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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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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来人一共有四十。
黑衣裹身,帕子蒙面,露着对眼睛在月下杀气腾腾。
洪章没说话,反手将麻花的脑袋抱在怀里。
月亮在这一刻悄悄露了脸,周遭开始亮堂了一些。
彪子小心翼翼转头看了眼洪章后方的人,这么些年过去,他的脸上依然有着几年前初出茅庐时的猖狂与骄傲,虽然比起当初稍有收敛,却仍盖不住此时此刻眼里透出来的凶残,彪子仿佛能闻见他一身的血味儿,臭气熏天。
啊青你......
边上洪章冷声一笑,彪子你乱喊什么呢,人现在是堂堂建威大将军,哪能是让咱们这种人随便喊的。
彪子一愣,建、建威大将军?这啥?
皇帝老子封的,我怎么知道是啥,自个儿问去。
......
那人听洪章这话倒也不恼,走了两步到他跟前,盈盈一笑,洪大寨主消息当真灵通,这都让你知道了,惭愧,实在惭愧。
别,我一粗人,也就是占了个山头领群弟兄混口饭吃,受不起将军大人这么抬举。
那人蹲了下来,凑近了问,那您希望我怎么叫你?
还叫你大哥吗?
洪章心中微微一震,却是就此闭了嘴什么都没再说。
麻花听见那人的声音,闷在洪章怀里呜咽了声。
那人一低头就看见麻花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自个儿瞧,在夜里透着光亮。
咦,这狗看着真眼熟,越看越像几年前扑上来想咬我的小畜生。
洪章依旧不吱声,将麻花抱得更紧了些。
那人不理会洪章的沉默,自言自语似的蹲那说上了,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吃过狗肉了,这么大一条狗,估计够我府里上上下下都分一碗了吧?
说着伸手一摸麻花的背,啧啧,这毛摸起来真顺,养得真好,壮而不胖,又过了三冬,味道一定相当不错。
彪子忍不住就嚷,啊青你不能...
彪子!洪章扭头瞪他,别吵吵。
麻花四肢胡乱扒拉挣了几下,洪章依旧不说话,也不拍开他的手。
哎,看来这狗不怎么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想过了,既然几年前我当着你的面把他踹门外去了,这回就反过来玩玩,不知道它亲眼看着自家主人给人杀了的时候,会不会就喜欢我了呢?诶你听过吗,畜生在极端紧张和害怕的时候,肉最好吃了。
......
哎呀我好烦恼,这狗太大了,到时候怎么吃呢?不如换点新鲜的手法吃,先不杀,活剥皮怎么样?不过从哪儿开始剥呢?脑袋吧,说到这又装模作样看向麻花的眼睛,你觉得怎么样啊畜生?
倪将军,洪章终于开了腔,拿正眼瞧他。
彪子却是满腹惊愕,慢着,倪将军?你、你改姓了?
洪章笑了笑,笑他大惊小怪,那可不,皇帝老子亲封的大将军,跟着寨子里姓多委屈,你先别打岔,我有话跟他说。倪将军。
倪青真就侧了侧耳朵,恩?洗耳恭听。
我听说你在京城里有座府邸,府里有一个正妻三个偏房。
倪青眉头微微一蹙,你此言何意?
洪章懒得回答他,接着往下说。
第二个小妾给你生了个儿子,第三个小妾给你生了个女儿,如今正妻肚子里终于怀了一个,今年年底就临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洪章斜了他一眼,不咸不淡,你是希望你未出世的孩子没爹呢?还是没全家?
倪青这回是动了怒气,压在心头没露在脸上,你觉得你今天还从我手上活着走?
不活着怎么行?洪章这声笑透着冷,我家麻花虽然贱命一条,可你要真敢动它,我不光要杀你,我还要去京城,杀你一家男女老少,让你全家给一条狗陪葬,你觉得怎么样?
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么?
不信你试试?就算皇帝老子要来逮我,你觉得我会怕吗?不如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吧,堂堂大将军要被一小匪子就治了,传出去,您这脸,好看吗?更何况您这大将军多少年前也是从这苍山窝里走出去的,您觉得这事儿要抖出来,朝廷那破地方能容得了你?
