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Chapter 2 斯文败类 ...
-
穿上卫衣,拉上帽子,戴上一副黑框平光眼镜,严严实实地围上土气的围巾,叶徹朝着穿衣镜里的人看了看,黑色的衣服裤子鞋子围巾眼镜,加上长久不打理而显得过长又乱蓬蓬的头发,嗯,应该不会太扎眼吧?
叶徹小心翼翼地把医院的证明夹到厚重的专业书里,用力压了压,又把书放到背包里。
一切准备OK,离上课时间还有半小时。
叶徹在门口来回徘徊了十分钟,终于成功地出了门。
距离上次他出门已经有快两个月的时间,学校的变化并不大,就是路边几块爱护草坪的标牌换了新,松松地插在泥土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固定住。
叶徹念的是法律专业,法学院离宿舍区离得最近,慢悠悠散步都只要十分钟,大部分人都愿意踩着铃声进教室,所以路上并没有见到太多人。
新来的老师并不是教专业课程,他们学校虽然是师范类大学,法学院却一直没有开师范专业,校领导有意在叶徹这一届开始分出师范类和非师范类来,这个老师教的是教育心理学这门课程。
叶徹几乎没有在法学院出现过几回,对教室的位置并不熟悉,一通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以后,离上课时间越来近,周围的学生也越来越多,虽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还是感到了莫名的心慌和紧张。
几分钟之后,上课铃准时响了起来,叶徹身边冲过几个还拿着早餐的学生,窜上了三楼。
叶徹抬头看了看,一些教室的窗子被合了起来,几个不知是老师还是学生的家伙在窗台上摁灭了烟。
叶徹找出手机,重新看了遍教室的号码,朝着三楼走上去。
三楼的教室很多,却只有一个没把门合上,刚刚擦肩而过的学生正站在外面,垂头丧气地啃着手上的早餐。
他正探头打算看看情况,厚重的门板突然被甩了上来,门里传来齐声短促的惊叫,叶徹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只能等着惊天动地的甩门声和自己额头上的剧痛降临。
骨节分明的手及时地抓住了门板,下一秒一张陌生的脸就凑了上来。
“你是谁?”
叶徹眨巴眨巴地透过那人的肩膀看着室内,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的确有几个是他的同班同学。
讲台上并没有站人,下面坐着的学生齐齐地盯着门口,叶徹下意识地就躬了下自己的背,往男人的怀里多了点,以隔绝那些不知道带着什么意味的眼神。
“学生?”男人又问。
叶徹打量着开门的男人。男人很高,也很瘦,身高绝对有180以上,四肢修长,似乎没有肌肉,给人一种诡异的骨感,就说离叶徹最近的那只手,根本就是皮和骨头之间填充着一层肉,很清晰能看到骨骼的结构。
男人穿得很简单,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装裤,白色的衬衫,外面是一件黑色小马甲,配上蓝黑的领带,像是外面正规西餐厅的侍应生。
男人似乎还很年轻,皮肤虽然苍白但是感觉肤质很好,离得叶徹这么近他都看不到一点皱纹,脖子那里尤其皮薄,他很轻松地可以看见暗色的静脉。
男人带着一副椭圆形的眼睛,镜片带着点暗蓝,应该不是近视眼镜,他还染了发,有点亮的棕色,给人矛盾的张扬的沉静感。
他……不会就是自己的老师吧?
叶徹默默地退了半步,太年轻了,没有教师那种平和感,倒有点痞子般的漫不经心和松散,他还没看过哪个男性教师会去染这种发色。
男人皱眉,不耐烦地站直身:“走错了就去找教室!”
叶徹拿出手机飞快地摁了串字,拿给男人看——我想请假。
他并不是不能说话,只是在对陌生人说话的时候,出了口吃还有很严重的颤音,声音抖得都不能见人,反而更容易被嘲笑。
“请假?”男人回讲台抽了点名单过来,“什么名字?”
——叶徹。
男人在纸张的最末位找到了这个名字,上面还用粗体字在最后跟上了可不用算出席率的字样。
男人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下叶徹,看他拿着手机打字打得飞快的样儿……难不成是个哑巴?
“有没有证明?”
现在的无论高中大学,干啥事都需要证明,不然就是游走在违纪违法违反校规的边缘。
叶徹从书包里好处专业书,哗啦翻了一遍——没找到?
