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彼年》IN

7、chapter6

　　第二天，悠悠匆匆地跑下楼准备去上学。然而那个忽然出现在她视野里的身影令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顾轶抬起头朝她微笑。悠悠一度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那么温柔的融化在晨光里的表情根本不应该属于顾轶。

　　“你怎么会在这里？”悠悠这句话里一半是迟疑一半是诧异。

　　“我在等你。”

　　“如果是想报复我昨天那样对你的话，不需要这么急吧。”

　　“你就这样看我么。”他轻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另人讨厌么？”

　　悠悠不自在地把眼睛挪向别处，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他笑着抬起悠悠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悠悠有些慌乱的推开他的手：“你……”

　　“从来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只要我想。”他满意地看着悠悠气愤的表情，“现在我对你产生了兴趣。”

　　“可是抱歉，我不是用来满足你的占有欲的物品。我对你没有丝毫兴趣。”悠悠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走。

　　“哦？那么我扔掉那根项链你也无所谓咯。”

　　悠悠停住了脚步。“卑鄙。”

　　当悠悠被顾轶强拉着走进学校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贤俊的身影。贤俊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只是淡淡的一瞥，他便转过了头，好像不曾认识悠悠。

　　顾轶明显得感到了悠悠异常的神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瞳孔渐渐收紧。

　　学校里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嚣张。不可避免地传到了班主任的耳朵里。

　　悠悠从办公室出来以后，脸色一直很难看。安琪担心地摸摸她的头说：“亲爱的，你没事吧。”

　　悠悠只是把她的爪子从头上拿下来，一声不响地从教室里走了出去。安琪本来想追过去安慰她几句的，结果被恩思拉住了：“让她去吧，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悠悠避开人群，绕到教学楼后面的小路。繁密的竹枝簌簌作响，漆着绿色油漆的地下室木门紧紧地闭着，她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

　　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曾被人责备过。一向成绩优异、乖巧懂事的她，今天却因为这样的事情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对她来说这是耻辱。

　　“老师同学这么信任你……好的东西不学，学人家谈恋爱……你是怎么给同学做榜样的……我对你失望透了……”

　　想起班主任说的话，她觉得眼睛一胀，喉咙里泛起苦涩的味道。

　　隐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一步一步，却在她的面前突然停了下来。清风吹过，竹林翻涌，天空中的浮云迅速后退，安静无声。

　　悠悠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一双限量版的阿达复古鞋上。她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

　　顾轶并着她的肩在台阶上坐下，没有说话。

　　悠悠把头瞥向另外一面：“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顾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拿出了一根烟点上。

　　一阵极大的厌恶感涌上悠悠的心头，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轶是什么样的人你知不知道……喝酒、抽烟、打架……我不希望你因为他断送了大好的前途……”班主任的话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学校里不准抽烟你难道不知道？”悠悠忍不住说。

　　“什么准，什么不准，那些都是别人定的规矩，你难道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给你的框架里么。”顾轶露出轻蔑的笑。

　　“我才不听你的歪道理。”悠悠有些生气。

　　“像你这样活在别人的赞美声里，处处压抑自己，迎合别人，时时刻刻戴着一副‘乖巧’的面具，不累吗？”他在嘲笑她。

　　“你根本不了解我，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悠悠几乎是用喊出来的，她感觉到眼泪可耻地流下来了。

　　她慌张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可是忽然间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回去，不由自主地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她奋力地挣脱那个怀抱，可是顾轶却更加用力地把她锁在怀里。

　　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名牌香水味刺激着她所有的神经，忽然间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俯下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他突然放开了她，转身离去。

　　竹叶沙沙地响着，一浪又一浪，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悠悠蹲在原地，肩膀微微颤动着，单薄的背脊不停地起伏。

　　安琪说过：“如果情场是战场，那么考场就是刑场。我们正一次又一次地奔向死亡。”

　　整整一个下午都在考试。物理化学英语轮番上场。

　　因为中午没去吃饭的缘故，悠悠饿得有些精神恍惚。考完试站起来的时候，她扶了扶桌角，忽然感觉有些晕眩。该死的低血糖。

　　前面的人苦了张脸转过来说：“完了完了，第一次月考就考砸了。”