倪青一字不漏听完,默不作声盯着洪章的脸,突然极开心一笑,伸手想碰洪章左眼上的皮罩子,让洪章一偏头,躲开了。
倪青似乎真的很开心,让人撤了架他脖子上的刀。
想不到你瞎了一只眼睛,精神头还是这么好,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呀,不如今天我干脆把你另一只眼睛也戳瞎了吧?这样你还能蹦跶吗?
话音未落,他便当真手指一勾,直直探向洪章右眼眶。
洪章知道他并非说笑,这一下来得又快又狠,几乎还等不到把话说完就出了手。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抢在前头反应的却是麻花。
麻花在倪青杀气骤起的那一刻猛然挣脱了洪章的手,张大了嘴狠狠往倪青手腕一咬。
任谁都无法预料这种突变。
倪青第一次知道家畜也能有野狼一样的獠牙,它扑上来的速度简直迅雷不及掩耳。
腕上一阵剧痛,倪青下意识手掌一翻,内劲一使,径直把麻花甩出了几人开外的地上来回打了好几个滚。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伤口足有一寸,裂到了手背。
倪青大为光火。
杀了那畜生!
黑衣人里离麻花最近的成然当下追了上去 。
麻花给摔得挺重,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四爪子凌空胡乱挥着,彪子急得大喊快跑。
成然不过才把匕首抽出来,手掌右侧突地一凉,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这就低头想看个究竟,身后阴风乍现,非比寻常。一回头,整个脑袋便给削了下来,骨碌碌同一样物件滚在了一块。
月色转亮,悠悠然照过来,头颅边上赫然是截小指。
在场的黑衣人脸色微微一变,不约而同往自己人的方向退了小步。
谁都没看清洪章是从什么时候站起来持刀上阵。
他甚至避开了倪青的视线,几乎就像在瞬息里发生的事情。
麻花借这机会可算爬起来了,嗷嗷直叫,显然是疼的。
洪章见它还能摇头摆尾蹦跶,悬着的心也就放回了肚子里。
摔土堆里真是万幸,没伤到骨头。
滚蛋,叫得老子心烦,疼死活该。
麻花可怜兮兮又叫了两声,转身就跑。
黑衣领头长鹰下意识差人去追,让倪青一挥手拦着了。
不用追,让它去报信,来多少个人我也不怕。
但是...
怎么?你怕了?
属下不敢。
倪青冷声一笑,这会是真动了怒气,随手打袖口撕了块布条缠伤口上,缓缓将自己的佩剑抽了出来。
当家的好魄力,一条狗就能让你撂倒我一个手下,真是让我心痒难耐,忍不住想亲自会会你了。
这厢押着彪子的人已然换成了长鹰,短刀的尖儿抵在了他的喉前。
莫文迷迷糊糊眯了会,冷不丁打了个颤惊醒了。
窗外月色亮得惊人,透过窗纱在床前打下张白色的网。
莫文的眼皮子开始突突跳个不停,胸腔里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已,跟中了邪似的。
怎么会突然这么不安呢。
方无尽已经阖了眼,呼吸均匀,但是莫文知道他一定没睡。
莫文感到了焦躁,突如其来的直觉告诉他,再不想办法逃,他就没机会了。
莫文一翻身摸到了自个儿脑袋下有块滑溜溜的东西,冰冰凉凉的触感。
是瓷枕。
莫文脑袋里飞快转了几下,冒出了个搁以前准觉得胆大包天又可怕的想法。
莫文试探性地喊了声,大人?
恩?
方无尽当真没睡。
莫文磕磕巴巴开始自个儿的计策。
我、我想喝水,您能帮我倒一杯吗?
很渴吗?
恩。
那我给你多倒点。
...好。
方无尽翻身下床,双脚刚着地颈后便是一阵风,接着一阵剧痛,自脖子起席卷了整个背部。
方无尽倒下的时候连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
莫文有些呆了,一来不敢相信自个儿居然真做了,还成功了,二来觉着为啥一开始就没想到用这种最直接的方法呢?
莫文忙不迭把瓷枕放好,不敢发出点动静,悄悄跳下床探了探方无尽的鼻息。
还好还好,没砸死人。
莫文二话不说拔腿想走。
窗台这当口传来了兮兮率率的声音,夜深人静里格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