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罗尼》小雪雪

16、飞头蛮

　　彩姬
　　“法师，请务必答应彩姬的请求！”
　　这里，是位于平安京城西的一座破庙。时间，是在丑时。
　　“你真的决定了吗？”破庙之中，一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老者盘踞在一片低矮的草垛上。面前，跪着一个身穿十二单衣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三十来岁，举止之间尽透出大户人家的雍容华贵，想必是出自官宦人家，长相也称得上是上乘。但是，毕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不论是脸蛋还是身材，多多少少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是，恳求法师您一定要帮助我。”叫做彩姬的女子回答。
　　“既然你的心意已决，那吾人就帮你这个忙。但是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后果吾人已经对你说的很清楚了。”坐在草垛上的老者用藏满污垢的长指甲抓了抓头。
　　“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即使是死，彩姬也心满意足了。”
　　望着跪在身前的女人，老者用一种期盼好戏上演的语气说道：“记住，你只有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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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土御门方向以北的小路上，一位身穿朝服的男人急匆匆地行进在一条青砖小路上。此人名叫源博雅，身份是武士。
　　只见他神色焦急，脚下迈着流星大步，朝着一条戾桥附近的一座宅邸赶去。那里是好友安倍晴明的家。
　　终于来到那座宅邸前，门开着，武士头也不抬地便冲了进去。正巧，和门里的人撞了个满怀。
　　“博雅，你怎么总是这么莽撞？”庭院里，穿着一身白色狩衣的男子被撞倒在地上，捂着胀痛的胸口埋怨着说道。
　　“晴明，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那男人赶忙扶起地上的人。被撞倒的白衣男子正是这庭院的主人，职业是阴阳师。
　　“哎！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阴阳师拍了拍身上的浮土。
　　看到好友一身外出的打扮，武士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出门吗？”
　　“啊！今天的天气不错，想去郊外走走。正好，博雅，陪我一起去吧！顺便可以小酌一杯。”阴阳师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挂着同这天气一般晴朗的笑容。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武士赶忙制止。
　　“为什么？”
　　“晴明，我有要紧的事找你。”
　　“那正好，我们边走边说！”
　　“不行，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在家里说吧。”说完，武士一把拉起好友的手，朝着廊上走去。
　　外廊上
　　“真过分！难得天气这么好。”阴阳师盘腿坐在廊上，一对如柳叶般的细眉紧紧地团结在了一起，看样子，是在为没能出游而郁闷。
　　“好了晴明，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等事情解决了，你想上哪我都陪你去！”武士讨好的为好友倒了杯酒。
　　阴阳师叹了口气，拿起武士斟好的酒轻饮了一口。
　　“说吧，什么事？”
　　“其实，是天皇陛下的事！”武士一只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说道。
　　“又是那个麻烦的男人！他又怎么了？”阴阳师不耐烦地撇撇嘴。
　　“嘘！晴明，你小声点，被人听到会被处死的！”博雅被吓的魂飞魄散，紧张的看着四周，生怕隔墙有耳。
　　“那男人本来就很会给人添麻烦。”
　　“我求求你别再说大逆不道的话了，被人听道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你怎么总是这样！”
　　“好了！博雅，你不是有要紧事要说嘛，你再不说我可要走了！”阴阳师装作不耐烦地样子，准备起身。
　　“啊，对了！我怎么给忘了。”武士顿时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脑袋说到：“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呵呵呵…”阴阳师忍不住笑起来，博雅这家伙还真是耿直的可爱。［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性格差异如此之大的两个人，竟然会成为知己。］
　　“别笑了！”武士稍显温怒。
　　“行了，你快说吧！”