那本专业书叶徹从拿到手就没有翻过几遍,有些内页因为长久被挤压着,都黏在了一起,况且叶徹出门之前还死命用手摁了摁,估计黏在一起了。
其实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多翻几遍也就找着了,坏就坏在叶徹心理素质完全不能从正常人方面考虑,一晃就连书都拿不稳——而且站在面前的这个疑似是老师的男人的目光一点都不友善。
费了好大劲终于找到了那张薄薄的纸,男人拿起来凑到面前看了看,若有似无地嗤笑了一声。
叶徹打了个激灵。
“对人恐惧症?”男人夹着医院证明的复印件上下挥舞,“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还没等叶徹回答,男人利索地刷刷两下撕了复印件,一点不惭愧地把它们扔在地上,二话不说拽着叶徹的胳膊把他拽进了门,道:“找个座位坐下。”
叶徹还来不及对隔着衣服的手表达不适应就被推到了大庭广众之下。
整个教室安静地看着他,所有人的呼吸声交杂在一起,一阵阵地在叶徹耳边轰鸣。
“找个位子坐下。”男人重新说了一遍。
叶徹当然不可能给他满意的回应。
男人不耐烦地把他拉到了前排角落的一个位子上,转身走向讲台。
“我叫靳明渡。”男人说话很利索,那种每个字都断得很简洁的利索,他转身用白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靳明渡写得很用力,像是在泄愤,每写一笔都会有非常清晰的笔头撞击黑板的声音,他名字的笔画又多,一时间叶徹的耳朵里除了阵阵轰鸣,又多了一串急速的哒哒哒哒的敲击声。
“不接受投怀送抱不接受课后提问不接受课堂插嘴。”靳明渡说着自己的规矩,“我没吃早饭的日子要是谁在我面前吃早饭就自动出去罚站。”
门外传来那几个学生撕心裂肺的喊叫:“不公平!”
“也别在我面前提公平两个字。”靳明渡继续,“课堂上要配合我的喜好,我不会管你们你们也别来管我,公主病少爷病自己治,别拿这种事情来膈应我。”
靳明渡说这话的时候,犀利的眼神透过眼镜,死死地盯着缩在角落里的叶徹。
“现在开始,上课。”
@ @ @
太有个性的老师简直就是凶器。
上靳明渡的课就是煎熬。他上课速度很快,语速基本上维持在一般的教师乘以一点五的水平线上,而且笔记又多,一节课就听见白粉笔在和黑板玩命儿似的过不去。
不过这对叶徹没影响,基本上从他坐下来他就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了,就像睁着眼睛昏过去一样,活生生一个土气的人偶娃娃。
下课铃声准时地跟着靳明渡最后一个字的落音响了起来,一个教室的人发泄似的哀嚎了起来。
靳明渡事不关己地从外套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当着学生的面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没有一点准备在课后继续维持为人师表的假象的打算。
叶徹一直维持着一个通过呆坐在原位上,就算是所有人都收拾完离开了还是一动没动。
靳明渡抽完了一根烟,准备回去再睡一会儿,角落里的那一团让他有点不悦。
这个人是他自己亲手拉进来的,现在放在这里好像也不是办法?过会儿下节课的学生就要进来了。
靳明渡拍了拍叶徹的肩:“还等着人抬你回去?”
男人不温柔地扯着他的领子拉着他站了起来,孩子白着脸惊恐地望着他,一双不小的眼睛透露着似乎要被生吞活剥的恐惧。
原来已经在舌尖的话吞了回去,靳明渡啧了声,这谁摆着这么一张欠虐又装可怜的脸,让他怎么继续说下去?
“还能走不?”靳明渡松了下手,叶徹站不住啪一下摔了下去。
站都不能站,摆明了是不能走。
靳明渡抱住叶徹的腰,一用力把他懒腰抱了起来,倒着抗在肩头上,一手抄过教科书和外套,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正是两节课之间的课间休息,路上来来回回的都是学生老师,他们这个扛沙包的状态回头率是百分之两百。
肩上的这个人仿佛是感受到了刺目的视线,隔着厚重的衣服都能感受到他止不住的颤抖。
把脸露在外面的靳明渡倒是没事人的样子,哼着小曲儿回了自己的住所。
进门,甩门,踢鞋,扔外套,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他就把叶徹甩在了沙发上。
沙发虽然软,但是并不宽,人被扔在上面,一下子就会滚到地上,叶徹被摔蒙了,坐在地板上也不知道摸下摔痛的地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个人不仅撕了自己的证明,强迫自己留在一个会令他恐慌的地方,最后还让他在众人注视下一路被抗过来……
叶徹扭头看着翘着二郎腿抽大烟的混蛋。
“……抽死你个烟枪!”
“啊,”靳明渡挑眉,“原来你会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