　　悠悠很勉强的笑笑，她感觉也不好。

　　安琪拉拉她的书包，催促道：“走了，走了，回家咯。”安琪每次考试以后都很轻松，用她的话来说这叫“浴火重生”。

　　“今天不是轮到你搞卫生么？”悠悠提醒道。

　　“嘘——”安琪按住她的嘴，小眼睛不停地瞟向卫生委员，“所以说要快点走。”

　　安琪拉着悠悠逃出教室，在楼梯口遇上了正迎面走来的顾轶和钟非。

　　钟非一个箭步跳到她们面前，双手插着摇，嬉皮笑脸地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嗨，大嫂好。”他对悠悠挤挤眼睛。

　　“喂，你色眯眯地眼睛看什么看？”安琪把悠悠护在身后。

　　“妈的，你懂什么！我又不是看你，你这个老太婆烦什么烦呐。”钟非恢复了平时的大嗓门。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老太婆、老太婆、老太婆……”

　　“想死啊你！该死的青蛙脸。”

　　钟非的脸很配合地绿了一大片：“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怕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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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争吵不止的安琪和钟非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到悠悠异样的变化。

　　似乎是低血糖在起作用，悠悠感觉头晕晕的。她想叫安琪，可是人家吵架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她。

　　胸口闷得难受，眼前的东西变的越来越模糊。终于，眼前一黑，她重重地向下倒去，最后映在她眼睛里的是顾轶向她跑来的身影和众人惊慌的眼神。

　　医务室里聚集着很多人。个个脸色焦急。

　　干净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精味。悠悠半躺在一张床上，脸色苍白，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

　　“哎呦，漂亮的脸蛋都弄破了，真可惜啊。”医生一面替悠悠小心翼翼地擦着伤口，一面惋惜道，“不过你也真算运气了，从楼梯上摔下来只擦掉了一点皮。”

　　悠悠抿着嘴巴，药水碰到伤口时微辣的痛感让她的眉毛挤到了一块儿。

　　“你有低血糖是吗？”

　　悠悠点了点头。

　　“以后要多注意一点，增加营养。还有，身边可以带几颗糖，不舒服的时候吃一颗……”医生温和地对悠悠说。“好了，你再休息一下。除了膝盖上的伤可能让你走路不方便之外，其他都没什么大问题了。”

　　“谢谢医生。”悠悠礼貌地回答。

　　安琪连忙坐到悠悠的身边，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说：“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啊？刚才你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我都吓傻了。都是钟非那个混蛋，一直很我吵架，害的我把你忽略了。”

　　“喂喂喂，你不要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好不好。”钟非忍不住嚷嚷起来。

　　“本来就是你不好！”

　　“你……”钟非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悠悠依旧苍白的脸，硬是忍了下来。狠狠地瞪了瞪安琪，便出去找顾轶了。

　　顾轶靠在医务室门口的墙上，在地上投下修长的身影。方才他虽然想去拉悠悠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向下坠落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无力和恐惧——很多年前的那种感觉再一次回到了他的心里。

　　现在的，过去的，在一瞬间系成一条线，将他勒紧。他知道，有些东西他不要再失去，也不能再失去。他会得回所有属于他的东西，他发誓。

　　白色的校服上映着一小块鲜红的血迹，是把悠悠抱到医务室时留下的。此刻却像一朵异常妖娆的花朵静静地盛放在顾轶的胸前。

　　“还是我背你吧。”贤俊看着悠悠一瘸一拐的走路样子忍不住说。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你这个样子走回家天都黑了。”

　　“……”

　　“上来吧。”贤俊走到悠悠的前面，拍拍肩膀说，“快点啊。”

　　悠悠拗不过她，只好爬到他的背上。她脸红地把头转向一边，感觉到自己的心“突突”地跳动着，格外响亮。

　　“你不是说以后不管我的事么？”悠悠问。

　　“后来我想了一想，我现在吃你们家的，住你家，不好好管着你对不起叔叔阿姨啊。”贤俊笑着说。

　　“哦，这样啊……”只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