　　“事情是这么回事儿…”武士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这事儿得从六天前说起，六天前的晚上，天皇陛下刚看完雅乐寮的表演，一高兴喝了个烂醉。回到自己的寝宫时，已经接近丑时了。也许是醉酒的缘故，那晚没有安排任何女御侍寝。就在天皇陛下准备入睡的时候，突然发现窗外有什么东西飞过。圆圆的，就像一只藤球，还拖着很长的阴影。起初陛下他以为是自己喝醉酒眼花了，但没过一会儿便从门外传出轻微的撞击声：“咚…咚…”一下，一下的。陛下顿时酒醒了一半儿。透过门上的薄纸向外看去，那东西就像是…“武士咽了咽口水，做了个深呼吸。
　　”就像是什么？“
　　”就像是一颗人头！“边说还边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噢！“
　　”就只有［噢］吗？“
　　”不然怎么样？“
　　”唉～算了。“
　　”你继续说。“阴阳师给两人的酒杯里斟酒。
　　”啊！“武士木讷的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后来陛下很害怕，就喊来了侍卫。“
　　”然后呢？“
　　”等侍卫们冲进来后，陛下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侍卫们说什么都没看到。也许是碍于面子，天皇陛下没有将此事说出去，遣散了侍卫后，只好一整晚掌灯而寝。“武士说完，拿起阴阳师斟好的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那之后几晚呢？也发生了同样的事吗？“
　　”没错！从那儿之后，那东西每晚都会出现，开始只是撞门，后来竟开始说话了！虽然隔着门，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陛下，请开开门，让奴家进去吧！就见一面，一面就好。“博雅学着那女人的口气。【我们姑且当那是个女人。】
　　”每晚都是这么说吗？“
　　”差不多吧，都是要求见面之类的话！“
　　”唔，而且时间都是在丑时，对吧？“阴阳师平静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武士满脸惊讶的望着对面的人。
　　”先别管这个，博雅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天皇陛下亲口告诉我的，今早一下朝，陛下将我单独留下，说是不想将此事吐露出去，如果直接宣你进宫，恐怕会招来闲言。所以。。。“
　　”所以就让博雅你来转告我喽，那男人还真是狡猾。“阴阳师把玩着手中的酒盏。
　　源博雅虽然是武士，但他的出身却非常高贵，父亲乃是克明亲王，而母亲的娘家也是声名显赫的藤原家族。论起来，我们源三位博雅大人也算是天皇的亲戚了。
　　”晴明！　怎么可以说陛下…狡猾！“后两个字几乎是只见嘴动而不闻其声。武士正准备长篇大论一番，不想却被阴阳师巧妙的将话题岔开。
　　”宫里不是有寮头还有众多阴阳师嘛，为什么非得来找我？“
　　”那是因为陛下不想让这件事被宫中的人知道，如果下令给阴阳寮，那天皇寝宫闹鬼的事情就会人尽皆知，这样会有失皇族的威严。“
　　”所以这件事是要密办喽？“
　　”没错，这件事只有陛下，我，还有晴明你知道。“武士低声说道。
　　”唔，明白了。“
　　”对付鬼怪，只要晴明出马就一定能够解决，对吧？“
　　”噢？说得这么肯定？“阴阳师将酒盏移到唇边，斜眼看着博雅。
　　武士一脸骄傲，信心十足地说道：”那当然，我相信没有晴明办不到的事！“
　　听到好友如此评价自己，阴阳师微笑的说道：”那好，我们走吧，博雅！“
　　”好，我们这就进宫去！“
　　”谁说要进宫了？“
　　”哎？“
　　”你先陪我去个地方，只有确定了那件事，我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阴阳师站起身，把手伸向武士。
　　”哦，好吧！“虽然还没搞清状况，不过，既然晴明说了要去，那就跟去便是。
　　”晴明，我们不坐牛车吗？“
　　”地方不远，就在城西，我们走着去就好。“阴阳师抬头看了看天，悠闲地说道。
　　”城西还不算远？离这儿几十里呢！“
　　”博雅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我自己去便是！“说完，撇下武士就往前走，还不忘小声地嘟囔一句：”还说什么想到哪儿都会陪我去，根本就是说假的。“
　　”哎～你说怎样就怎样！“明白好友还在为没能出门而闹气，武士马上嬉皮笑脸的跟了上去。
　　今日的天气果然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两人不急不慌得走着。一边欣赏着路边的树木花草，一边呼吸新鲜空气，感受着春日带来的宜人温度。
　　”那个。。。“
　　”什么？“阴阳师手摇着五骨折扇，看着四周的景色，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心情看起来格外的好。如果要去往城西，穿城而过比较省时，但阴阳师却执意绕远从郊外走。
　　”没事。“武士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本来想问问去城西到底要做什么，但想起阴阳师那个不到最后关头决不透露真相的习惯，觉得自己即便是问了也是徒劳。
　　”噢。“看来，阴阳师并没有在意武士的犹豫，随意应了一声，便继续欣赏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