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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绝望(更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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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12岁出来时,无依无靠,在身上最后的盘缠快要用光时,落家师门收留了他。落家是习武的世家,并且向外招收弟子,见闻人咲无处可去,便收留了他。
在一开始,没有人看好这个瘦弱的小个子。的确,他给人一种十分营养不了的感觉。那时正值江南地区战乱,闻人家也受到牵连,经济动荡,最后倾家荡产,变卖田地和豪宅。作为养子的闻人咲是最受其害的。直到最后,家中看上去真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他决定离家。
从来没有想过那曾经被誉为“江南第一文家”的书香门第会败落到这种地步。实际上,再到闻人咲这一辈的亲生儿中,早就有人预见了。奢侈成风,胡作非为,轻浮好色,不学无术,这样的继承人们如何再次振兴闻人家?
落家师门有许多想闻人咲一样的流浪的孩子。落家掌门性善,经常收留一些流浪儿,资质好的,留下习武,资质差的,长大后给一些盘缠便自行寻找出路。
闻人咲在一开始是属于第二种的。他给人的感觉太柔弱了,就像个小姑娘一样。但没人想到过师父口中的最能吃苦的弟子会是他。
他晓得自己天生的不足,便勤学苦练。师父定下的训练额标,他一定会练双倍训练,别人早上鸡鸣第一遍起床,他一定会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早早的在院子里练习。他很灵透,也由于体型小巧,动作十分敏捷,倒是近身战的好苗子。
最后,闻人咲被留了下来。落家掌门落均亲自为其烙下落家的图腾,并为其改名为“落晓”。
他没有令师父失望,他的名气在之后远远超过了几个落家亲生子。
他从小就长得秀气,性格更是活泼讨喜,是落家掌门的掌中宝。这一次的成功逃离也是由同门的几个师兄在外接应。
他们约定在长安城南郊碰头,之后南下,回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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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在夜晚也是十分繁华的。比如说马车,只要你有一定的银子,也会有大胆的车夫敢送你去任何地方,就算你是亡命徒。
比如现在,闻人咲给了马车夫一个碎银后,便直线向着长安城的南郊前进了。
飞驰在林间大道上,两边,田地蜿蜒向上。隐晦的树丛中,灰暗的房屋依稀可见。皎洁的月光沐浴着宁静的农村。然后乡村后面,浩瀚的天幕下面,露出连绵阴沉的沼地,矗立着几座犬牙交错、险恶丛生的小山。
风景迅速在闻人咲眼中掠过,全都是陌生又新鲜的景色。尽管闻人咲在长安呆的时间不算久,但是这些地方他从未来过。
车夫突然开了口:“那边有条小近道,要抄吗?”
闻人咲想了想,让师兄们等着也不好,便同意了。
四轮马车转入了旁边的一条岔路,穿过了被车轮长时间碾压里轧成的、深深下陷的小巷似的沟道,曲折上行,道路两侧都是长满着不知名的草和杂树。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一直往上走着,过了一座花岗石的窄桥,就沿着一条奔腾咆哮的急流向前走了。水流湍急,泡沫翻滚,在灰色的乱石之间咆哮而去。这里长着阴森繁密的树,道路沿着曲折迂回的小河蜿蜒溯流而上。
闻人咲好奇地环顾四周。他总觉得这一带乡间有一种凄凉的气氛和深秋的意味。
这令他想起第一次来到长安遇到那个人的时候那种压迫的绝望。
小路上铺满了快要腐烂的落叶,经过时,又有些树叶从头顶上翩翩飘落下来。马车驶过时,辚辚的轮声都消失了。
闻人咲感到有些困了,他便收回目光,问道:“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很快了,穿过这片树林。”他一边冲着马身上鞭打使它转向另一条小道,一边回答者。
闻人咲眼皮似乎在打架了,但他的意识却无比的清晰。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太对头。他抬头,突然瞥见了车夫腰上别着的佩刀。
按理来说,在晚上接生意的车夫别上把佩刀是没什么问题的,关键闻人咲越看越觉得眼熟。
夜风飒飒吹过,即使是在夏季树林中也依旧凉爽可人。风吹起车夫的衣角,那是什么!
闻人咲眼很尖锐的就看见了佩刀上的皇家标志,这分明是官兵佩刀!那么一个官兵给他闻人咲赶车是为了什么呢?
闻人咲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但他不敢直问。他猛地又想起来他上车的时候并没有看着马夫的面容,马夫一直低着头,他竟然没有在意!
太疏忽了。他几乎没有力气了,但他却又说道:“大哥,还有多少路程呢?”
“快了,快了。”车夫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就像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闻人咲看了眼飞速流过风景的窗外,感到无比的陌生。
他即使对这里不熟,但也是来过的,而这一条路和周围的环境他从来没有来过。他可以断定。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他还是咬咬牙,把腰上的小佩刀藏到袖中,把包紧紧地背好,自窗外跳了出去!
他刹那间似乎看到天晴了。
路边有很厚的一层还没有腐烂的落叶,摔上去也不是很轻快。他跳下来的时候双脚在车上借了力,因此实际是跳下来后又撞上了路道旁的矮树,然后滚下来的。他现在只希望车夫没有听见他悄然落地的声音,也没有发现后面的人不见了。
他顾不得身上的阵痛,一落地便跃上了树,迅速的向南方前进着。
他听见马车猛地停下来的声音,和马儿嘶鸣的叫声。定是发现他的离去了。
这正直6月初,是白天酷热,夜晚凉爽的时候,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扬起了他洁白的衣衫,把他的脸刮得生疼。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脏也疯狂的跳动着,随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马车声。
不过他疏忽了一点,人是可以下车的!
他猛然觉得身后多出了一个气息,那是充满斗志的男性气息。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步,在夜晚的树林上,在孤寂的月之下,在树梢上不断向前。
那身后人的脚步是戏虐的,在闻人咲稍有缓慢的时候他也放松脚步,在闻人咲加速的时候他也开始加速,就如同一只嚣张的狼狗在紧张兮兮的猫之后紧追不舍,却又不想放过这玩具一般,直至猫累死路上。
闻人咲事后想起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爱紧张这一点真是需要改了。
他快用不上力气了。在车上跃下那一下把他的腿挫伤了,还微微崴了一下脚,再加上一想到被捉到后会被带回那个囚牢一般的皇宫,他就感到无尽的绝望。
那种没有明天的绝望。
身后的人似乎耐不住了,要把这只可怜的猫咪吞出入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