对劲,最后才发现他拿反了。
      “你怎么了?”我问他。
      “没什么。”他意兴阑珊地扔下稿子。
      “真没什么?”我再问一遍。
      他低下头,不理我了。
      我自讨没趣,也不再管他。青春期少年的心思最难捉摸,他大概以为我年轻时未婚生子,然后带着个拖油瓶另嫁他人。刚出社会,还没有什么阅历,一下子受不了这样的伦理道德震撼,才会行为失常。
      不过好可惜,真实情况正好和他猜想的相反。其实是我老公那边半路杀出个私生子,挑战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我自嘲地笑笑。
      不过说真心话,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初决定接受小狮。他是一个可爱的孩子,我相信以后我们之间会相处得更加好。虽然他现在还不愿意称呼我。
      “我有话想跟你说。”杨佑突然怯懦地开口。
      我收回刚才不自觉的笑容,转而正视他。“你说吧。”
      他张了张嘴,又一下子说不出什么。
      “我发觉你今天怪怪的嗳,特别是刚才我叫你帮我去找书之后。对我有一个孩子很惊讶吗?其实内情比较复杂,不过这是我的家事,不便向你透露,明白吗?”我发现自己越描越黑。
      “我喜欢你……”他轻轻说,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我厉声问。
      “没什么!”他慌忙否认。
      “你刚才说你喜欢我,对不对?”拜托,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人对我说过这四个字,声音再轻我都可以辨认无疑。
      “是,我是喜欢你!”他终于面对现实,把心里话大声说出来。
      “你脑壳坏啦?莫名其妙喜欢我干什么?我好像没给过你什么暗示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他第一天来实习开始,就一直悲惨地生活在我的淫威之下。好奇怪,我以为现在的年轻男孩子都比较喜欢辣妹,应该对我这种姐姐级人物没兴趣吧。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他喃喃地道。
      要命,我们的对话越来越像某些闷骚的粤语片,或者是台湾八点档连续剧。必须立刻打住。
      “我现在给你机会收回刚才的话。马上做回自己的位置,好好看稿子,我就当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就算我们都不肯面对现实,但我喜欢你这件事仍然是不会改变的!”他开始同我争辩。
      我无奈地抬头看着天花板。现在只有用伤自尊这招了。“你再喜欢我都没有用的,因为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也请你面对现实好不好?是的,爱情是一个人的事,你也绝对有权利单相思,但是请不要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好不好?”
      他有些委屈。“我不是一定要你也喜欢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而已,没有故意要干扰到你。”
      “好吧,”我开始安抚他。“那现在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也告诉你我的答案了,还有什么不满意吗?我们一次讨论完吧。”
      “没什么了。”他落寞地摇摇头,又忍不住多问一句,“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傻瓜,怎么会呢?”我忍不住笑,“我很感激你。你说喜欢我,事实上,是对我的一种赞美。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老到不会有三十岁以下的男人对我再多看一眼了。”
      “不会的,你看上去很年轻很漂亮。”
      这句话真的是比所有的化妆品都管用,任何女人服一剂,保证从此身心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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