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好歹我也引人注目了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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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遭遇“怀孕门”之前，莫里的形象一直是个扎实肯干的好学生、乖孩子。教授们提起他都说这孩子虽然阴沉了点冷漠了点但在学习上绝对是努力刻苦。同学们则是觉得他虽然不太好相处，可遇上了什么问题找他帮忙他准会一丝不苟的完成。而家长就更不用说，莫里一直是全家人的骄傲，哪家亲戚教育小孩不是以莫里为范本，劝着：“你们一定要像莫里哥哥一样好好学习，才能考上好的学校，才能有出息。”
而现在，情况可谓说是完全颠覆。
即使他原来再怎么认真刻苦都比不过流言的力量，他的好完完全全被负面消息掩盖，而且越传越糟。教授上课再也不点他起来回答问题，他的作业都只是草草看过，简单评了个已阅，而莫里每次做完实验放学了有问题想去办公室询问却总发现人不在，教授他是有多忙！同学现在是基本上对他视而不见了，上课的时候他座位前后左右绝对是空荡荡，没有人敢再跟他说话求他帮忙，因为这样会被别的同学嫌弃，莫里已经彻底被孤立。
而亲戚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没哪个还敢让自己的小孩接近莫里。前几天在街上还碰到了不知道是自家拐了几个弯子得远房老表，牵着刚上小学的儿子出来溜达。莫里对他记忆深刻，每次见到自己都要向儿子夸奖一番，也不管儿子听不听得懂，总之笑容那叫一个谄媚。莫里刚想要迎上去，只见那老表拉着儿子转了个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莫里开始只当他没看见自己，结果听见老表儿子喊了一句：“爸爸，莫里叔叔在那里！”然后就见老表急急忙忙捂住儿子的嘴：“嘘！快走快走！小孩子跟他玩多了会变坏哦！”莫里算是明白了，敢情他现在就是一彻头彻尾的坏蛋，还受万人唾弃！
在学校里遭人白眼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一通电话的到来。莫里刚洗完澡出来，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的手机在滴滴滴不停地响。自从莫里的风流韵事传遍大学每一个地方后，舍友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话了。以往谁在洗澡时手机响了其他人都乐意把手机送过去，可是，那些温馨美好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手机依旧吵闹着，和莫里挨着铺的大明终于受不了嘟囔一声：“响了好久，不知道谁打来的，你快接吧。”莫里低低应了一句，边走边拿毛巾擦拭头发，到床边攥起手机瞟了眼屏幕，嗯，家里打来的。很好，他大概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了。
握着手机走到阳台上，确保门关死了里头的人听不见，才按下接听：“喂。”
“你这个不孝子啊你简直是丢尽了我们莫家的脸啊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爷爷交待啊！......”莫父在电话那头骂，都不带喘气。骂出来的话不免落入俗套，就跟现场有个台词本让他照着念一样，琼瑶了一把。莫里听他骂完一段落进入中场休息时间，补上一句：“爸，您还没死，不急着跟下面的爷爷交代。”“咳咳咳......”那边似乎是喝水呛着了，咳个没完没了，缓和了一阵，莫父又继续教训自家的不孝子。骂骂咧咧将近半个多小时，莫父似乎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你知错了没有？知错了就好好去跟人家道个歉，把事态压下去。”莫里听到电话里这么说，突然觉得很累很窝火，更多的是心寒。夜风吹得有些冷，莫里将毛巾从头上取下，裹在脖子上，裹紧，闷声回答：“爸，你不相信我。”而后声音变得如夜风一般凛冽寒冷，“我没错。”
“你你你！！！”莫父被气得不轻，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只是闹出这么大的事了，也只能靠莫里低头认错才能最终解决问题。莫家向来传统，他们丢不起这个脸。“你必须去道歉，不道歉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莫父说出这句话何尝不是心疼，他只希望莫里能一直那么乖顺，能体谅他的难处。很可惜，莫里长大了，莫家人特有的倔脾气逐渐在他身上显露出来。“爸，抱歉。”
“啪”。莫父把电话挂断了。这死小子啊死小子！跟谁学的玩叛逆啊！！！
莫里久久保持着将手机举在耳边的动作，那头只剩下“嘟——”的忙音。这什么意思？大义灭亲？还是仅仅只为了保持莫家的脸面？很好，这个结局比他想象的还要糟。
他刚要推开门进屋，拉着门把的手僵在原地。房间里依稀听得见大明他们调笑的声音，大明说：“嘿！你们看了论坛没？莫里的那篇帖子越来越火了啊！”然后是对面床的阿超接腔：“看了看了，大家都热切顶起啊！”又是大明说话：“看来我们写这篇帖子没白费啊！”那篇在论坛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帖子莫里看过，无非是愤青们对于他这件事谩骂声不断。只是没想到，帖子的作者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莫里都不敢想象。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够相信我理解我呢？莫里的心中郁结着一团气，怎么也无法消除。他转身倚在墙上，无力地仰望天空。这几天接连着小雨，夜晚也是这么阴沉，没见一颗星。听天气预报说明天将会放晴。也好。莫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既然这个世界不容我，那苟且偷生有什么意思。
