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穿越事件》叶凉

105、我的存在

　　莫里几乎可以说是逃回了房间，手指微颤探向自己耳后，那里依旧残留着岳安璃指尖的触感。安璃起疑心了，他一看就明白，方才的动作，无非是在试探，自己脸上带的是否是人皮面具。莫里没由来地一阵心慌，他有什么好怕的呢？他现在就是悦川不是么？原原本本的悦川，岳安璃又能探得出什么？可是他还是好担心，担心若是岳安璃知晓了悦川的灵魂早就换了一个人，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离开？

　　莫里失魂落魄地倒在床上，手搭在眼上，一片黑暗。欧阳绍白已经清楚地说出了自己不是悦川，安璃也开始怀疑，本来他就只是莫里，永远都做不到悦川那样，伪装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悦川啊悦川，为什么换了个身体你能活得那么逍遥自在，我却只能日夜心惊胆战，生怕有一天突然醒过来就一切都不属于自己。莫里苦笑，想来他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离开岳安璃罢了。

　　一夜辗转难眠。

　　次日醒来已过晌午。昨夜纠结了一个晚上，天快亮时才朦朦胧胧睡去，这一睡居然就到了这种时候。莫里起身，双眼肿胀，也不知是睡久了闹的还是其他。衣服没脱就睡了，这时候才发现皱巴巴的，根本就穿不得。下床去换了套新衣，推开窗子，一股清风顿时吹入屋内，方醒残留的困顿消散不少。风中犹带些微寒意，却不会冻人，春日已到。莫里叹口气，就他这心境，哪里是春天呢？分明就是寒冬！在脸盆旁拧了些凉水，敷在眼睛下方消肿，他可不想这么狼狈示人。

　　推开门出去，阳光顿时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突然就又有了困意。莫里走向饭厅，路上遇到了匆匆跑过的苏陌寻。

　　苏陌寻看到莫里，赶紧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跳进一旁的草丛里。莫里还在疑惑，就见唐柘居然独自一人走了过来，面如土色。见到莫里，他微微颔首，想起什么似的问：“左使可有见到苏陌寻？”莫里下意识地摇头。唐柘看见，也不打招呼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直到他拐进了其他院落，苏陌寻才从草堆里走出来，拍下肩头的草叶，呼出一口气。

　　莫里好奇地问：“唐柘找你有何事？你为什么要躲？”苏陌寻满不在乎地挥手道：“小事一桩。无非就是最近手头有些紧，问木石头大哥借了些钱，现在暴姐姐要他来找我还钱，我没有，不就只能躲咯。”说罢还从鼻子里喷气，好似在讲“本少爷问你借钱是你的荣幸”一样。莫里一口气被哽在喉咙里，话都说不出，好久好久他才道：“你有什么事需要借钱？问苏二少要就是。”苏陌寻嘿嘿一笑，回答：“哥哥不理我，我每天饿得慌没东西吃，就只好问木石头借钱去街上买零嘴。”想来也不是真的嘴馋，而是想欺负唐柘罢了。莫里第二次为唐柘感到悲哀，也不知这小人精怎么就缠上他了呢。

　　苏陌寻既然见到了莫里，自然是不会离开半步，知晓莫里要去饭厅，更加高兴，边走边嘟囔：“刚好我肚子饿了。”莫里满脸黑线，这小子一天到晚就离不了吃，怎么就变不成个小胖子呢？反倒越长越纤细，下颚也是削尖了不少，乍一眼看过去越是有了苏陌行的影子。莫里突然又想到变成悦川后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苏陌寻学着苏陌行一副面瘫脸，还以为自己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乡野女子。没想到现在相处下来，苏陌寻倒是活泼了许多，也常常笑了，想来这才是他的本性，以往在苏家被压制住，没办法才摆脸色装稳重。苏陌行是否也是如此？

　　莫里突然有一种冲动，开口说道：“我记得你说过我像你二姐？”苏陌寻一愣，居然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莫里的背影。莫里发现旁边的人不见了踪影，回过头看去，只见苏陌寻逆光而站，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哀伤。莫里走过去牵起他的手，柔声道：“当我没说过好了。”苏陌寻摇摇头，捉紧伸过来的那只手，迈开步子小声说：“你分明是不像的，长得不一样，更何况你又是男子。只是这性子总让我依稀看到了陌理姐姐的影子。呵呵，很奇怪，陌理姐姐原来也不是这样，她很懦弱，就像三娘。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一天就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变得活泼，变得坚强，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总有一天要离开苏府，离开我......”苏陌寻说了一长串，莫里一直没敢插话，任由他吐露心声。他说完之后仿佛又走了神，痴痴地不知道望向哪个地方，莫里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他又说：“我知道的，陌理姐姐已经离开我了。”莫里握着他的手一颤，差点就没了力气。苏陌寻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可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饭厅就在眼前，苏陌寻换回一副欢快的表情，语气顿时变得轻松，松开了莫里的手，他揉揉肚子叹道：“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唤，再不吃饭我可真的要挺尸了。”然后他朝莫里招手，“快来，有你在，木石头哥哥和暴姐姐不敢对我怎么样！”

　　莫里望着苏陌寻三两下跑进饭厅的身影，一下子失了语言。他先前还觉得苏陌寻变得活泼不少，这时他才真正明白，这副可爱的笑脸原来只是他的伪装。真正的苏陌寻，只怕已经永远伴随着苏陌理的离去而消失。他现在越来越弄不清楚，自己的存在，究竟是为别人带去希望，还是让哀愁弥漫？若是他们全都知晓了真相，这天地间，只怕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处。莫里的心顿时揪紧，就算是春日的温暖也无法扫去他的疼痛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