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河西走郎

53、苏醒

　　徐方扛着包芝圆拼命狂奔，他本来身体就弱，虽然后来一直坚持锻炼，可毕竟先天的底子放在那里，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彻底改善的。但即便是他明显感觉到气力不济，还是凭着一股念头强迫自己不要停下来。

　　他能听到身后很远的地方传出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大地不安地摇动着，更加不敢停步。

　　腿有些软了，肩膀连同手臂已经彻底麻木，几次腿弯打颤就要跪倒。汗水淌进了眼睛里，蜇得疼，但无法去揉，只能硬忍着。

　　“哼……”肩上的人忽然动了一动。

　　徐方有些不敢相信，步子放慢了点，扶住包芝圆的手移到她背心处小心地拍了拍。

　　“难……难受……”她咕哝着说了一句。

　　徐方心里暗骂该死，早不醒晚不醒，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醒了！她头朝下被自己扛着颠了这么半天，不难受才怪！听这说话的口气，还是没醒透，要不然恐怕早就冲自己拳打脚踢了。

　　“忍、忍一忍，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就老实、老实一点，完了再跟、跟你解释！”徐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包芝圆喊。

　　“你妹子醒了？”

　　徐方一扭头，管羽不知何时已经追上了他，和他并肩跑着。

　　近距离看她，一身横着竖着的伤口，散乱的头发垂在脸颊旁，很是凄惨。她自己倒是满眼喜气，好奇地回过头去看包芝圆。

　　“朱、朱如景呢？”

　　管羽从他肩上接下包芝圆，横着抱在胸前，气息平稳地回答他：“遇上个对手，我看她一时也脱不开身，你不用急着跑了，歇歇吧。”

　　徐方口中连连答应着，腿脚却不听使唤，跑出惯性了似的停不下来，机械重复着跑步的动作。管羽一乐，拉住他腰带将他一把拽倒在地。

　　徐方趴在地上，撑住的一口气泄了出去，再也动不了了。

　　包芝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好半天才看清抱着她的人，是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形容惨淡，眉眼的线条却是硬朗英挺的，一双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打量着自己，一时疑惑，一时严肃，一时又若有所思。

　　她抱着自己，也不见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包芝圆一向大大咧咧惯了，自小被谭不响带在身边，还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亲密的身体接触。即使抱着她的是个女子，也还是令她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这位姐姐，你放我下来罢。”她小声说到，溜圆的眼睛眨巴眨巴，和在徐方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管羽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你许久没活动，气血不畅，我就是放你下来你一时也走不了。”

　　她低头看看徐方，此人已是一滩烂泥。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跑，就跑出了好几里，现在已经在山谷谷口了。

　　潭水那边的巨响还在持续，管羽知道朱如景是陷入了一场恶斗，搞不好就是自身难保的下场。她深吸一口气，此番为了救这两人出来，不得不逼出山主。那笨鱼刚刚被吵醒，还没明白自己被算计了，等它发泄完，意识到自己耍的小计谋肯定气得够呛。

　　管羽懊恼地想，看来至少得有个一年半载不能来这里泡温泉了，实在是可惜啊可惜！

　　她见包芝圆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微黑的脸颊上一抹酡红，很是乖巧可爱的样子，不由柔声问她：“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

　　包芝圆使劲摇头，“受伤的是姐姐你呀！你疼不疼？”

　　管羽让她看倒在地上的徐方，“我倒没什么，反是你哥哥为了救你跑得不醒人事了。”

　　包芝圆撅着嘴很是不屑：“他？什么本事都没有，不跟着添乱就不错了！”嘴上这样说着，眼神却露出担忧，把徐方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忍不住问：“他真的晕过去了？”

　　“不要紧，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再睡睡吧。”

　　“不睡了，我不……困……”包芝圆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管羽蹲下身，腾出一只手来顺了顺徐方的脊背，力道柔和用劲巧妙，徐方哼哼了两声，闷声说着：“黑汤圆，刚醒来还不忘讽刺我！”

　　“她挂心你。”

　　“谁信！”徐方努力偏过头，“我只但愿自己没拖累你。”

　　“你做得很好。”

　　“我要是做得好就不会令你受伤。”他一直很自责，早知如此当初压根不应该磨着管羽硬要跟她来，当真做了个拖油瓶。她好端端一个女子，脸都被划花了，就算她真的不在意，怕是苏丹丹也得恨死他！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用在自己身上果真合适不过……

　　“你也睡吧……”管羽的声音飘渺传来，拂在他背上的手利落点在几个穴位，他便乖乖闭了眼，再不去想那些自我作践的事。

　　管羽看看两个被自己点穴睡熟的人，眼底终于浮上淡淡的疲惫。

　　日头斜在了西边，天际一片晕染开去的暖红。在这片红色之中，飞过一只如火焰般燃烧的大鸟，姿态冷清孤傲……