第二天天气果然放晴，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毫不吝啬地将光芒普照到每一处角落，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阳光里可以见到细小的微尘在漂浮，莫里伸开手挥一把过去，摊开手心，什么都没抓到。他站在钟楼顶的天台上，这个钟楼是学校的标志性建筑，存在的历史和学校一样长。据说是某位大人物捐钱修建的，但众说纷纭到最后都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大人物那么好心。钟楼在通往宿舍区的路上，底下来来往往的很多人。
莫里将头探出栏杆外向下瞄了一眼，只有几颗黑乎乎的脑袋经过。还没到放学时间，人不多。莫里叹口气，脚有些发软，滑坐在地上。他的时间还没到，他还在等。
“砰”。
极富戏剧性的，门被人撞开。一女的跌跌撞撞摔进来，趴倒在地上。唔，看身形的确是个女的没错。莫里难得的扯出个笑容：“嗯......你也是来跳楼的？”
女生闻言抬起头，狼狈地爬起来，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别人在。整理好头发，她看向莫里，点点头。这女的长得还不错，虽然戴了个眼镜，显得有些呆板老成，但仔细看不难看出她底子很好。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一看就是气质型的古典美人，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莫里又笑了笑，看这样子，除了恋爱不顺心要自杀真的想不出别的理由。
女生怯怯地偷瞄莫里一眼，突然出声：“我认得你！你是莫里！”莫里点点头，现在学校里只要是个人都认得他，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女生见莫里不说话，气氛变得很尴尬，好半天她才又说：“我是沈怡的同学，在她生日宴会上见过你。”莫里这才微微有些讶异，没想到和他一起来体会失重感的居然还是个熟人。女生提到沈怡时似乎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这让莫里不由得想探究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还没等莫里问，女生自己开口说了出来：“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沈怡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我......”她顿了顿，又说：“那孩子......是我男朋友的。”哦，莫里明白了，原来事情的谜底是这样，自己当了替罪羔羊。他忍不住多打量几眼女生，他们这算不算是患难与共的好同志？
女生坐到了莫里身边，轻声把事情讲了出来。当然不免加了很多主观评判，比如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一类的，连用词都这么文绉绉，好像是不习惯讲这些带有骂人意味的词，她瞬间涨红了脸。莫里觉得有些好笑，感情自己就是被个女的摆了一道，亏他活了这么久，还真是窝囊。女生说完话，缓了口气，又道：“那个，我可以帮你去澄清事实的......”莫里摇头，事情出了这么久她都不说，现在去说还有什么用，况且，莫里已经对这个冷漠的世界感到厌倦。“唔，你叫什么名字？”莫里问。女生盯着他好久，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不经意察觉的疼痛，莫里没看清楚，然后她轻声开口：“我叫岳安璃。”岳安璃？挺好的名字。莫里又不说话了。
两个人又这么静静坐了一段时间，莫里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听见楼底下的声音逐渐嘈杂，莫里站起身舒缓了一下手脚，探头望下去，已经是黑乎乎一片。莫里心想，他的观众到了。
“我要先走一步了。你看着，说不定看到我死的太难看就不会想跳了。”莫里进大学以来第一次说笑话，岳安璃没有笑，看来他并不适合往喜剧方面发展。他毫不费力的攀上栏杆，展开双臂迎风而立。脚还是颤抖，他安慰自己，没事的，就那么一瞬间就好。
底下似乎有人发现了钟楼上的异样，开始大声嚷叫，然后周遭的人都围聚起来，一片混乱。原本黑压压的人头都变成了一张张脸孔，认识的或不认识的，莫里一一扫过去，大声的笑，下面说什么都听不清。他笑得眼泪都飙出来，没想到最近这么容易哭，看来他也是水做的。莫里最后看一眼岳安璃，她就坐在旁边，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莫里轻轻说：“再见。”
再见，这个令人厌恶的世界。再见，所有我承受的罪恶。再见，岳安璃。
他身子向前倾，直直坠下去。闭上眼睛临近昏迷前，似乎听见有谁大喊了一声“莫里”，只那么一瞬，他突然不想死了。可惜，他终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好歹我也引人注目了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